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时过境迁。
一转眼,朱八已经穿越了一年。
他已经从当初那个羸弱不堪的小猪,长成一头健壮的成年猪。
在日月光华、高小姐喂食的各种面馍米肉、饲料以及泔水的帮助下,朱八体重接近三百斤。
朱八的身材修长,比同猪圈的肉猪修长不少,他现在站起来,头甚至可以伸到围栏外。
亲身为猪,朱八才体验到猪的力量有多大,也怪不得当初那长工会被母猪直接撞飞出去。
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啊。
高小姐早就抱不动他了,虽然朱八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但一年时间还没有消磨高小姐的喜爱,她还是时常去猪圈找朱八玩,只是再不被允许带出去。
不被允许的原因很多,高太公不想看到高翠兰带着一头三百斤的猪招摇过市,那过于丢人现眼。
猪倌也不建议这么做。朱八在高翠兰的力保下没有被骟,猪的满腔精力都被保留了下来。猪倌说没骟的猪活泼好动,危险。
而当初被朱八狠咬一口的高有成也找上门来,痛斥朱八和高翠兰。
高太公于是决定,不再放朱八出圈。
朱八也乐得清静,这一年他对修炼愈发精熟,已经能施展一些变化之术。
他可以一定程度改变身体构造,虽然尚不能变人,但可以略微变大变小变漂亮,改变颈部结构,让他可以方便地抬头观月。
他相信,只要再修炼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彻底摆脱猪身。
“滚一边去小白脸,你占了我的泥地。”
朱八正踌躇满志,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朱八听到声音,便往外走两步。
后面那头猪就开始在泥地蹭起来,一点不嫌脏。
这是朱八的一个兄弟,猪三。
随着时间的增长,朱八那群兄弟也开始说话,个性愈发明显。
这猪三就是格外跋扈的一头猪。
尤其是被骟了之后,愈发暴戾。
朱八独获高小姐的宠爱,能时不时吃点人类的东西,却也让他在猪圈里获得了一个小白脸的称号。
再加上朱八不爱说话,不合群,还时不时发呆,猪群都喜欢叫他呆子。
在这些兄弟里,猪三看他格外不顺眼。
它天天对朱八冷嘲热讽,不屑一顾,还喜欢抢朱八的食,看到朱八接近母猪,就要把他拱到一边。
也是因为这份逞凶好斗,吃得多动的多,在兄弟中显得愈加彪悍。
猪三确实有凶横的本钱,它比朱八还要重一些。猪倌说得没错,劁了的猪长得确实快。
对这份恶意,朱八哭笑不得。
他对着心中的客服高小姐吐嘈:
“你说别人穿越,就算是龙王赘婿、退婚装逼,那也是对着人的啊,我这眼前一头猪跟我来这套,唉,想气都气不起来。”
“龙王?地球也有龙吗?”高小姐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怎么可能,那是神话里的东西。你们那有龙?”
“有啊。”
“你确定我们对龙这个词的理解是一致的吗?”
“不是一种实验用道具吗?”
“当然不是,龙在神话里塑造的很强大,一般是用来当垫脚石反衬更强大的神。”朱八给出他的理解。
高小姐又学到了新知识,连忙记下来。
而猪三看到朱八又发起呆,便不屑的骂一句呆子,随后在泥地里开心地翻滚起来。
生猛健壮的样子让其他猪艳羡不已。
“猪三可真壮啊,他才应该是种猪嘛。”
“一看就是天选之猪,我打赌它一定是最先被大人选中的。”
朱八也听到了猪群的议论,凑过去:“被大人选中?”
于是便有猪给朱八解释:
“大人,就是喂养我们,带给我们幸福的人。传说里提到过,只要等到我们长大,大人们就会选中我们,独自宠幸。”
其他猪符合:
“对对对,这个叫,越猪栏。”
朱八诧异:“你们从哪听的这传说?”
“是妈妈告诉我们的。”
“那猪妈又是从哪听的?”
“我不知道。”
朱八看了一眼母妈,它正在睡觉,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失去意义,什么时候看她,都是一个样子。
朱八又问那头猪:
“那传说有说,大人啥时候来选吗?”
