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车，旁边坐着一个白裙女人，手里把玩着一串项链——大概是男朋友送她的那种吧。一个微笑，在我看来就是苍白无力的笑。
我继续专注地开着车，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那个女人笑了一声，我侧目看着那个女人——她没有看我，而是对着手中的项链露出了与项链一样的笑容——与她的裙子一样，苍白无力。
这个场景，勾起了我的回忆……
三年前，我在一所大学宿舍楼下，亲眼目睹一个女生坠楼。那个女生穿着白色裙子，洁白得像天使，却举起双臂原地缓慢旋转着，看不出是享受，还是痛苦？
随即她又摆出类似即将拥抱的姿势，在高高的楼台上，拥抱空气中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接下来的画面，在我看来，就像一个天使坠入地狱，在芸芸众生的注视与高呼下，她的世界只剩下黑色，生命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看着地上血腥的画面，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这样的场景我已见过无数次。
她的生死不在我任务范围之内，我不是来这里看她跳楼的。
收起回忆，我不再看那个女人，她是组织委托来帮助我执行任务的，事成之后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往何处，也不在乎。
说来也可笑，我并没有完成三年前的那个任务，只因我的上级——第二执行官，中止了任务，这才有了这次重启任务。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不在乎，因为在执行者眼中，任务至上。
到了目的地，我停好车，对那个女人说：
“一切按计划行动，注意安全！”
女人点点头，打开车门就走了。我在车上停留了一会儿，也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
我最讨厌的就是风格做作的西餐厅，可这两人偏偏选在这里约会。
我坐在角落翻弄菜单，用余光观察不远处的他们。
女人是茶色波浪长发，白色紧身连衣裙。不算暴露，但胸型完美地衬托出来了。男人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中年人，仔细看才能发现不过是二十四五岁。是气质显老，给人感觉是—―年轻时的老科长。工作想必是公务员或者科研机构，潜移默化就要穿上中年人的衣服。
“老科长”言谈并不紧张，这点让我比较意外。与一位外形迷人的女子第一次见面，竟然表现得轻车熟路，可见他类似的经验丰富。
女人乖巧地一笑，示意自己已经点好食物，将菜单递给男人。
她随即拨弄起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收到消息的人是我。
【你确定是这个人？】
【不会错的。】我回复她。
我随便点了一份意大利面，一边吃，一边全神贯注听他们的谈话。
“主要就是收集一些数据，写成文件和报告。目的很简单，就是让领导们讲话的时候证据和理论都无懈可击。”男人说起自己的工作，无奈中带着津津有味。
“一句话说，就是负责找借口咯？”女人顽皮地说。
“对对对，你一下子就明白了，脑子不错啊。”
“你老家在哪？”男人问。
“湖南。”
“湘女多情啊，湘女多情。”男人一边切牛肉，一边恭维道。
“你是属于哪种？”女人问。
“什么哪种？”
“走心还是走肾？”
“……你真够直接。呵呵，我想走心，我在这里打拼多年了。想找个性格合适、人生观价值观一致的女孩结婚。我老家在农村，老人这方面催的急。我希望尽快把老娘接来城市享福，老娘供我上学这些年太辛苦了，好在我……”
“你出人头地了？”
“我不知道算不算出人头地，现在至少是公务员。收入和福利比较稳定。我最大的希望是孝顺母亲。”男人言语中充满朴素的自豪感。
“那你想找的女孩是？”
“刚刚说了，就是人生观价值观一致，然后能懂事一些，跟我一起孝顺父母。还有的话……做老婆嘛，最好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是很顾家的，女孩一定也要顾家。虽然我收入可以，但也不能乱花钱那种……你懂的。”男人自信地打开了话匣子。用一个网络流行词来形容的话，普信男？
女人认真地听着他说话，并不时点头。
我就佩服她这点，永远能掩藏自己的情绪，也怪不得能成为组织任命的执行者。
男人继续说道：
“上一个相亲交往的姑娘，不太同意将来和我母亲一起住。而且花钱比较大手大脚。对了，你是什么学历？”
“大专。”女人一字也未多说。
“恩，没关系，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说着，自己点点头。
我很后悔刚刚没有点xxx意面，这个白酱意面吃起来腻极了，剩了一大半再也不想动。
女人皱着眉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躲开了目光。
男人吃完牛排，开始吃装饰用的洋葱和西兰花。
“你在网上看到我的信息和照片，感觉怎么样？照片和本人差别大吗？”女人问。
“不大不大，你是我见过真人和照片最接近的了，在网上的。而且你……气质很好。”
“那就是满意咯？”女人微笑道。
“对，你外表确实很优秀。性格也好……”
女人打断他，歪着头说：
“可是我是走肾的，怎么办？
男人低下头，盯着桌布，大约一秒钟后说：
“我有莱德豪泰酒店的会员卡。”
莱德豪泰从外面看是一个像网吧一样的酒店。我在街对面看着他们进去，男人在前台纠结了很久，似乎是会员卡的问题。
我的肚子饿了，刚刚的意面几乎没吃。我在路边小摊买了一杯甘蔗汁，站着一边喝一边看他们办完手续走进电梯。喝完后，我指着墙上挂着的干毛巾，问小摊的老板，能不能把这条干毛巾给我。小摊老板目瞪口呆没明白，我也懒得跟他废话，给他十元钱，拿走了旧毛巾。
【308房，快点！】
我瞥了一眼新收到的信息，走进酒店。
308的房门已经是虚掩的，我直接轻轻推开。
眼前的女人朝我一笑，转身躲进浴室。
坐在床上的男人刚洗过澡，穿着一条米黄色短裤正在拨弄电视遥控器。看到我进来，他惊了。但是迅速回归镇定，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像给自己壮胆一样怒吼：
“仙人跳！”
我一步步走近，将干毛巾缠在右手上。
“钱拿走！钱拿走！我认倒霉！”他气势略减。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将手伸向床头柜。
当我走到距离他快一米的时候，这个男人迅速抄起床头柜上的小水壶砸向我。
我迅速用左手臂挡住水壶，右脚蹬了他的小腹，他弹回床上，然后又扑过来和我扭打。他用左腿横着踢过来，一瞬间我猜想他可能会点拳脚。我右臂向下挡住他的扫踢，并顺势抓住这条腿，然后用左肘尖砸向这条腿的膝盖软骨。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提，将他摔倒在地板上。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往他脸上重重砸了三拳。
干毛巾上浸了血，他的眉骨和鼻子都在流血。只有眼睛还看着我，我认识这个眼神，这是放弃的眼神。
“大哥……”他低声说，他的斗志全用完了：“大哥我错了……大哥……”
女人站在浴室，隔着这种酒店浴室特有的透明玻璃观察着我们，像动物园隔着防护玻璃观察动物的游客。
我蹲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子健……”
我往他面骨砸了一拳，红色的口水和泪水一起涌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李子健啊！”他呜呜地哭了。
“你好离子键，我叫共价键。”我又往他的下巴和脖子打了两拳。他发出鹅一样的惨叫。
女人从卫生间出来，蹲在地上看着他。
这个“老实男人”比我想的还狡猾，现在这幅德行，还试图撒谎。
“你叫什么名字？”我再一次平静地问。
“王广兴。”男人绝望地说。
“好的小王，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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