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你明天继续上班,就除非医务科通知你别上班了,不然你就当做不知道。”
“嗯。”李秀立重重点头,他第一次见到邓青梅竟然主动帮自己说话,有些感动,有些感激。
“你那个慢性阑尾炎病人,复查阑尾彩超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出来了。你看。”
坐在办公桌前方的李秀立,拿起键盘底部压着的报告单,传递给一旁的邓青梅。
青梅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她竟然内心有些小小的期待,可又害怕这份期待变成失望。
许久......
“竟然好了?”
邓青梅一脸懵逼,有些难以置信,她仔细盯着报告单上方的描述文字,一字一眼地阅读着。
没有发现异常回声,表明极有可能是肿块已经消散,提示病情基本痊愈,说明中医治疗的有效性得到了验证。
“做得很好!”邓青梅露出笑意,她拿起手机,将报告单放在李秀立前方的桌面上,并且将键盘推向了一侧。
对折的报告单,被她仔细平铺在桌面上,她一只手的拇指按住报告单的左下角,“李医生,你按住报告单的上方。”
李秀立看着邓青梅如此仔细且谨慎的状态,她既有感动,也有惊讶。
邓青梅,绝对是在帮自己争取机会!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两侧手指,分别放在报告单的最顶部的两端,“可以拍照了。”
咔嚓!
“可以了,我现在就将这份报告单发给杨志知。这件事情,我觉得很蹊跷,明明是经过了杨志知的首肯,而且效果还算不错,怎么还有人要举报你,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得罪了谁?”
李秀立嘴里呢喃,脑海开始思索可能的举报人。
举报自己的人,一定是对自己有怨言,不然谁会这么无聊地举报自己。
邓青梅,刘明,王明,邓建,李俊这几人,都是帮自己提供过负面评价的人,难道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邓青梅如今还在帮自己,背地里偷偷举报自己,可能性不大。
王明虽说嘴贱了点,但不至于这么无聊。
邓建平日里高傲的很,不大可能会做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李俊送了锦旗,而且还不是医学专业人士,对自己和医院的情况也不够了解,可能性也不大。
唯有刘明,自己曾经两次干涉了他的病人,而且这人曾经不止一次嘲讽自己。
莫非是刘明?
“李医生,好事,刚才杨志知回复我了,告诉我们耐心等待,他们会帮你将这个病人的情况,上报给市纪、委。”
“谢谢了!”
停岗三个月,还有基本工资,还有繁育基地的保底工资,还有云医院app、上门推拿的额外收入,真心不慌!
翌日清晨。
今儿是李玉洁出院的日子。
就是这个李玉洁,李秀立因此才被别人举报,最终引得市纪、委下来调查。
然而,李秀立对李玉洁有的只是感激。
都说酒香也怕巷子深,而李玉洁对他而言,就是深入小巷子购买美酒的客人。
“谢谢李医生了!有空来我们村里玩!”
李玉洁临走前,还不忘邀请李秀立去他们那里玩。
“一定!”李秀立礼貌性的回答。
走出办公室大门,进入收费大厅,李玉洁心情很不错。
“出院了?”医保报账窗口,工作人员看了眼李玉洁的出院证,她有些震惊。
“对。”李玉洁笑着点头。·
“阿姨,您确定你是在针灸科住院,治疗阑尾炎的吗?”
上班这么多年,这位医保报账窗口的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针灸科竟然收了一例第一诊断为阑尾炎的病人,简直是大开眼界了。
“对啊!就是你们医院那个李秀立李医生治的,我现在都痊愈了,一点也不疼了。”
“不会吧。”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李玉洁得意的表情,不像是弄虚作假。
况且,人家也没必要刻意表扬李秀立。
“阿姨,您就没有做手术?”
李玉洁急忙摇手,“妹子,我这个早已经化脓形成了包块,医生说没办法做手术。”
“也对!”工作人员点点头,她不是学医的,可在医院上班多年,早已经耳濡目染,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这是你的资料,给你退两百块。”
说罢,她将两张红太阳从报账窗口递了出来。
“竟然还有剩?”李玉洁一脸惊讶,她看着工作人员,“妹子,你有没有搞错,我都花了三千多块,怎么还可以退钱?”