“听说是打雷的时候。”
朱八思索,自己也在这待一年了,打雷下雨也遇到过啊。
“干打雷,不下雨。”那猪补充。
“这倒是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吧……”朱八回忆着,但平常没留意,一时想不起来。
正思索着,一阵轰鸣响起,劈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猪圈。
猪圈沸腾了,猪耳朵纷纷支起来,在爆鸣声中欢呼。
朱八还有些茫然,那头猪已经激动地跟他说起来: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雷声!”
朱八于是恍然:“原来这tm是打雷啊。”
这声音,朱八熟。
爆竹声。
过年的时候,除岁迎新。
写春联、贴年画、辞旧迎新、杀鸡宰……
朱八突然觉得有些冷。
猪栏被打开了,猪倌走了进来。还带着几个人。
所有猪都安静下来,屏息凝神。
就连猪三也收起了跋扈嚣张的态度,紧张地看着猪倌和那几个人。
之后,猪三和猪倌看对眼了。
猪三被选中了。
猪三狂喜,以睥睨的眼神扫了一圈猪圈中的其他兄弟,随后迈着骄傲地步伐,随猪倌走出猪圈。
对于这个结果,其他猪倒是没什么遗憾。
“我就知道得是它。”
猪们纷纷如此说,好像这样说,就可以分享猪三获得的荣耀,好像谈论到它,曾经和它在一个猪圈,便与有荣焉。
朱八没有参与这欢乐的气氛。
他觉得更冷了。
朱八扒到围栏,露出一个头,向外看去。
借由变化之术,朱八的视力强悍,可以轻易看到远处。
猪三并没有走远,猪倌走了大概十几米就停下了。
猪三顶着一身的泥,向四周来回张望,头一次出猪圈,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而在猪看不到的上方,一根木棒抬起,狠狠砸在猪三脑袋上。
再健壮的身体也没用,猪三四肢伸直,直挺挺倒下去。
随后便是朱八很熟悉的一套:按住放血、开水烫皮脱毛、开膛破肚,把里面掏干净。
高效安静,没有溅出一滴血。
但朱八总觉得血溅到了自己脸上,腥臭,温热。
朱八对猪三没有感情,猪三经常挑衅他。
但是客观上,猪三也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一头猪。这是一头在他生活中出现的,他很了解的猪。
猪三的死并没有让朱八感到悲伤,但亲眼见过一个朝夕相处的存在被剥皮抽骨,让朱八感到一种切实的恐怖和紧迫感。
朱八环顾四周,肉猪们依然感叹艳羡着,时不时抖动身上的肥肉。
猪三已经没了,接下来谁是最肥硕的?
朱八绝望地发现,除了母猪,好像就属自己最胖了。
而且他虽然没有被骟,但并不是被当作种猪饲养,恐怕在猪倌眼里,自己依然是一头肉猪。
朱八坐不住了,在猪圈里团团乱转,想到乱转可能会引起猪倌注意,又逼迫自己按耐下步伐。
朱八走到猪圈深处,缩在母猪旁边,希望在母猪身边,可以让自己的视觉效果变得小一些。
朱八顺便叫醒了母猪:
“猪妈,那传说是你讲的?”
母猪还有些迷糊:“什么传说?”
“越猪栏。”
“是啊。”
“谁跟你说的。”
“我妈讲给我的。”
朱八无语:“就没个头吗。”
“听说一开始是神仙告诉我们的。”母猪说,“神仙说,当大人来到我们中间,好日子就来了。”
朱八纳闷:“神仙又是哪蹦出来的?”
“我不知道。”
朱八说:“所以这就是好日子?”
“我不知道,我没经历过以前的日子,这或许就是好日子吧。”母猪说,“至少吃喝不愁。”
朱八说:“你就没想过,可能是为了吃你们?”
“怎么可能。”母猪说,“那为什么要养我们?”
“养好才能吃啊。”
“养我们花费的饲料不是更多?”
