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位于大夏西南。
由于此地多高山峻岭,因而,自古以来,都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
即便如此。
徐昌连同随行的赈灾部队,带着大量的辎重,也只用短短七天,便赶到了这里。
等到了地方,蜀中太守袁周文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笑道:“徐大人,还有各位军官,你们舟车劳顿至此,幸苦了。我已在府中摆下宴席,为大家接风洗尘。”
“不必了。”
闻言,徐昌没有高兴,反而是皱眉严肃道:“我是奉圣上之令,来此赈灾的。眼下,我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袁大人,你现在便带我去灾民现场,去看一看。”
“这……好的,徐大人请随我来。”
就这样。
在袁周文的带领下,徐昌等人来到了一处施粥地点。
放眼望去,有无数衣衫褴褛的灾民们,手里拿着一个个的破碗,排队领着米粥。
只远远看着,徐昌看到那大桶里的粥水,并不是一片清澈,反倒是有不少泛黄发黑的东西,混入其中。
见状,徐昌问道:“那是……泥沙?”
“是的。”
袁周文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正当袁周文想要对此解释一二。
徐昌点了点头,赞许道:“嗯,做的不错。”
身为平民出身的徐昌,从来不曾眼高于顶,更是能清楚的了解——人性!
他知道,哪怕这些粮食,是用来救命的,也会有居心不良者把主意打在这头上。
严防死守,难度太大,成本太高。
故而不得已,只能用这种办法。
因为,真正快要饿死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就在徐昌、袁周文,二人对话之际。
忽然,排成长龙的饥民们,好像因有人插队,从而引发的争抢打斗,虽因官兵制止,很快就平息了。
可在这小小的动荡中,一位妇人被推搡了一把,导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手中的碗,摔了个粉碎,粥也洒了一地。
“我的粥,我的粥啊……”
一时间,妇人在地上哀嚎,哭得那叫一个凄凉!
就在这个时候。
在妇人的面前,徐昌蹲伏了下去。
用右手抓了一把,混合泥土、残渣的粥,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然后,闭上眼,艰难一咽!
接着,徐昌开口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幸苦。”
嗯,这是一首诗,诗名——《悯农》。
此前,徐昌与王耀见面时,曾听对方吟诵过。
今时今日,徐昌会“拾人牙慧”,完完全全是有感而发。
之后,徐昌将妇人扶起,并对派粥的士兵道:“去,拿个碗来,再给她盛一碗粥。”
“是。”
做完这些,徐昌看向众多灾民道:“各位,我是圣上派来,负责此次赈灾的官员。首先,我要向你们致歉,是我们来迟了。”
说到这,徐昌朝着灾民们鞠了一躬。
随后,徐昌解释道:“但,我要告诉诸位,圣上是爱民如子、体恤百姓的好皇帝。之所以,我们会来得这么迟,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故意隐瞒灾情不报。当然,圣上明察,小人已被诛杀。不过,饶是如此,我知你们心中仍有怨气。
这样,今日你们若有任何不满,大可发泄在我的身上。”
几个意思?
求揍?
见此情形,在徐昌身后,袁周文有些发懵,想要说些做些什么,却被对方喝止。
“不要阻拦!你们离远些,免得百姓施展不开。”
“是。”
话说道这个份上,袁周文叹息一声,真就往后退了一段。
而一众灾民们,起初,还有些畏手畏脚,直到一个胆大的,上前打了徐昌一拳,发现啥事没有,他们这才开始了一阵拳打脚踢。
打着打着。
中途,只见一块石头,砸中了徐昌的额头面门。
顿时,是血流不止!
面对这个状况,大家都看呆了。
好家伙。
泄愤归泄愤。
可这些灾民们也不蠢,明白真要打死打残了徐昌,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一个个下手,看似狠辣,实则还是很轻、很有分寸的。
当大家看清楚,是谁这么虎,扔了这个石块时,大家又惊讶了一下,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那个妇人。
还没完。
接下来,这个妇人走过来,一手揪着徐昌的衣领,另一手抽打着他的脸颊。
一边抽,还一边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来得这么迟?!要是再早来几日,有粮食供给,我的儿子、我的女儿,就不会活活饿死!你知道么,他们临死前,在我的怀里,说着娘我好饿、好渴、好冷的那种绝望么?!”
打着打着,妇人累了。
抬头,看了一眼已头破血流,面颊肿胀的徐昌。
对方在这时,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道:“对……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妇人情绪崩溃了。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道:“大人,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你是好官,该死的是那些贪官、坏官。”
“快,快去叫大夫来!”
身后,见饥民们泄愤结束,袁周文嘱咐手下去请大夫。
待郎中来了,经过一番诊断、包扎、治疗,徐昌所幸并无大碍。
好了。
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后,民怨已然消减了七七八八。
往后几天,徐昌拿出了红薯、土豆,教会了当地农民该如何去种植。
日子有了盼头,蜀地的灾情,才算是被真正的解决了。
……
时光匆匆。
小半个月的时间,当真是眨眼即过。
很快的,距离王耀的亲政大典,只剩下一天了。
就在这前一天的夜里,雨化田对一众羽林禁卫道:“都给杂家打起精神来!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万万不可懈怠!”
至于么?
有的羽林军心中,这样想着。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没人会是傻子。
在这最近几天,就算大家不是完全清楚,却也猜个大概。
可都到这个份上了,有人想,太后那边该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要等到这最后的关头?
有必要!
须知,人越接近成功,就越容易松懈。
嘀嗒,嘀嗒。
就在这时,天上下起了小雨。
雨化田抬头看了一眼,不由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在内应的接应下,于深夜子时末了,吕成、吕寇二人,旗下一共八万大军,无声无息的通过了内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