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那天早上一起床就感觉到你有点不对劲,虽然我去书房看到你还睡在床上,可是我就知道你是假装睡着。后来你在那里吃早点的时候,你那个难以下咽的样子让我以为自己烹调手艺大失水准了呢!等我开车准备走的时候,你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我,对不对?你欲言又止的神态让我心中产生了点疑惑,也正是这点疑惑让我分了神,忘记拿资料,而那份资料又是那天早上我必需的,所以等你打电话时,可巧我也刚好想起来。”“刚好你就掉了头,躲过了暗算,也才给我了机会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内心。”“后来我的车半路抛锚,只能下车走回家,车也扔在了半路。到家门口才发现钥匙也没有带在身上,还好后院的大门早上扔垃圾的时候我忘记关了,这才能溜进来,还是詹妮先看到我的。”“我正忙着所以没第一时间看到你。”“你正忙着哭呢!哈哈!”“谁说的……”艾威斯红着脸辩解,海薇在旁边笑他。一家人坐在餐厅里,詹妮吃饱喝足又抱着自己的宝贝熊睡着了,海薇和艾威斯两人坐着,虽然非常累,但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温馨又互相依赖的感觉驱散了疲累。过了几天,艾威斯一家人在一个靠近沙漠的小镇暂时安顿下来。
天气非常晴朗,艾威斯在修葺屋顶,海薇在围起来的小院子里种菜种花,詹妮穿着小碎花的衬衫在旁边玩泥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物质生活上非常简单,但是大家都比以前开心多了。海薇把头发扎起来,再裹上一条手绢,把身上穿着西装套装和脚上的高跟鞋全部换成纯棉麻的衣裤和布鞋,进进出出的非常放松。她每天最关心的是自己种的菜长得如何了,呵护得非常仔细,家里的餐桌上不时会出现新鲜的菜蔬,全是她的劳动成果。艾威斯和女儿是她最忠实的拥趸。
只是晚上打开电脑查看资料时,那个睿智的学者又回来了。“人体的构成是非常精细复杂,内部的设计无比的和谐无比的完美。越研究我越是觉得有一位造物主在掌握着一切,如果说是自然界进化出了这种和谐,那我觉得自然界就是那个万能的造物主。”海薇以前很少提及自己的研究工作。不过自从她与死亡擦身而过后,她不再把精力全部放在事业上,转而更多地关心自己身边的人,艾威斯也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一直拿来作为掩护的家慢慢变成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时刻拿任务提醒自己,可是后来他发现无论是海薇还是詹妮,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他一直试图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努力营造出自己由内到外是全副武装刀枪不入的状态,只是细水长流的时光悄无声息地分解了他的铠甲,而海薇遇到的事情只是一个诱因,最终让他彻底地明白并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放弃了任务的艾威斯带着母女两人特意来到偏远的地方,他想给自己和家人一个新的开始。他明白如果够幸运的话,自己的那个大老板在两年内找不到自己,如果不小心,很可能明天一打开门就会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之前那辆车是被一种特制的子弹击中的,这种子弹的弹头里装着炸药和助燃剂,弹头用特殊的材料制成,可以轻松击穿坦克车的外壳,同时猛烈地撞击引爆了炸药,一旦遇到任何人基本上无生还的可能。现实的世界并不太平,各种势力集团互相争夺尔虞我诈,小范围内的战火此起彼伏,人人自危,无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各类组织对于武器皆是非常地倚重。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极大地促进了对于武器的研究,而其中枪支弹药的更新换代尤为突出。而军方无论是在技术、人才还是资金方面的皆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单纯就这种子弹来讲,与其他地方的产品便截然不同。