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御苑A4栋
苏茶锦静静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下方不远处聚集的三个人影。
两方对峙,一方两人一方一人。虽然隔得远,听不到双方的对话,但是在推攘和双方姿态上,苏茶锦能够判断,这两方起了争执。走在路上,情侣,父母,兄弟姐妹,都可能成为大街上引人注目的争吵焦点,何况是在小区内,但是如果两方中的其中一方是嫌疑人吴学义呢?苏茶锦皱了皱眉,观察着两人周边的环境,他们三人正好站在摄像头的背后,摄像盲区。苏茶锦拿出手机,“嚓嚓”,苏茶锦看看刚才拍下的照片,依旧有些模糊。
吴学义,冲突,摄像盲区,一系列的现象无不在告诉苏茶锦,这可能是案件的新希望。苏茶锦快速整理了一切,拿上钥匙朝着已经在往小区门口走去的两人方向赶去。
“hello,大家好,今天主播来到了,哎哟。”
“你干什么呢,没长眼睛啊!”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后面有人。没撞着您吧。”
苏茶锦赔笑着望着对面的两人,手上举着的手机却依旧没有关闭摄像头。
“你在干什么!”
两人中的一个阴鹫男人发现了苏茶锦手中自己的模样,抬脚作势要夺过手机,苏茶锦侧身一避,假意被吓住了,赶忙将手机在空中转了个圈,确保将另一名男子的模样也照进了视频里,这才小心翼翼将手机护在胸前。
“对不起啊大哥,我是来这边租房子的。”
“租房子那你拍什么拍!”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工作。我是个主播,就是网上拍视频播放的那种,你要不加个我主播号,关注一下,也给我涨涨粉?”
“哟,主播啊。”
长相年轻的男人望着苏茶锦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作势正要靠近,苏茶锦手中的拳头一紧,然而还等不到苏茶锦做出反应,那男人就被突然拉开了苏茶锦的身边。
“不好意思啊,我弟弟不懂事。”
那个阴鹫男人狠狠拽住年轻男人的手,突然调转表情,对着苏茶锦点头笑脸赔礼道歉。那阴鹫男人说完,不给苏茶锦开口的机会,几乎是连拉带拽把那个年轻男人一起脱离了苏茶锦的面前。
“哥,你干嘛啊?”
“给我闭嘴!”
两人之间刻意压低声音的对话,随着他们脚步的走远断断续续传入苏茶锦的耳中。
‘不对劲!’苏茶锦将刚才的情景在脑海中快速回放了一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那名阴鹫男人瞬间改变态度?可是苏茶锦却始终找不出,究竟是哪儿的原因。看着快速消失的背影,苏茶锦皱了皱眉头,低头打开手机中的视频,‘还好,两个人的脸都入了镜。’苏茶锦将视频发给外卖。
“查一查这两个人的身份。”
做完这一切,苏茶锦心中的忧思才微微淡了一些,现在也只能等外卖的消息了。苏茶锦转身继续朝着别墅走去。
“嘟嘟—”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苏茶锦条件反射纵身一闪,猛一回头,那黑色车身却有些熟悉。果然,车窗一摇下来,苏茶锦就看见了沈修那堆满微笑的脸,和突然出现在沈修脑袋旁边的阿彪的大脑袋,两人保持着一致的‘友好’微笑。
“苏警官,你怎么在这儿啊?要不您上车,搭你一起过去?”
苏茶锦冲着阿彪笑笑,算是谢谢他的好意,看了看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苏茶锦摇摇头。
“算了,就几步路。对了,我刚刚发现两个人有点可疑,我已经把那两个人的相貌发给外卖了,让他查一查。”
“两个人...是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个人吗?一个穿黑色外套牛仔裤,一个是蓝色长袖运动裤?”
“对,你也看见了?”
对于沈修的观察力,苏茶锦一直很清楚。没有谁拥有与生俱来的观察力,只有后天不断锤炼,当一个人在危机中久了,自然就形成了对于环境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有了对于观察的原始渴望,而还有一种方式,便是强制去观察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看见的事,在千百次的有意识的训练下,形成肌肉反射的存在。苏茶锦是第一种,而沈修,是第二种。
“恩,年老一点,穿蓝色衣服那人我认识,张承志,之前因为拐卖儿童被抓,但是因为孩子被及时救回,所以他判了七年,那个案子我接触过,不过,算算时间有些不对,他应该是被减了刑。你说他有嫌疑,是什么意思?”
“我看见他刚刚和吴学义在争执,具体的内容我不清楚的,但是看样子,他们的冲突不小。而且,吴学义虽然生气,但是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反而有些克制。一个堂堂院长,和刚出狱的人有纠缠,而且有所牵制,我怀疑,这个张承志可能握有吴学义的一些把柄,而这很可能这就和我们的案子有关,说不定是突破口。”
“没错,张承志就算出狱,也应该是最近的事情,再加上他入狱这几年,怎么样也不应该和吴学义有关系,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恩,而且还有件事情,我怀疑那个张承志可能知道我警察的身份。”
“嗯?怎么说?”
