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女拿药方过来,说连药也吃不起,请求为公公开些便宜的药,离珠开的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可现在外面药价太高。离珠看她是好人,便偷偷赠了些药给她,嘱咐她莫要传扬出去。现在疫病蔓延,药少病人多,颜府早已无药可用了,剩余的药还不知够不够颜玉用!若让人知道,可能会有很多人上门来求药,颜府拿不出药,便会惹怒他们。
那妇人感激涕零,说:“其实我相公在世时,家里的日子还算不错,相公一死,便断了一家人的生计,现上有公婆需奉养,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要照顾,几乎将我愁死。”离珠说:“你相公想是年纪不大,怎么会死?”那妇人说:“我相公会一门建房手艺,常被大户人家请去盖屋建宅。去年,他去给城中一富贵人家盖屋,那家人甚是吝啬,不愿多掏点钱做好防护,竟让匠人们给他冒着生命危险盖屋,匠人们为了挣些钱,只好冒险,我相公为赶工期,昼夜不停工作了五日,早已精神恍惚,一不小心,竟从房上摔了下来。”
那妇人擦擦泪说:“他当时重伤昏迷,被人抬了回来,我们便四处找名医为他医治,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过了半年,他还是伤重不治而死。”离珠说:“为何是你们自己花钱看病,不该那家盖屋的主人负责吗?”那妇人说:“他说当时说好的,是我相公要干这个活,完全是你情我愿的事,我相公是自己失手,掉下房梁,与他无关。”
离珠说:“本是他的罪过,为了省些钱财,竟不做好防护,现在有人出事了,他理应承担,这流血之罪,该归到他身上。”那妇人说:“应不至把这人命归到他头上,原是我们理亏,不该为挣钱不顾性命。”离珠说:“纵然是你相公自愿,那屋主也难辞其疚,若不是他为了省一点钱,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又怎会发生这种悲剧?什么东西也不能比人的生命还重要,心地良善的人是宁可多花费些钱财,也要护人性命的人,更可恨的是,出了事后,他又推卸己责,连一点赎罪悔过的心都没有。哼!以为昧着良心推卸了责任,就没事了吗?不过在阴司的‘账簿'上又为自己加上一笔债,日后要还的。”
那妇人说:“之前家里没钱医治时,也去找过那家主人,希望他能给些治伤的银两,却不想被他赶出来了,还说再去就让我们吃官司?”离珠说:“他犯了罪,如何还敢这么嚣张,还要让你们吃官司?”那妇人说:“他们有钱有势,与城中的官员都有来往,对我等小民,还不是想怎么治就怎么治?我们却不敢与他们讲道理,只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罢了!”
离珠说:“原来是官商勾结,欺凌弱小!这种人,心地不善,为富不仁,丝毫没有关心同情别人的心,不会有好报的。你也莫要去找他了,他是个十足的奸诈凶恶之徒,找也没用,还会惹祸上身。”那妇人说:“嗯。”
妇人又叹气说:“不知为什么,这些凶恶奸诈之徒,反倒有钱有势!”离珠说:“有钱有势的倒也不全是这样的人,不过不少,我这样给你说吧,好比你家有头驴,你是用人拉磨还是使驴拉磨?”妇人说:“自然使驴拉磨。”离珠说:“不错,有些畜生没人性,但天生会拉磨,会赚钱,能养活很多人。只畜生总会有兽性发作踢人咬人的时候,看在它能拉磨,又是个畜生,便不与它计较,只用鞭子教训它,使它收敛便罢。日后若好好拉磨便还养着,若还不听话,反倒变本加厉,那便留不得了,只好卸磨杀驴!”
离珠接着说:“你放心,上苍自会给你公道,这笔血债他会为你讨回来。”那妇人说:“上苍要怎样给我讨回来?”离珠说:“你只看他的结局便知。”果然那人也死在了这场瘟疫。
疫病不知怎得过去了,来得不知原由去得不知原由,想是该死的人都死光了,便无人再染病。过得几月,又全城暴发虫灾,是一种蝗虫,专吃绿叶,蝗虫过处,铺天盖地,但凡有点绿的地方都被吃的干干净净,用不了多久,便要全面暴发饥荒,从疫情中存活下来的人,又要大批死于饥荒。这次,颜玉自是无能为力了。
果然饥荒开始大面积暴发,波及好几座城,颜府有时会暗暗帮助一些人,然而灾民太多,粮食短缺,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离珠和家里人便开始不吃饭,只省下粮食给颜玉吃,颜玉也不挑食,胡乱吃些,灾荒之年,能填饱肚子已是不错。
灾民有时暴乱会闯进府来抢东西,看颜家确实没什么吃的便退去了,颜府的护卫十分厉害,挡下成千上万的灾民,也不在话下。城中时常有暴乱发生,新王上便开始四处调粮赈灾,却被那些贪官污吏克扣贪污无数,粮价还是居高不下,过了些时日,这座城才稍缓了口气,不过再难恢复往日的繁华!
离珠心想:仙界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些灾祸,凡人却一丁点也不知晓,看来,你们已离上苍太远太远了!这些灾祸中死了太多太多的人,皇宫中也死了不少,整座城人口锐减一半,不过都是该死的人,他们不死,好人也会被他们欺压死。
为使颜玉安下心解自己的毒,离珠和家人什么也不告诉他,还好离珠精心照料,不然他早死了。过了最危急关头,颜玉便开始一点一点好转,清了余毒,竟保下命来。而那明王,也就是太上皇,竟然驾崩了,全城举哀。
离珠才发现门口那些陌生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去了,那些人本是奉明王之命来监视颜玉,只等他一死,便可回去复命,谁知那明王没等到颜玉死讯,自己却死了,真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