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老臣们心里想归想,但谁也不第一个说话,刚才老王琼的事情他们都历历在目,想起王琼那凄惨的下场,每个人都心里打着算盘。他们都是一副冷漠愤懑的面孔,便等于是冷落了嘉靖。没有大臣们支持,这条旨意就等于是白下了。
嘉靖一愣,目光朝杨廷和看去。在嘉靖想来,昨天刚刚给了杨廷和面子,这杨廷和总该投桃报李也要支持自己一下吧?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杨廷和正微微闭着双目,如老僧入定状态,浑然好像没听到嘉靖刚才说话一样。
他娘的,你和朕玩儿装聋作哑呀?唉!指望不上,谁都指望不上呢!可惜了,朕的心腹秦厉却是不在场,他若是在场的话,想来定然会支持朕的。
秦厉现在是镇国将军,一个武散官,没有皇帝的专门召唤,他是不用上朝议事的。其实一个武散官,即使上朝也是没有他说话的地方的。毕竟品级虽然不低,但和老臣们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再有,秦厉手里又没有实权,谁会拿他当一回子事呀。
一句话,秦厉现在等于是潜伏阶段,被人遗忘的角落。
此时朝堂上非常安静,安静的就是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到声音。嘉靖陷入空前的尴尬之处。好在嘉靖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很大的。他暗暗想到,看来今日朕的这个想法是断然不会实现了。不过呐!没关系,朕的多的是时间,就和你们耗下去呐!看到底是谁能耗过谁?
明日上朝朕还要提出这件事。到底要看看你们谁也反对朕,哼!朕届时要想收拾王琼一样收拾首恶。
至于秦厉嘛,呵呵!前些阵子他也是忙坏了,干脆就让他多歇上几日,就让朕单独和这帮老顽固们斗一斗。朕就不信了,没有秦厉,朕就玩不转这大明朝堂。
嘉靖这时候仍然是信心满满,意气风发。
也难怪了,他毕竟才有十五岁,又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散朝!”嘉靖面无表情的宣布。
众大臣纷纷退朝。走在回去的路上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相识这么多年了,互相之间都非常了解,单单是从眼神中便几乎能猜出别人的想法。一个个唉声叹气,却又纷纷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和皇帝斗争到底,坚决要打败了嘉靖。
第二日,嘉靖继续上朝。先是处理了一些朝堂政务,而后便又是说起兴王和兴王妃蒋氏的事情。本来以为这一次会和昨日一样,众人对他不理不睬呐。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礼部尚书毛澄便出班高声道,“皇上,臣有本上奏!”
哎呦!毛澄呐!你还真是不错呐,杨廷和还真是没用错人,你这个礼部尚书是朕刚刚封赏的,想来你定然会支持朕的呐!说来朕的要求都是礼仪方面的事情,你这个礼部尚书支持朕了,谁再说啥还有什么用呢?
毛澄呐!朕真是爱死你了。
朱厚熜顿时精神一震,说道,“毛卿请讲吧!”
毛澄跪在地上,慷慨激昂的说道,“刚刚皇上所言老臣都听的清楚了,老臣以为万万不可!”
乖乖隆地咚!只是这一句话就让朱厚熜愣住了。咋的?你这是第一个要反对朕呐!哼!毛澄呐!今日你若是不能说出点儿道理来,你这个礼部尚书就不用当了。王琼被干掉了,还去了南京当礼部尚书,虽然是退居二线了,但毕竟品级还在。你嘛,可就没他那么好的下场了,朕会把你削职为民。
嘉靖心里发着狠,但还是冷冷的问道,“为何?”
毛澄早就料到嘉靖会勃然大怒,但他却一点儿没有害怕的意思,仍然是朗声说道,“皇上,老臣以为兴王不但不能当太上皇,而且皇上您还不能管您的父亲兴王叫父亲了,而应该称呼皇叔考。皇上您也不能管您的母亲叫母亲了,而应该称呼皇叔母。自今而后,皇上您的父亲便是大明弘治皇帝。”
毛澄说完,直挺挺的跪着,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乖乖隆地咚!这他娘的是怎么搞的?我当了皇帝把爹娘都当没了?这是哪门子道理?他这分明是在欺负人呐!他娘的,欺负人都没见过这么欺负的。真是搞不懂了,这朝堂之上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呢!杨廷和给我推举的这个毛澄到底是个什么人呀?怎么怎么看他都是个不懂事的畜生呐!
这天下,自古哪里有把父亲改来改去的。
“混账,真是混账话,毛澄,你……你若再敢这样说,朕便砍了你的脑地!”朱厚熜气的几乎都发疯了,恶狠狠说道。
“皇上就是砍了老臣的脑袋,您也要认弘治皇帝做父亲,您的父亲也只能是您的皇叔考。”毛澄脖子一梗回应道。
“好!朕就砍了你!”嘉靖陡然从龙椅上站起,手指着毛澄骂道。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的朝臣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几乎就剩不下几个站着的了。众人齐齐高呼,“皇上,请皇上连同我等和毛大人一同砍下脑袋吧!”
要挟,赤果果的要挟。
朱厚熜当即愣住了,低头望一眼众老臣梗着脖子,引颈就戮的场景,他心中不禁震颤不已。这就是大明的大臣,我的大臣,他们为什么这么强悍,为什么总是要和我过不去呢!
朱厚熜虽然聪明,心机很多,但此时面对这些强悍的大臣,还是忍不住懵了。都杀了他们,那显然是做不到的。都杀了他们就大明朝廷就等于是瘫痪了。他这个皇帝就成了地道的孤家寡人,他离着下台也就不远了。
可是不杀他们,难道自己就这样屈服吗?这一次屈服了,那以后自己还不是要像木偶一样被他们摆布吗?不甘心,不甘心呐!当皇帝原来这么难呀。
可是我是皇帝,应该一言九鼎,一呼百应的,真的想不懂了,是谁给了这些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挑战我皇帝的权威。
好在朱厚熜毕竟薪资聪颖,他知道现在必须要找一个台阶下台,和这帮老顽固的较量只是刚刚开始。今日可以失败,但最终的胜利者必须要属于朕。
暗暗下定了决心,忽然瞥见杨廷和在下面傲然而立。他竟然没有下跪,莫非他是支持朕的?
朱厚熜好像是在迷途的暗夜里发现了一丝光亮。镇定下来便宠爱杨廷和问道,“杨卿,难道朕的爹还是能换的吗?还是应该换的吗?”
杨廷和几乎想都没想,便朗声说道“能换,而且必须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