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什么？”孙淼淼也不客气，她主动帮李秀立抓着大麻袋口袋。
她看到李秀立手里提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桶子。
桶子是扁扁的形状，一般是用来装自酿酒或者自榨油用的。
“这个呀，你闻闻。”李秀立轻笑，他将塑料桶放在地上，扭开盖子，打开塞子。
孙淼淼凑了上去，目光落在桶子内部黄黄的油状液体上，鼻子小心翼翼地闻着。
“香香的，有点像芝麻油。”
“厉害。李秀立竖起大拇指，这就是芝麻油，还是原榨油，没有任何添加剂。”
孙淼淼看向塑料桶下方的规格，倒吸一口凉气。
2.5KG。
也就是说，这个桶子，足足装满了五斤重的芝麻油。
市场上，一斤香油售价接近两百，五斤加起来，价值近一千！
“李秀立，你为了制作膏药，可是下了血本啊！”孙淼淼继续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装满各种中药材的白色袋子，这些中药材，总价值也是好几千了吧！
“真材实料，不然就是造假了。我们小本经营，不弄虚作假的。”李秀立轻笑，他就喜欢孙淼淼吃惊地看着自己，很有成就感。
这时，李秀立走向厨房。
厨房中，还有不少工具。
制作膏药，可少不了这些工具。
锅、铲一件套，是必须用的。
清洗锅、铲，随后用抹布抹干净，放在锅子里提前热好。
孙淼淼则是双手提着比自己屁股还大的白色袋子，艰难地走向厨房，“李秀立，我帮你提过来了。”
“辛苦你了！”李秀立对着孙淼淼摆手，“就放在这里，你去帮我清洗一个大盆子，我准备用来清洗这些药材。”
“嗯。”孙淼淼摸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珠。
熬制膏药程序繁杂，所需的时间较长。
期间，李秀立拿着锅铲，持续不停地搅动正冒着白烟的黑色黏糊状膏药。
两人都带着李秀立提前准备的防毒、防尘面罩。
此时的厨房，早已经飘荡着浓浓的白色烟尘。
老式抽油烟机轰轰作响，忙不迭地抽吸着这些有毒的烟雾。
制作膏药，是一件脏活，累活，李秀立对此早已经做好准备。
他穿着老旧衣服和老旧鞋子，就等着这次制作膏药完毕后，可以直接扔了。
可孙淼淼不同。
她穿着白色短衬衫，蓝色休闲牛仔和小白鞋，显然是没穿几次的着装。
“淼淼，看到我怎么了调制膏药了吧，你来。”
此时的李秀立有些体力不支，她看着孙淼淼，请求道。
“嗯。”戴着防毒面具的孙淼淼点头，她接过李秀立手里发烫的锅铲，学着李秀立刚才搅动锅铲的姿势，慢悠悠地摇动锅铲。
此时的她，哪怕是带着胶皮手套，也能感受到锅铲的热量略微有些烫手。
半晌。
熬药总算熬成了均匀的糊状，不稀也不硬，易成型，可拉丝，刚刚合适。
此时的李秀立将两块沾了水的抹布分别放在大锅子两边的耳朵上，双手展开，分别抓着耳朵小心翼翼的走出厨房。
接下来，他要在客厅完成制作膏药的最后一步——成型！
刚调制好的膏药是糊状的，一旦冷却下来，就会变硬。
他们两人要做的，就是在膏药冷却冷却下来前，将膏药放在一个个正正方方的纱布表面。
看似简单，其实很有难度。
逼仄的厨房，早已经满布白雾，如同“仙境”。
发黑的墙壁，也被空气中飘荡的白色粉尘，熏得如同刚涂上一层未干的腻子，刮腻子的钱都给省了。
客厅中。
李秀立轻轻拉动墙壁挂着的一条绳索。
咔嚓！绳索系着的黑色开关发出响声，随后早已经静置多年，锈迹斑斑的三叶风扇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李秀立走到大门边缘，伸手将双开移动大门完全打开，顿时外面的刺眼阳光闯入客厅，惹得两人不由自主伸手遮挡眼前的防毒面具镜片。
嗡嗡嗡！
绿色的三叶风扇嘎吱作响，转速越来越快，最后在视觉反差下，三片叶子仿佛在反方向旋转。
空气逐渐流通，加之客厅距离厨房有好一段距离，李秀立确定没有危险后，他取下防毒面罩。
孙淼淼见状，她同样取下防毒面罩，“李秀立，你个骗子，差点把我累死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滚！”孙淼淼白眼直翻，她莲步移出大门，出现在洋房前方的水泥坪上，目光落在洋房一旁的荒草坪。
“这个位置这么好，怎么就荒废了呢，简直是浪费资源！”
足足有近一米宽的大锅子，放在一块厚木板上，三块木头分别垫在大锅子周围。
锅中的黑色粘稠膏药，如同煮开了的沥青，正冒着一个个气泡。
如今要等的，就是这些粘稠膏药再冷一些，让它们的硬度有所提升，好接下来的成型。
“看什么呢？”李秀立走出门外，看着有些新奇的孙淼淼。
“这块地皮是你们家里的吧？”
“对啊。”
“这个位置好歹也是六艺镇的闹市，你们家就不会充分利用，竟然白白荒废了。”孙淼淼用惋惜的语气道，就好像这块土地一天没有产生价值，就是每天在亏损资金一般。