朱八哭笑不得:
“你对食物链能量传递效率还真懂啊。”
朱八放弃解释了。他也没法给一头猪解释人们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会消耗更多的能量,也不好解释猪们平常吃得很香的泔水不过是人类吃剩的残羹剩饭。
早在一年前,他试图和母猪交流时就已经发现,这些猪虽然有语言系统,但思维方式和人类并不相同。
朱八理解不了猪的想法。
或者说没时间去理解。
强烈的恐惧激发着他的肾上腺素,促使他去思考。
高翠兰是指望不上的,猪倌只需要找个时机给自己一棍子,她再怎么维护也来不及。
打也打不过,朱八不觉得自己的牙齿骨头可以比得上铁器。朱八比谁都清楚恐怖直立猿的恐怖之处。
铁器……
朱八心里有了主意。
春节是个大日子,高太公作为富庶人家,这猪当然也不会只宰一头,有自己吃的,还有卖给别人的。
朱八老老实实缩在母猪身边,一动不动,生怕引起猪倌的注意。
可是藏地再好,如果一开始就被惦记上,那也没用。
有个人过来,指名道姓要买那头粉白的猪。
猪倌没答应:“你们家不是有猪。”
那人说:“没这么漂亮的。”
猪倌摇头:“这头不能卖,小姐要找我拼命的。”
“这猪又不是你家的,还得让我找高太公做买卖吗?”
“那你先去,我也好有个交代。”
买猪的没办法,只好先去找高太公。猪倌跟着就出去,没一会儿就领着高小姐回来了。
猪倌说:“小姐,事儿我告诉你了,剩下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您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高翠兰点头,眼里噙泪:
“谢谢你告诉我。”
“没啥,我还挺喜欢这头猪的,干干净净,还知道把粪堆一边方便我收拾,我头一次见没骟的猪这么老实,就没见他骑过母猪。”
高翠兰时常找朱八玩,跟猪倌也很熟络,两人关系不错。
之后便是高小姐哭着闹着不让卖猪,一哭二闹,终于是把卖猪那人赶走了。
朱八缩在猪圈,看得真切。
亲眼目睹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一遭,像是等待审判结果的囚犯,煎熬急了。
等终于宣判无罪,朱八缩在母猪旁边,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又等了一阵子,再没有人来买他。
但是高翠兰也没有来。
这期间又有几位兄弟被选中,欢欣雀跃地出栏。
天色渐渐昏黄,高老庄却愈发热闹。
盘算着晚饭时间已经过去,朱八终于放松了警惕,瘫倒在母猪身旁。
朱八说:“高小姐。”
“在。”
“七个钟头后叫醒我。”
给高小姐安排了任务,朱八倒头便睡。
早上七点,睡满睡好的朱八被叫起来。
高老庄的热闹此时已经消失,整个村庄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是偶尔有鸡犬声。
朱八知道,高老庄也有类似习俗——他们要守岁。
此时天刚蒙蒙亮,整个高老庄的人刚刚睡去,每个人应该都很倦怠。
这是朱八最好的机会。
如果可以,朱八希望能找到一个下雨的天,雨水会掩盖气味,狗都找不到他。
但他清楚现在不是雨季,他的鼻子嗅不到要下雨的迹象。
“你要怎么逃出去?”高小姐好奇,“你能跳那么高吗?”
“为什么要跳?”
“难不成又要撞木桩?”高小姐说,“做不到的,我们分析过围栏的强度。”
“瞧好吧你就。”
朱八得意地走到围栏边,屏息凝神,集中精神,嘴上念念有词。
猪圈里平地起旋风,朱八身上绒毛轻轻拂动,眼神坚毅犀利。
如果不是猪圈里刮起的腥风太臭,是一个颇有气势的场面。
随后朱八像是完成了什么法术,终于松了口气,大喝一声:“出!”
