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不出赵老师所料,“苏梅和郝赫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赵老师执着鉴定结果对我说。
我心想,你倒是给我看一眼啊。
但是鉴定结果关乎于他人的隐私,赵老师从来没有给我看过,我也只能通过她和鉴定人之间的对话,稍加猜测,来判断鉴定结果到底是什么。
“郝先生,你和你妻子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赵老师把他们的鉴定书从文件袋里找出来,放到他们面前。
我很好奇鉴定结果是什么,我只见郝赫的脸色从正常逐渐转变成惊讶,再由惊讶转变成震惊,从震惊再转变成质疑,他不住地摇头,嘴里念道,“这怎么可能?”他抬头注视着赵医生,妄图想从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鉴定结果就是鉴定书上面的那样,”赵老师说话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你们有血缘关系。”
还好我戴着口罩,不然我坐在赵老师后面,被郝赫看到我一脸吃瓜的模样,我绝对会被他胖揍一顿。
我百爪挠心,恨不得把头抻过去看他手里的鉴定结果。
郝赫不可置信地说:“我跟她怎么会是兄妹呢?”
哇哦……我惊得瞬间定住了……
这不就是“德国骨科”么?
(补充说明一下“德国骨科”这个梗,事情发生在德国,哥哥趁着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诱骗妹妹和他发生了关系,妈妈回来之后,把哥哥打骨折了。)
然后,“德国骨科”这个梗就是用来形容“有情人终成兄妹”。
我说他们俩怎么长得这么有“夫妻相”呢,原来是兄妹啊……
这个事情就要倒回三十多年前讲起,郝赫和苏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的时候,两个人就是邻居,住得很近。
这种和青梅竹马的邻居结婚了,可能是很多纯情小说里面的戏码。
从小他们就被邻居们说这他们俩有夫妻相,说不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待青梅窈窕,竹马意气风发,苏梅和郝赫真的就成眷属了。
然而,这看似平静美好的生活下面,隐藏着一个尘封在过去久远时间里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梅的妈妈朱迎春,也就是郝赫的丈母娘,和郝赫的爸爸郝建国,朱迎春和郝建国是高中同学,有故交,毕业多年之后,阴差阳错地做成了邻居。
要说到朱迎春和郝建国的高中时代,两个人在班里眉来眼去,青涩的爱恋在暗波下涌动,后来郝建国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朱迎春上了当地的一所大专。
郝建国和朱迎春的感情就这样,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多年之后,郝建国带着妻子和儿子回了老家,朱迎春也已经结了婚,两个人冥冥之中做成了邻居,可是鲜有人知两人以前是高中同学。
“这是偶然情况吗?”郝赫不可置信地问赵医生,“这有可能是偶然情况,但是为了排除这个情况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我建议你们再做一次鉴定。”
郝赫着急道:“再做什么鉴定?”
赵医生不慌不忙地说:“再做一次苏梅和她公公的血缘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苏梅和她的公公是父女关系。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于是,朱迎春和郝建国的往事被人们掀开,朱迎春婚后出轨被苏梅的爸爸知道了,虽然说公公婆婆岁数都不小了,但还是选择了离婚。
苏老爷子也受不了被欺骗,这一骗就是三十多年,活像个被人吊起来耍着玩的木偶,也选择了和朱迎春离婚。
两次亲子鉴定,拆散了三个本就不该组成家庭的家庭。
下午接待室里,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拉着一个怀着孕的女人过来拿鉴定结果,“不是我的,给你点钱,打掉吧。”男人把鉴定书丢到女人的怀里。
女人低着头,愣了一会儿,走出了接待室之后,把鉴定书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老师,我能去掏垃圾桶吗?”
我想去捡来看看,“你最近已经缺钱缺到这种程度了吗?”赵老师调侃我,“需要你去翻垃圾桶?”
“哎呀……”我知道赵老师是故意打趣我,“我虽然一直在鉴定中心,但是到现在还没有看过一份完整的鉴定书。”
就算是你不让我捡,我也会偷偷捡来看的,“不允许捡,”赵老师挑眉道,“但是我看不见你在做什么……”
这就是在隐晦地告诉我:你去捡来看看吧……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出接待室,悄悄地窥望着周围有没有在注意我,我要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很自然地把那个女人丢进垃圾桶的鉴定书再掏出来,仅仅只是为了满足我的求知欲望……
突然从大厅走过来一帮人,几个大男人,阵仗倒不小,吓我一跳。
这几个大男人当中的一个站出来问我:“医生,这个就是亲子鉴定中心的房间吗?”
而我当时正在翻垃圾桶,我转过头,手还在垃圾桶里,“对,这个房间就是亲子鉴定中心的接待室,今天下午是赵医生上班。”
我故作淡定地把被撕成两半的鉴定书握在手里,掩饰道:“哎呦,我怎么把检查报告给扔了?”然后很自然地把被丢掉的鉴定书从垃圾桶里拿出来。
前前后后跟着进去了五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们都是来做鉴定的吗?”我有些惊讶,“这个房间一次只能进去一个鉴定项目的人,其他的在大厅等候。”
要不然大家一窝蜂都进去,不就听到了别人的隐私了嘛。
“我们是做一个鉴定的!”刚才跟我讲话的男子示意,“我们几个人做一个鉴定,鉴定她肚子里孩子是谁的,我们都可以进去的吧。”
那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能说不可以啊。
“哦。”
“好吧,那你们都进去吧。”我说。
然而接待室里面没有准备那么多张椅子,除了孕妇和那个跟我说过话的男人有椅子坐,剩下的四个大男人只能干站着。
“医生,我们是过来拿鉴定结果的,”男人解释来意,“我知道。”赵老师冷淡地回答道。
“鉴定结果都在这里,”说着老师把鉴定书给他,比平常的鉴定书厚了好几倍,“你们自己看吧。”
后面站着的四个男人就好像看期末考试成绩似的,从后面一窝蜂地挤在那个男人的身后,眼睛疯狂地扫视着鉴定书的结果小结。
看到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好像看到自己考试及格了似的,如释重负,还有点小雀跃地笑笑,在接待室里的状态明显放松了下来。
“医生,这个鉴定结果靠谱吧?”
“不会出错吧?”
赵医生:“你如果怀疑鉴定结果的可靠性,你可以换一家医院再做一次。”
男人把鉴定书甩给女人:“那就不是我们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