许多厂家喜欢制作和出售的一种燃烧弹,但是由于技术水平的限制,厂家无法在弹头里面加入助燃剂,而勉强加入助燃剂的却无法击穿铁甲,因为质量太大,减弱了加速度和冲击力,无法通过撞击来引爆弹头的炸药,实际实验当中多数燃烧弹打出来后只能够嵌在铁甲壳上,无法产生爆炸的威力。而军方拿来制作弹头的材料是新开发出来的一种材料,比普通的制作的金属材料要轻,可以携带更多的助燃剂,保证炸药能够爆炸,同时新型材料的穿透威力是普通弹头材料的几倍,军方利用这种技术轻易地控制了市场上的大部分的份额。艾威斯出身于军方,这种只能由核心技术人员接触到的高级机密技术对于他来讲已是烂熟于胸,因为他本身就是参与研制的工程师之一。那天听到海薇描述现场的情况,一听就是军方新型的燃烧弹发射出来时所特有的声音,从而也证实了杀手就是艾威斯的军方大老板派出的。之前艾威斯接到命令却一直拖着没有执行,之后杀手又找错了目标,所以尽管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艾威斯表面上云淡风轻,心底却十分明白自己尽早要还上这个债。
就这样过了一年,詹妮又长高了。某天吃完了晚饭,詹妮玩了一个小时,海薇才带着她去洗澡,在浴室又磨蹭了很久才出来,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地进了卧室,海薇给詹妮讲睡前故事,在詹妮睡着了之后海薇也没有舍得离开,又待了大半天才出来。
艾威斯在起居室里看书,海薇下了楼拿着电脑径直坐在了丈夫的旁边,打开了电脑,却和往常不一样,没有打开自己的资料,而是开了新闻网页。
“你看到今天的头条了吗?”
艾威斯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漫不经心地回答:“看了,你说的是哪一条?”
“就是有人指控A集团发布的新药出了问题的那条消息。”
艾威斯心里动了一下,一辆名车停在自己家院子的情景在脑海中重新闪现了出来。他依旧没有抬头:“看到了个题目,没有打开。”依旧低头看书,但是心思已经不在字里行间,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人的身上,等了半天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由得抬头一看,海薇对着电脑正在发呆。艾威斯凑近了电脑屏幕,新闻里提到有一名女性购买A集团推出的一款抗衰老抗癌病的药,在支付高昂的购买费用并且服用了大半年后,抗衰的功效没有见到,却被查出自己身患癌症!该名患者认为A集团的产品有误导消费者之嫌,要求返还购药费用,并且赔偿其精神损失费用。
“这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干嘛这么担心?难道你想试一试这种药的功效?”艾威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
海薇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不是。不应该这样。”连电脑都忘了拿就上楼去了。艾威斯看着妻子的背影,联想这今天海薇要么坐在自己的花园里发呆,要么在女儿的房间里待很久,他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眼光再次落在那条新闻上,想起之前A集团的总裁专门来家里的那次拜访,难道是这个药物的上市和产生问题与妻子的研究有关系?不过即或是与她的研究项目有关系,那个受害者与她也没有关系,因为最后的产品生产者是A集团,她只是技术支持而已,层层分析下来艾威斯愈加的迷惑,只是此时如果径直去问海薇,会给她给大的压力,思虑再三艾威斯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早上大概五点多钟,艾威斯猛然惊醒,说不清什么原因胸口有些发闷。坐在床边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大口呼吸了半天,起身把书房窗帘拉开,没有出现阳光,整个天空铺满了铁灰色,覆盖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上,感觉空气都被挤出去了,看来很快会有一场暴雨。
开门下楼想喝一杯水,刚走到冰箱旁边,突然看到厨房的水槽旁边站着一个人!艾威斯猛然间停下了脚步,将背部贴在墙上,保持了一种警惕的状态,并且随时发起攻击。那个站着的人听到了动静,仍然一动未动。艾威斯慢慢移动过去,这才发现站着的是海薇!
