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傅开山喝了张景行的固本汤,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虚弱,站不起身。
傅明诚坐在床沿,听着爹爹痛苦的呻吟,心情十分沉重。
傅开山见傅明诚眼有泪痕,心中不忍,道:“诚儿,你去休息吧。这儿有徐管家就行啦。”
“是啊,少爷,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徐秋道。
“爹,我想多陪陪你。”傅明诚道。
“傻孩子,我又死不了。你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傅开山轻抚他的头。
傅明诚走出傅开山的卧室,来到院子里,抬头见天空新月初升,心中思绪万千。
这突然的变故让他猝不及防,他不知道千冥受了谁的指使要给爹爹下毒?也不知道那人为何要拆散自己和招月?他前几天还在感叹上天眷顾,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此刻不得不痛骂上天的残酷,让自己面对最艰难的抉择:一边是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一边是自己最深爱的姑娘。
他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天空中写着答案。
夜色渐浓,一股凉意袭上心头。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自己要摘天上的星星,父亲拿用一碗水,指着碗中的星星说:“诚儿,你看!星星被捉到了碗里。”可笑自己还信以为真……
思绪漫无目的地流淌,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口中呢喃道:“爹,你放心。我一定要治好你。”
夜色如水。
招月坐在窗口,望着天上的明月,有些愁闷。
“小姐,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傅伯伯病了,明诚哥哥,一定着急坏了。”
“真不知道傅将军得了什么病,连张神医都束手无策。”傅家并未将傅开山中毒的消息公布出去,只是宣称是病了。
沈招月听到“连张神医都束手无策”,心中吃了一惊,道:“莫非伯伯不是患病,而是中毒?”
“中毒?是谁要毒害”春桃问道。
忽然窗外人影一闪,一支飞刀射在窗框之上。
沈招月一惊而起,见那飞刀射在窗棂之上,刀尖插着一张字条,急忙取下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香丘相见。
那字浑厚有力,她一望而知是傅明诚所写,心中大喜,向春桃道:“我去一趟香丘,你不用跟来。”
月光映照,树影婆娑。
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几个黑衣人伏在草丛中,望着沈招月的背景。领头的一人道:“大家记住,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招月公主。”
“叶左使,傅明诚呢?”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教主已经有了赤魂珠的线索,傅明诚对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他们傅家没少残害我们神火教的义士,如果有机会,就杀了他。”领头那人吩咐道。
“那我们抓大公主做什么?”
“教主的心思,不要多问。”领头那人说道。
“何青云对这个师妹似乎感情颇深,我们抓走招月公主,他知道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声音沙哑的汉子,有些害怕。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监视何青云,他此刻正在百花谷中。”领头那人显然已做了充分的部署。
“别做声。”领头那人见沈招月走近,做一个嘘声的手势。
夜风习习,虽然有些寒冷,但是沈招月心中却是暖暖的。
香丘是他们的定情之所,每次来到这里,她都会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今日有些不同,她知道傅明诚心中难受,她希望早一点见到他,为她排解心中的苦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香丘,一声充满愁苦的叹息声传来。
沈招月见一个白衣少年背手而立,站在秋千旁,快步上前,叫道:“明诚哥哥。”
傅明诚回过头来,表情严肃,殊无欢乐之意。
她知道傅明诚为傅开山的事烦闷,道:“傅伯伯的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月儿,不……,公主,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跟你说……”傅明诚声音有些发颤,竟说不下去。
“明诚哥哥,你怎么啦?”沈招月听他称呼自己为公主,有些错愕。
“公主,我……我配不上你……”
“明诚哥哥,你胡说什么?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公主,从今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傅明诚摇摇头。
沈招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日还在和自己海誓山盟的人,忽然间竟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公主,你就别问了。总之,我们此生无缘。”傅明诚见她落泪,表情痛苦,转过脸去,不敢看她。
“不,你骗我,你骗我……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沈招月眼中泪水簌簌而下。
傅明诚听着她的哭声,心中一阵疼痛,想要走过去抱她,可是他知道自己是经过了怎样的内心斗争才会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世事难两全。辜负自己还是辜负亲人,他选择了前者。
“公主,此生我对你不起。”这短短九个字,傅明诚却说的很艰难。他知道自己转身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得不转身离去。
“明诚哥哥,你不要离开我?……”沈招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公主,请您自重。”傅明诚泪水滑落脸颊,挣脱她的手。
他知道这一句话的分量,可是他已别无选择,毕竟长痛不吐短痛。
沈招月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看着傅明诚离去的背影,道:“傅明诚,你个大骗子。你偷走了我的心,又狠心的抛弃我……我恨你。”
傅明诚脚下不停,眼中泪水奔涌而出。
沈招月衣袖掩面,蹲在地上,呜呜的大哭起来。
身旁的秋千在微风的吹拂下,缓慢地前后摇摆,似乎也有无限愁苦。秋千上的那对曾经的玉人,此刻却要分道扬镳。
忽然草丛中窜出几个黑衣人,将沈招月围了起来。
其中一人道:“大公主,去者已去,何必念念不忘?”