猪身上流光一闪,汇聚成型,白光在猪前方凝聚。
随后白光褪去,露出里面的物件。
亮闪闪一根钉耙,九齿锋利,闪着烂银光芒。
上宝逊金钯,五千零四十八斤。
出现在猪圈里,灿灿生辉,宝光闪闪。
“用心灵影响物质的技能,看到了吧。”朱八得意道。
猪八戒一个投胎的猪,却能保留天篷元帅时的武器,就是因为这法宝可以存在“心里”。
也就是所谓的“随身变化可心怀,任意翻腾依口诀”。
“有了它,区区猪圈,不过——”
朱八正吹嘘着,突然发现宝光消失了。
再一看,那钉耙已经沉到地底,凹陷形成一个完美的俯视图。
“哦,这个世界的材料学还不错嘛,好高的密度。”高小姐说。
装逼装一半被打断,朱八只好闭上嘴,用心控制起钉耙。
他第一次用,还并不能如意控制,费了半天劲,才从地底收回。
之后小心翼翼摆到猪圈上方,再取消控制。
两吨半的重量施加到猪栏上,猪栏应声倒塌。
朱八收起钉耙,准备迈步离开。
他又收回脚步,转向猪圈里其他还在熟睡的猪。
朱八把所有猪都叫醒。
他说:“我把猪栏打开了,跑吧。”
“跑?为什么要跑?”有猪睡眼惺忪地问。
“因为留在这里,人会吃你们。”
这话一处,猪群精神了。
笑精神了。
它们纷纷嘲笑:
“你说什么胡话呢。”
朱八也没反驳,他看向母猪。
母猪安卧原地,平静地看着朱八:
“朱八,你去哪里?”
朱八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跑?”
朱八默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朱八说:“猪妈,保重。”
母猪说:“路上小心,猪八。”
朱八冲出豁口,一路狂奔而去。
对于猪群有没有跟来,他并不在乎。打穿猪圈,招呼一声,足矣。
它们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呢?朱八不清楚,他终究没时间去理解猪的思维模式。但他总觉得母猪并没有那么迟钝,甚至觉得在母猪平静的目光下,有一种深沉的智慧。
去哪,朱八不知道,总之先朝一个方向跑,离开高老庄,去没人烟的地方。
朱八正跑得欢,一阵微风吹过,他鼻子一抽,停住了脚步。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高翠兰的气息,还有血腥味。
天色已经破晓,而那味道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况且气味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实时的,说不定只是她在那玩过一段时间……
“啧,真够麻烦的,这倒霉孩子。”
朱八掉头,朝气息的方向跑去。
在高老庄北方村边缘,一个逼仄角落,朱八发现了高翠兰。
此时她正被两个大男人捂住口鼻,微不足道的挣扎在两个成年男人的力量下翻不起任何风浪。
她身边还散落一个花布包,里面几个饺子,几块鸡肉,香气扑鼻,让一天没吃饭的朱八口水留下来。
朱八认得,那是平常高翠兰给自己装吃食时用的布包。
朱八还认得这两个男人,一个就是那高有成,另一个便是今天来买猪的人。
一年没有出猪栏,朱八对外界变化一无所知。
朱八不清楚高老庄过年的习俗,不知道为什么高小姐会跑到这来,不知道在高小姐拦着不让自己被卖掉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会被两个男人压在地上,衣服扒下一半。
朱八只知道,他该加速了。
朱八向来不愿将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也能理解古代男女不平等的现象和背后的客观规律。
但理性归理性,朱八拥有的毕竟是现代的道德标准。
看到八九岁的小孩都不放过,猪还是觉得太畜生了。
正好新恨旧仇一起算。
惦记着吃我?我先创死你。
三百斤的重量,朱八发挥出百米冲刺的劲头,一头把今天要买他的那个男人撞飞出去。
高有成大惊,连忙松开高翠兰。
朱八则因为刚刚的一撞,有些晕,恍惚片刻。
等回过神,高有成已经熟练地绕进房间里。
兔起鹘落,一切似乎都已结束。
高翠兰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突然抱起猪头大哭起来。
“这小孩啥时候才能学会不哭。”朱八不耐烦地说,随后将她轻轻托起,把她朝高太公的方向拱。
还没拱两下,身后一阵嘈杂。
朱八一转身,就看到高有成提着一把叉子就出来了。
朱八看到叉子立马叫苦不迭:
“怕什么来什么啊。”
他虽然有三百斤,但面对人类的长柄穿刺武器,他完全没有把握取胜。