李玉洁入院时交了一千元住院押金,报完账后自己只用出八百元,所以退了两百。
“针灸科就是这样,主要靠针灸和中药治病,自费药物和检查,基本很少。”
“哦,难怪!”
李玉洁笑眯眯地领着两百块,揣进了右手肘挂着的棕色皮质小包,笑眯眯的走出收费大厅。
“李医生如此帮我,听说还被被人举报了,他不是学中医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开中药治我的病了?”
她嘴里嘀咕着,有些不解。
这是她第一次来中医院治病,平常哪里不舒服,都是直接去人民医院。
义城中医院大门口的马路对面,有一家打字社。
李玉洁走出医院大门,一眼便见到了马路对面的打字社。
“老板,你们店里的锦旗怎么卖?”
正坐在人体工学座椅上的中年男子,手里横放着手机。
“妈的!我来了,你们就跑了!”他嘴里怒骂着,头也不抬地继续盯着早已经变得昏暗的团战页面,“你要坐哪种锦旗,有五十的,一百的,两百的。”
“有什么区别吗?”
“大小不一样。你自己看。”他指着门口上方墙壁挂着的三面锦旗,“左边的是五十的,中间的是一百的,右边是两百的。”
李玉洁抬头望去,就是锦旗大小的区别。
“一百的,现在能够马上弄出来吗?”
“没问题!”
老板放下手机,任由游戏里那些队友抱怨。
“竟然挂机了!玩不起,就别玩!”
“自己玩不好,还怪别人,摆烂了!”
......
一时间,打字社老板被四个队友痛批。
......
“老板娘,你看这样可以吗?”老板双手拿着锦旗,将锦旗张开,露出锦旗中央的两竖行文字:
妙手回春,德艺双馨。
“不错!”
“老板娘,这是我们店里最流行的赞词,你用这个准没错。”
“行吧,你就这样子弄!”
李玉洁也不太懂锦旗需要注意什么,只知道交给打字社老板,应该是没问题。
远在义城另一头的县卫、健局。
刘敏早已经将李秀立的情况,反馈至上级。
上级也很快决定,驳回纪、委针对李秀立的处罚,并且将李秀立获得表彰的情况,反馈给市纪、委。
很快,杨志知也收到了县卫、健局的通知,取消针对李秀立的一切行政处分。
“竟然取消了?”
挂断电话的杨志知,有些懵圈。
昨天那一批咄咄逼人的调查组成员,尤其是那个地中海男人,明摆着就是要搞李秀立。
这人的一言一行,倒是很符合纪、检的工作规范,没有任何故意诋毁人家的意思。
如今,他一定脸色很难看!
真解气!
“喂,邓主任啊!你通知一下你们科室的李秀立,叫不要再担心纪、委的处分。”
“杨主任,你是说李秀立没事了?”
“肯定啊!你有所不知,李秀立这个小子,竟然留了一手!”
“杨主任,你都知道了?”邓青梅没有过多的惊讶,在她得知李秀立获得了表彰后,她已经料到如今的结果。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能取消李秀立的处分。
“还好咱们没有把这个处分公告发出来,不然我们医院的老脸都要丢尽了。”杨志知一声感叹,有些唏嘘。
院委会针对李秀立的处分已经撤销,可针对邓建的处理,才刚刚进入议题。
此时的院委会会议,刘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看着李福吉方向。
“李院长,我们医院针灸一科的邓建,反反复复私自收费,屡教不改,我们谅他是医院的老职工,不忍心上报纪、委。
邓青梅多次指出邓建的问题,可邓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邓青梅也多次和我反馈,她强烈要求邓建从针灸一科调离出去。”
李福吉颔首,邓建和他关系还算不错,他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刘兰的意思,“邓建的事情,我也早有耳闻。可邓青梅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邓青梅的意思很明确,她们科室就是不要邓建。”
“邓青梅的确有这个权力。”李福吉看着刘兰,“以前牙科那个邝医生,就是被他们科室的夏主任踢出科室的,最后跑了。”
院委会的几个领导皱着眉头,看向李福吉。
李福吉的言外之意,个个都懂。
但凡有一点能力,或者有一点关系的,被开除科室了,都不会愿意继续待在义城中医院。
李福吉看着众人,“大家觉得,邓建走了,可能会去哪里?”