沈招月听声音便知眼前这人,正是之前行刺过自己的叶枫,骂道:“狗贼?滚开。”
“大公主,傅明诚负心薄幸,只要你一句话,我替你杀了他。”叶枫并不生气。
“你聋了吗?我让你滚开。”沈招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傅明诚有眼无珠,不识得珠玉美,我神火教可识得,不如大公主跟我回去……”叶枫微微一笑。
“啰里啰嗦,真是讨厌。”沈招月怒喝一声,拔出长剑,向叶枫胸前刺来。
“公主何必动怒?我也是一片好心。”叶枫呵呵一笑,以剑柄档开。
“呸!谁让你好心?”沈招月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他不识趣,“唰唰唰”连刺几剑。
“一起上。”论武功,沈招月不是叶枫的对手。叶枫此时只想速战速决。
沈招月在几人的夹击之下,勉强支持了二十多招,眼前败象已呈,大喝一声道:“好,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们教主邀请公主前去做客,又怎么会伤了公主?”枫嘿嘿一笑道。
沈招月此刻情绪激动,但神志尚清,知道他们之所以不伤自己,乃是奉命行事,突然心生一计道:“你不杀我,那我就自杀。”说着横剑自刎。
“不要。”叶枫大吃一惊,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长剑。
沈招月剑尖一转,向叶枫右胸削去。叶枫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向自己攻击,吃了一惊,急忙后跃,饶是他应变极快,胸前衣襟还是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叶枫怒道:“你做什么?……”沈招月一剑得手,更不答话,“唰唰”几剑向叶枫要害刺去。
“你不想活啦?你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气啦。”叶枫见她剑法迅捷,只攻不守,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怒喝一声道。
沈招月全不理会,以命相搏。
叶枫见她右胁下漏出一个破绽,挺剑刺去,没想到沈招月竟不躲闪,心道:“我奉命捉拿大公主,如果失手杀了他,定会被教主责罚。”想及此处,急忙撤剑右转,用力猛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刚一站定,只听“噗”的一声,左胸中剑,心中恼怒,一掌击在沈招月右肩,道:“你这个疯子,你想做什么?”急忙撕下一块衣襟,抱住伤口。
其余几名黑衣人,见叶枫受伤,纷纷挺剑向沈招月刺去。沈招月心中一慌,只见一柄青钢剑,直直地刺向自己胸口,吓得花容失色。
“不要杀她……”叶枫喊道。可是已来不及。
只见一团白影闪过,一名白衣人迅速推开了沈招月。只听“噗”的一声,那白衣人被长剑刺中,强忍疼痛,挥动右掌,将那黑衣人击出两丈开外。
沈招月定了定神,喜出望外,叫道:“明诚哥哥……”又见傅明诚胸口中间,关切地问道:“明诚哥哥,你没事吧。”
那白衣人正是傅明诚,原来傅明诚并未走远,他担心沈招月会想不开,又折返回来,想看她安全的离开。
回到香丘,只听刀剑相击之声,急忙近前,发现一柄长剑刺向沈招月胸口,当下不及多想,飞身向前,推开了沈招月。他缓缓拔出胸间的长剑,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傅明诚,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叶枫冷笑一声,提剑向前。
“叶枫,你们不要伤害他……”沈招月伸手拦在傅明诚身前。
“可以,只要你跟我走……”叶枫轻笑一声。
“好,我跟你们走。”沈招月忘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傅明诚。
“月儿,你不要犯傻,这些人抓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傅明诚想要阻止她。
“明诚哥哥,我就知道你心中放不下我。”沈招月幸福的望着他。
“我……哎……,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傅明诚有些虚脱。
“好,明诚哥哥,我听你的,我不跟他们走。今日如果要死,那我们就死在一起。”沈招月微微一笑道。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啦。上!”叶枫右手一挥,几名黑衣人挺剑而出。
只听“砰砰”几声,叶枫和那六名黑衣人手中长剑齐齐落在地上。
叶枫心中一凛:“莫非又是何青云?不可能啊,如果何青云走出百花谷,我应该会收到密信的啊?”只觉虎口火辣辣的疼痛,心道:“这力道明显比何青云的‘花飞满天’更加刚猛?一定不是何青云。可不是何青云,又会是谁呢?”
叶枫朗声叫道:“阁下是谁?”
林中静悄悄的,蟋蟀的叫声和不知名的虫鸣,算是回答。
“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叶枫又喊一声,犹如石沉大海,知道有那人相助,今日计划算怕是又要失败了。
“前辈既然出手,晚辈就卖前辈一个面子,放过他们。告辞”叶枫向那六名黑衣人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