高有成的体型也相当敦实,只要他能对准,顶住冲击力,朱八撞的越狠,死得会越惨。
朱八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在泥地上打滚了,现在自己这身白净的皮毛,是货真价实的细皮嫩肉。
没给朱八多想的时间,高有成大吼一声就冲上来。
看来无论面对柔弱的小女孩,还是一头家猪,这家伙都一样凶猛。
“来得好。”朱八也嘶吼一声。
高有成这样主动冲锋,肌肉紧绷,动作就不容易再改变了。
一头猪可能分不清区别,但朱八不止是一头猪。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判断。
一年的时间,高小姐已经采集了足够的数据,与他培养出相当的默契。
只听到脑中一声响:
“左。”
朱八向左边拧了下身子,叉子果然偏离,尽管还是被高有成修正了位置,但不是正面突破。
叉子的一根尖刺刺进朱八身侧,随着朱八的冲击滑动,在半边身子划出一道血痕。
疼痛的刺激下,朱八更加凶横,成功近身的他已经拿下了胜利,只一拱,高有成也被掀翻出去。
朱八听到清晰的肋骨断裂声。
凡人之间的战斗,往往只需要一下。
可让朱八没料到的是,高有成并没有失去战斗力。高有成翻身一把勒住朱八的脖子,另一只手狠命地捶打朱八的头。
朱八被打懵了,之后便是窒息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高有成是故意的还是碰巧,正好勒住了他的气管。
朱八慌了,原地打滚,想把高有成压下来。
高有成被压到身下,但朱八发现,三百斤虽然很重,但还没有重到可以压死人的地步。高有成的手根本没松开,反而勒得更紧,锤得更凶了。
“我不能呼吸了!”
朱八向高小姐求救,但这种情况,高小姐也没什么好办法。
朱八很快也没法和高小姐交流了,缺氧和脑袋上的痛击让他无暇分心。
不得不说朱八大意了,他忘记了,人类即使是徒手,也不是好惹的。
朱八挣扎得越来越狠,那是生命终结时爆发出的生命力。
之后朱八的挣扎渐渐微弱,他在失去意识。
在朱八这猛烈的挣扎中,高有成也筋疲力尽,速度放缓了一些。
就在放缓的瞬间,朱八捕捉到了高有成的拳头。
他猛一挣扎,主动把脑袋凑过去。
张开嘴,一口咬住高有成的拳头。
朱八一直是一头很温顺的猪,没有被阉割,也没有被剪牙。
这份温和,在生命终结的时刻,令他爆发出了一头猪惊人的咬合力。
喀嚓。
随后便是惨叫。
高有成的拳头被切断在朱八嘴里。
剧痛让高有成放松了另一只手,朱八从窒息中摆脱。
他大口喘息,两眼通红。
朱八盯着高有成,死亡刺激着他,而他已经饿了一天。
一种骇人的冲动屏蔽了他的理智。
朱八一脚踏在高有成身上,俯下身子,血盆大口伸向高有成的脸。
……
等朱八眼中的血红褪去,映入他眼帘的是没了半边脸的高有成,以及在旁边吓傻了的高翠兰。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朱八一阵反胃,但却吐不出来。
朱八看了高翠兰一眼,苦笑起来:
“至少这下安全了,不用催你回家了。”
朱八继续向北,准备离开高老庄。
可随着眼中血红一起褪去的还有力气,一阵阵晕眩袭击朱八大脑,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塌。
高翠兰这才反应过来,强烈地刺激让她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看向那个刚刚还要强暴自己的人,如今脸都没了,显得愈发恐怖。又看向曾经温顺可爱的小猪……
那无论如何也不是小猪了,三百斤的身子是一座肉山,它的嘴角还流淌着猩红和灰白的物质。
高翠兰两股战战,不知道是大冬天没穿衣服冻的,还是因为恐惧。
她畏惧地靠近高有成没手没脸的尸体,捡回散落在地上的吃食。又带着更大的恐惧靠近朱八,颤抖着手,把食物放在他嘴边。
之后高翠兰终于如释重负,**着身子,没命地朝家里跑去。
高翠兰没走多久,朱八巨大的身体抽动一下,随后缓缓睁开眼,起身。
猪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灵动,眼珠机械地转动。
它看到地上的吃食,一口摄入嘴中,随后如提线木偶般,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北方走去。
但随着时间推移,猪的行动越来越流畅,很快跑了起来,消失在逐渐升起的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