实际上，闲置无用，就是在亏损！
“别说这些了。”李秀立当下也不想和孙淼淼谈论空地的事情，他看向屋内的大锅子，“膏药快冷了，我们该制作膏药了。”
此时大锅子里的粘稠膏药气泡不如先前那般大小，仅剩小手指头大小的气泡正缓缓升起，在冲出膏药表面后，没有破裂，而是自行消散。
“看我怎么操作，待会你学着点。”李秀立一边说，一只手拿着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勺子，另一只拿着刷子，轻轻沾染一些香油。
将香油均匀涂抹勺子，起到防止粘连的作用。
勺子装取三分之一满的膏药，小心翼翼地倒在正正方方的纱布之上。
不一会儿，白色纱布之上，有一团圆球形膏药。
李秀立手里拿着一个擀面杖，对着圆球形膏药擀面。
将后者擀成薄薄的圆饼状，就如同饺子皮。
“这么简单！”一旁看戏的孙淼淼拍拍手，她两只可爱的小脚丫子跳了起来。
她跃跃欲试道：“快点，给我来擀面！”
话刚说完，她便伸手过来，一把抢过李秀立手里的擀面杖，翘着小嘴，“李秀立，你来倒膏药。”
“没问题。”李秀立乐得这样。
这女娃子怕是没有做过手擀饺子皮的活儿吧，那可是比包饺子还要费力的，待会她就知道换着来了！
“别急着擀面，还有一个步骤没做呢！”他从白色大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
小袋子上装着一沓透明薄膜，取出一片，将之放在早已经擀好的膏药之上。
“懂了！”孙淼淼点头，“不就是贴一层保护膜吗。”
“对！”
李秀立拿着勺子，装取三分之一的膏药，轻轻倒在纱布之上。
孙淼淼见状，两只手分别抓着擀面杖两端，对着膏药怼了上去。
可下一刻，她懵了。
四十公分长度，五公分粗大的擀面杖中间段，包裹一层白色纱布。
她突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有些担忧，有些害怕，她眼珠子一瞟，看向还在滴膏药的李秀立。
“你这擀面杖不够滑啊，是不是买的便宜货哦。”说话的同时，她手指捏住纱布的一角，试图将纱布撕扯下来。
纱布内侧黏连的膏药将纱布和擀面杖牢牢粘在一起，孙淼淼咬着牙齿，费了老大劲才将两者分开。
黑色的拉丝细细长长，很有黏性，滴落在桌面上，形成一滴滴的膏药珠子。
李秀立这次停下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孙淼淼，“淼淼，你搞什么飞机啊！”
擀面不会吗？
你家从来不包饺子吗？
“淼淼，你难道不知道擀面前，擀面杖需要涂抹一层面粉或者食用油吗？”
孙淼淼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看我的。”李秀立抢过她手里的擀面杖，用刀子小心翼翼地将即将干燥硬化的膏药剐蹭下来，随后用沾染了芝麻用的刷子均匀涂抹擀面杖，“给你，记得每一次擀面后，都要涂抹一层薄薄的芝麻油。”
“嗯。”孙淼淼重重点头。
正当她开始擀面时，李秀立的脑袋再次朝向自己，“记得，千万别涂太多了！涂多了，多余的油脂会污染纱布，影响美观，而且成本也上去了，没必要！”
“哦。”
此时的孙淼淼就像一个刚学习中药炮制的学徒，遵循着老师傅的手把手教学，乖乖地练习。
熬制膏药，膏药成型，就是一些脏活、累活，但她却乐此不疲。哪怕是白皙无痕的脸蛋沾染了少许黑色膏药，洁白的衬衫早已经湿透，也不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李医生，你真厉害，竟然会制作膏药！”
擀面越来越上道的孙淼淼，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看向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地倒膏药的李秀立，样子还蛮帅的！
“小意思，我懂的不少呢，制作膏药，只是我们的计划中的第一个项目。”
我们？
孙淼淼抿着小嘴唇，心中念叨着，这个李秀立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拉我入伙了，有这么直接的吗......
“说好的哦。你的膏药要分我一半。”孙淼淼撇撇嘴，假装并不在意李秀立所谓的项目。
她在意的，是她帮李秀立免费打工后的报酬——膏药。
孙淼淼双手逐渐灵活，手里的擀面杖仿佛成了她的一部分，在她手里翩翩起舞，如同一只拍打翅膀的黑色大蝴蝶。
“不错，是一个不错的擀面娘子。”李秀立轻笑一声，点评道。
“我才不是娘子呢，我是老娘！”孙淼淼举着擀面杖高过头顶，对着李秀立佯打过去。
“娘子饶命！”李秀立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虽然知道孙淼淼是开玩笑的，可他始终怕怕的。
孙淼淼有点暴力......