“你怎么了?”艾威斯刚一出声,眼看着海薇要昏倒,赶紧抢前一步扶住了她。海薇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冰冷,艾威斯轻轻摇了摇她,眼见她没有反应,干脆一使劲双手打横抱起了妻子,走了几步放在了起居室的沙发上,盖上毛毯。又返回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拿过来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海薇缓了半天睁开了眼睛,看到艾威斯满脸关切的神色,浅浅地一笑,想让对方放心,艾威斯却看出她满脸的疲倦:“你不睡觉,跑楼下站着干什么?这样很容易着凉的!”一边说着一边把毛毯帮她往上盖了盖。海薇轻轻摆了摆手:“没事儿,你不知道的,我就是睡不着,才想着下楼透透气,可能站得时间久了点,再加上体温过低,所以有点儿头晕,没什么大问题。”摸了摸妻子冷冰冰的手,艾威斯慢慢把她扶了起来,拿过水杯来让她喝了几口热水缓了缓。
海薇叹了口气:“我昨儿一晚上没能睡着。”
艾威斯不明白:“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因为昨天的那个新闻吗?”
“说对了,就是因为那个新闻,因为是我之前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很久之前有一次A集团的总裁曾经来找过我,想投资我研究的项目。本来我非常开心。后来我却发现这个项目有几个实验数据有漏洞,而这些漏洞让整个实验基本上站不住脚,所以我专门去和A集团总裁解释这个项目不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因为其中存在不可控的因素,是不可以变为产品投向市场的。A集团的人非常不高兴,很明显,当初谈投资就是想从中大赚一笔的。当然如果我选择忽视那些数据也是可以的,反正之后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推到A集团身上。可是我是一个科学家,我必须对自己研究的项目负责任,不能因为任何金钱的利益就丧失自己的原则,更加不能把无辜的病人拖入陷阱。可是自从我去沟通以后,我发现自己处在了危险的境地。”
“什么样危险的境地。”
海薇叹了口气:“其实在那天你打电话提醒我之前,我早已经每天都活在危险之中了,在实验室里我不敢喝水也不敢吃东西,因为我发现有人给我的水杯里投毒,再加上我车子的刹车经常失灵,让那天我的第六感有了预感,所以躲过了一次劫难,不过我的车子也彻底地报废。”
艾威斯有点不明白:“太过分了!你只不过是取消了双方的合作而已,何况他们还没有开始投资一分钱!难道是A集团的人想要杀死你?”
“不止是他们,还有我这边的人。因为这个项目如果没有我的签名,没有任何一家集团可以拿到生产的许可证。而当我发现研究的漏洞时,曾经想把所有的实验数据推翻了重新开始的。当时我只是想得到正确的试验结果,却未曾料到这已经触犯了其他人的利益。而一旦我消失了,我作为实验室主任的权力立刻会交到别人手上,接着项目立刻被批准上生产线,到时候许多人都会发大财。”
艾威斯点点头:“这是社会的现实,不能阻碍别人赚钱。只是我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样的漏洞会让你想要把花费了如此久时间和精力的项目全盘推翻重来呢?这样也太可惜了。”
“这件事只要一提,别人都会觉得可惜,其实我内心也是这样觉得。只是人命关天,再可惜也不能够昧着良心把无效的药卖给病人。当初这个研究项目主要是针对一种新发现的T细胞,它是一种免疫球蛋白,可以与体内的肿瘤相关抗原结合,激活并刺激体内产生大量的T细胞并且将它们聚集,从而杀伤肿瘤细胞。而能够刺激这种T细胞产生则需要一种CD-1的介质,但是这种介质并非所有人都能产生。有的人天生体内自带CD-1介质,可以刺激新型T细胞的产生和聚集,从而杀死肿瘤细胞。但是有些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体内没有CD-1介质可以刺激新型T细胞的产生,体内的肿瘤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控制,最后发展为绝症。不过我们项目的价值正是在于可以体外合成CD-1介质,再注射到病人的体内,通过人工干预并刺激T细胞的产生,体现出对肿瘤和癌症的精准打击。”
艾威斯像是听老师讲课那样入了迷,内心在想:这就是大老板派我来找的“情报”啊!不过这个任务我是不可能完成了!我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妻子的!
可能是讲到了自己善长的领域,海薇的精神好了很多:“现在很多人都是因为之前的核战争污染的环境而导致的癌症,所以这个项目投入到医药市场一定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变革,甚至会改写人类的发展进程。”艾威斯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问道:“那干嘛不赶紧实施呢?可以造福许多人啊!”海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