董善政赶到县城之时,晌午饭时已过。
骡车来到当铺后院门前,还没有完全停稳,他已是急切地跳下车来,一路闯进后院,焦急的大声呼唤着;
“老四,老四你快出来。”
听到声音的赵四,快步从侧院赶了过来,走进堂屋,看到姐夫那焦急的样子,疑惑着问道:
“咋的了这是,啥事儿把你急成这样?”
董善政没有给他解释,只是急切的吩咐着,道:
“先派人去通知各商铺掌柜,任何事情都先放下,立刻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说。”
赵四还在打量着,平日里沉稳的姐夫,这会儿竟然急成这样儿,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
“到底啥事儿?”
董善政嫌他啰嗦,催促着说道:
“赶紧派人去通知,回来再跟你说。”
赵四只好打住,快步走出屋去,喊来当铺两个伙计,吩咐着他们;
“分头去各个商铺,叫掌柜的立马来这儿,东家有事情要交代……”
“哦!跟他们说十万火急,就算是家里有人要咽气,也先等等再说,立马赶过来,你俩见到他们就这么说,速去速回。”
两个伙计听了,知道是有急事,不敢废话,撒欢的跑去通知了。
打发两个伙计离开,赵四这才返身回到堂屋,道:
“伙计去叫了,估计要等会儿才能到齐,姐夫,到底出啥事了?”
很是有些焦虑的董善政,停下踱着的步子,给赵四讲起了,七女和经民去尚庄送节礼,遭遇土匪绑票之事。
现在俩人还生死未卜,他是来筹措赎金的。
赵四听了,顿时露出焦急之色。
知道外甥董七女,那可是贵和堂的宝贝疙瘩,不能有任何闪失的,连忙关切的问了一句;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今儿个上午,我让他们去尚庄送节礼……”
董善政说着,又在屋里踱来踱去,搓着双手唏嘘短叹,唠唠叨叨的自责着;
“你说我怎么就鬼迷心窍,让老七他俩去送啥子节礼,不然,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赵四没有理会董善政的自责,依然按着他所思虑的,问道:
“绑匪索要多少赎金?在哪里交易赎人?这些都有信儿了没?”
董善政叹了口气,焦急着说道:
“急的就是这个,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儿。”
“估计没那么快的,那些绑匪也要商量商量,估摸出个,咱能承受的金额报过来,这是他们行里的规矩。”
赵四顿了顿,随即提醒着董善政;
“姐夫,接到信儿后,甭管对方索要多少赎金,千万不能答应得太痛快……”
“为啥?这都火烧眉毛了,自是先将老七赎出来再说。”
“咱若是答应得太痛快,绑匪就会以为,赎金要得少了,然后会不断增加筹码……那可就麻烦了。”
“万一勾起绑匪的贪婪欲望,人难救不说,弄不好可能还会撕票。”
闻听此言,董善政皱眉沉思片刻,觉得赵四说的不无道理,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叹息着说道:
“老太太那里还瞒着呢,怕也瞒不了几天,若是知道老七被土匪绑票,还不将贵和堂闹翻天……”
“那就先想个法子,稳住老太太再说,这会儿急也没用,事情已经出了,咱就想法子解决……”
赵四宽慰了董善政几句,随即接着说道:
“商铺掌柜也快到了,姐夫你在这儿等他们,俺出去筹些银两回来。”
赵四这样说着,丢下董善政一人,已是快步走出院子。
知道姐夫还没吃晌午饭,便打发铺子里的伙计,置办些吃食送过来。
赵四离开当铺,快步走去了茶馆。
茶馆里,仅有三两个茶客在喝茶闲聊,几个破褡裢,早已不见了踪迹。
顺子倒是这里的常客,见赵四走进茶馆,起身打了声招呼,随即吩咐着茶博士,上壶新茶。
赵四待到茶博士离开,这次小声对顺子说道:
“乡下出了点事儿,你让他们把手里的银洋,送我那里去,有急用。”
不待顺子问询,已是将董七女被土匪绑票之事,给他讲了个大概。
顺子当然知道,赵四所说的老七,就是贵和堂里的大少爷,他也知道那位大少爷,对赵四来讲意味着什么。
待到赵四讲完,事情的经过之后,顺子这才凑了过去,悄声说道:
“四哥,会不会是山里那伙人干的?几年前,那个来砸店铺的夜猫子,听说是他们的二当家。”
“还不确定,那些人进山已有些年头,却很少在本县境内做买卖,显然是将这里当成落脚地,不想引起众怒。”
赵四抿了口茶,嘬了片茶叶在嘴里,接着说道:
“眼下这般饥荒年景,也有可能是外来流民,饿急眼了,铤而走险。”
对于赵四的这种猜测,顺子并不赞同,他觉得,外省逃荒过来的那些难民,还没那个胆量。
因而提醒着赵四,说道:
“真要是那些流民还好说,无非是想要些粮食,但若是山里那伙人做的,怕是会有些麻烦……”
“要不这么着,顺子你先找几个稳妥之人,去尚庄附近,暗中打探一下,若是能摸清对方的路数,也好想法子应对。”
“但这事儿不能声张,万一走漏风声,绑匪可能会撕票跑路。”
顺子点头答应着,却没有起身,而是悄声对赵四说道:
“四哥,听说余勇也进山入了绺子,能不能和这事儿有关?”
“余勇也进山当土匪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去年灾情严重之后,余勇就进了山,我也是最近才听他们说起此事,还没来得及给你讲。”
“老七去尚庄送节礼,是临时做出的决定,路上被人绑票,实属偶然,所以我才怀疑,是那些流民看到骡车,临时起意。”
赵四这般给顺子解释了一句,接着说道:
“大白天发生的事,不管是哪伙人做的,肯定会有人看到,你去尚庄附近暗中查访,有消息立马回来告诉我。”
顺子知道事情紧急,便没再多问,随口说了句;
“那我这就带人去尚庄,过会儿,让柱子把银洋送过去。”
赵四依然有些不放心,再次嘱咐着顺子;
“切记,这事儿只能暗中进行,不可声张。”
“放心吧四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顺子这样说着,已是快步走出茶馆。
赵四也没心情喝茶,起身离开,匆忙赶回当铺。
此时的董善政,已给几个商铺掌柜,交代完毕,只说有急事要用银子,让他们将能筹集到的银洋,尽快送来这里,十万火急。
几个掌柜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东家面色肃然,谁也没敢多问,便各自匆忙离开,回去筹备银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