“比起旁边那个人的反应,张承志显得很奇怪。在看清楚我脸的那一秒,他的情绪瞬间收敛,变得很不一样。张承志才放出来,而我也才到刑警大队。他不应该认识我。”
“苏警官,你在怀疑什么?”
“我们会把有过犯罪记录的人收录在案,同样的,沈队长,可有想过犯罪分子也会把刑警大队所有在职警员的资料收录?我以前读研究生的时候,就碰到过许多这样的案子。”
“这不太可能,信息的程度完全不对等。警员档案属于机密,不是内部人员,不可能拿到。而且内部管理严厉,如果是为了一丁点的利益,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险。”
“那如果是泼天的利益呢?如果张承志真的因为一些途径获得了我的信息,那只能说明,凭着他目前的境况,不可能也没必要花大笔心血去搜查资料。他很有可能是在替人做事,而他背后那个人,无论是财力或者是权力都不简单。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每天进进出出警局,也可能是我经常被看见而已。但是,我总觉得,在现在这个时间,张承志的意外出现,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嗯,不管是不是我们想多了,都要按最坏的情况打算。我会让外卖盯着他最近的行踪,对他多加留意。”
一直在旁边听着沈修和苏茶锦一来一往分析的阿彪,无法插上话,等到沈修说完,这才能够开口。
“组长,那要不要我去跟一跟?”
沈修摇了摇头。
“不用,突然这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对了,苏警官,你这边在别墅内,还有什么收获吗?”
“吴学良的屋子被人动过,我进了吴学良的房间,有些地方有物品长时间摆放的痕迹,甚至有过刮痕,但是现在覆盖上去的物品,和原本留下的痕迹并不符合。”
“你发现了几处?”
“不多,只有吴学良的书桌上有两处痕迹。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隐秘的东西,也不可能如此明显地摆放在书桌面上。我把书桌拍了照,看能不能找到被丢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狗急跳墙,吴学良一死,警方介入调查。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击垮凶手心理的防线。吴学良房间里遗失掉的东西应该和凶手有关,凶手才会这样迫不及待想要销毁掉。”
“吴学良死在自家游泳池内,凶手能够进出,我们怀疑他和吴学良认识。而在吴学良桌上能长时间摆放和凶手有关的物品,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他们认识并且熟悉的可能性很大。”
“嗯,这印证了我们的怀疑。我们这次来,也是因为有人撞见吴学义和吴学良多次争执,我怀疑他们的关系可能不像表面上这样。书桌上丢失的东西,我会让外卖想办法看能不能查到。”
沈修和苏茶锦彼此说完自己的思路,对视一眼。吴学义此时的可信度在他们二人心中已经变得极低,即使不是凶手,吴学义的身份也十分可疑。
话已至此,阿彪也发现了其中吴学义的嫌疑。
“组长,要不要再去问问吴学义?”
“关系这种事情,当事人嘴里说出的话都不可信。这些东西,第三者的话才可信。”
在如今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傻到赤裸裸暴露和吴学良关系差的嫌疑,而要找到真实关系,只能从周边人的嘴里。苏茶锦明白沈修的意思,赞同开口。
“嗯,可以从物管人员和周围邻居开始调查。”
“叮叮—”
他们正要提脚,三人的手机却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应该是三人共同加入的群里发来的消息。
沈修率先拿出手机,是专案组的群里消息,外卖。
“张承志在2014年三月因为拐卖儿童被判刑7年,于今年四月四号在减刑后在第三监狱被释放,现在宋氏集团济川码头当仓库管理。”
“宋氏集团”那四个字充满了苏茶锦的眼眸,短暂占据了苏茶锦的思绪,直到沈修的话将她拉回。
“宋氏集团财力丰厚,虽然一直也有做公益,但是并没有替社会收纳服刑人员的先例,如今更没理由招聘一个有过犯罪前科的人去管仓库。”
“恩——”
苏茶锦整理思绪,接过沈修的推论。
“仓库管理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但是对于忠诚度的考量占据大头,一般的仓库管理都偏向招聘退伍老兵,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张承志。我怀疑——”
苏茶锦说到这里看了看沈修一眼,沈修会意,拿出手机,对着专案组群里发送语音。
“外卖,查一查宋氏集团济川码头属于谁管理。”
阿彪也懂得了案件发展至今,一环扣一环,似乎将他们引进了一个更大的迷踪里面,三人此时心中的阴霾都有些许厚重。
沈修的消息发出没过一会儿,外卖的回复便至。
“归吴学义管。”
吴学义这三个字,再次出现在沈修他们的眼中,这案子,牵涉的人,所含之事只怕,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