刘兰震惊,愣愣地看着李福吉。
李院长,竟然不挽留,竟然开始讨论邓建的下一家了。
众人沉默不语。
医生流失,对于医院是很大的损失。
一方面,培养一个老医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另一方面,老医生拥有自己的病源,一旦这个医生跑了,他的病源绝大多数都会跟着跑了。
如今义城中医院,可不是本县的人民医院,有着雄厚的资金和病源,不怕医生流失。
“邓建学历太低,但关系也还不错,去市人民医院或者中医院应该没问题,可是给他当一个普通医生估计他不干。”杨志知看向李福吉方向,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刘兰看着李福吉,“应该是去卫校附属医院,或者去县第二人民医院吧,毕竟他有同学在那里当院长。”
李福吉颔首,“走就走吧,咱们医院也该补充新鲜血液了,还有就是多多提拔年轻有能力的医生,别让他们在医院混了几十年,也看不到提升的空间,不走才怪呢!
邓建走就走吧,给他安排到针灸二科,我们继续讨论下一个议程。”
刘兰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
将邓建调离针灸一科的决定,竟然就这样子通过了?
得知岗位调动的邓建,突然间跑出第二诊室。
他怒气冲冲地冲出办公室,径直冲向门诊方向。
他要找邓青梅对峙!
此时的邓青梅,正坐在办公桌前方,右手放在一中年女人的手腕上。
她半眯着眼睛,用心感受患者的脉象。
孙娉老师的脉诊指导,给她开启了不一样的脉诊世界,如今她正通过实践,反复强化脉诊。
“邓主任,我这个脉好了些吗?”中年女人看着邓青梅的脸色,她有些担忧。
就在此时,邓建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双目血红,龇牙咧嘴,他看了眼正坐在凳子上的邓青梅和病人,“邓青梅!”
“麻烦你安静点,我在看病!”邓青梅继续半眯着眼睛,平静的脸色毫无波澜,她食指重重按压至筋骨间,嘴唇微动,“重手按至筋骨乃得。”
中年女人则是惊恐地看着邓建,脉诊的手腕有些抖动。
此时的邓建,虽然穿着白大褂,可他怒气腾腾的样子,与其说像一个医生,不如说更像一个在精神病院偷穿了医生白大褂的病友。
“你翅膀硬了是吧!竟然告诉刘兰,想踢我出科室。”
邓青梅匀着呼吸,努力克制不被眼前的邓建影响,心中则是默念着:一,二,三。
一息三至,是为迟脉。
“妈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邓建怒不可遏,她盯着邓青梅淡定自若的表情,一股火焰升腾直冲天灵盖,险些脑溢血,“妈的!”
一怒之下,他直接掀翻了桌子。
砰!
一声巨响,办公桌掀翻在地,放在桌面上的电脑也一头栽倒在地。
“啊!”
中年女人一声惊呼,顾不得邓青梅还在帮自己诊脉,她仓促跑出诊室,躲得远远的。
邓青梅则是继续坐在凳子上,脸上毫无波澜,她张开双眸,仰头看向脸部涨红的邓建,“闹够了没有?”
“妈的!”邓建继续怒骂,他撸起袖子,想要揍一顿邓青梅。
可最终,他还是决定了,“中医院这个垃圾医院,老子不待了!”
说罢,他的身影消失在早已经散乱不堪的诊室。
邓建的冲动成功地吸引了门诊大厅的患者和医务人员,这时陆陆续续有人出现在针灸一科诊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