“哼！”她咬着嘴唇，刚下手里的擀面杖，继续鼓捣她的“饺子皮”。
场面再次陷入安静。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临近傍午时刻，两人同时扔下手里的作案工具，长长伸了个懒腰。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洁白的大白牙。
一大锅子膏药，最终制作成了三百多个黑膏药。
每个黑膏药厚度和大小，都和平常见到的饺子皮一模一样，可见其有效药物的含量有多诚意。
寻常膏药，都是一层纱布之下，粘贴一张薄薄如书页厚度的药物，甚至仅仅就是一张薄薄的纱布涂抹了一丁点儿药物。
义城中医院，就有一种膏药，就是薄薄一层纱布下涂抹一丁点儿吲哚美辛。
“我们的膏药该定什么价格啊？”
李秀立摸着下巴，“芝麻油花了接近一千块，药材和材料花了接近三千块，不算人工和水电、燃气等消耗，一块膏药的成本大概是十三块，我们一块卖二十五，一包膏药装四个，卖一百块。”
“会不会有些贵了？”
“不贵！我们的膏药，可是人工调制，有效成分多，一样的成本，换成药厂估计可以制作成两千张膏药。”
“也是。给我一百五十张膏药，我可以卖三千五多......”孙淼淼想想都美滋滋的。
义城中医院的基本工资不高，如今李秀立这种上班三年的正式工，基本工资也就三千多，扣完五险一金，还有两千出头。
“合作愉快！”李秀立对着孙淼淼伸手。
“合作愉快！”孙淼淼轻笑，她伸出右手，主动握着李秀立的右手。
握手完毕，孙淼淼才低头看向自己的白色衬衣。
此时的白色衬衣早已经汗涔涔，沾染了不少黑色和白色污垢。
“说好的，做完膏药后，你要带我去逛街的。”此时的孙淼淼，脸上没有任何因为衣服脏兮兮的不适感，反而有些小小的激动。
她看向早已经行人稀疏的街道，拉着李秀立的手腕，迈着公主步，“走啦！”
后者摇摇摆摆，被迫无奈，只能跟着跑了过去。
步行街。
所谓的步行街，其实就是六艺镇沿着国道一路的繁华店铺组成的街道。
此时临近傍晚，逛街的行人不多，但沿途的店铺基本都是处于开业状态。
“淼淼，我们老家不同于县城，晚上逛街的人不多，毕竟大部分年轻人都住进了县城里。”
“我知道啦！”孙淼淼压根没有任何意外，她突然眼眸子一闪，看向沿街的一家衣装店。
不等李秀立反应过来，她一把拉着李秀立往衣装店小跑过去，直至将店铺的玻璃门推开，感受到凉爽的室内空气扑面而来时，她才干脆松开抓着李秀立手腕的右手。
美女店员突然见两个顾客进来，她顿时露出甜甜的笑容，小步子迎了上去。
可在她看到孙淼淼和李秀立两人身上的衣服时，她的笑容瞬间石化。
两人是粉刷工和泥瓦匠吧！
她皱着眉头，低头看向孙淼淼脚下还算洁白的小白鞋，随后缓缓抬头，从下至上开始打量孙淼淼。
下一秒，她见到了即将被撑脱的两只扣子，她心中一凛。
这人比人，气死人！
飞机美女店员再次展露出笑容，她知道上下打量顾客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她身为售货员，有必要见到两个衣着老旧且脏兮兮的男女时，重新评估他们是否有能力买得起自家的衣服。
这就是现实。
穿着一整套红星某克衣服的女人进了LV专卖店，人家售货员都懒得搭理你。
难的帅气，就是衣服老旧了点。
女的更是明明可以靠脸蛋吃饭的，偏偏要考体力吃饭。
“帅哥，美女，你们怎么加班这么晚，请问你们需要看什么款式的衣服？”
李秀立轻笑，“嗯，我们工地赶着完工，没办法啊！”
美女店员点头，两只手握成一个大拳头，“现在打工都不容易的。”
“是啊！”孙淼淼同样轻笑，“这不，刚发了工资，我们特意来选一点好看的衣服，你可要光关照一下我们打工人的消费能力啊。”
“一定，一定！我们店子的衣服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设计，价格也不是特别贵。”
这时，孙淼淼看向试衣镜一旁的一件黑色圆领无扣衬衣，她伸手抓向衣架子，“这件看起来不错，我要试试。”
“美女眼光不错哦。这是我们店里新到的最新款衬衣，也是卖的最好的款式。”
一旁的李秀立闻言，心中腹诽：既然是新到的款式，怎么又成了卖的最好的款式？商家为了卖衣服，所用的套路都是出奇的一致，可女人就是这么爱听这些。
“美女，你再穿上这件象牙白休闲短裤，更好看，要不要一起试一试？”
“OK”孙淼淼应了一声，她接过美女店员递过来的裤子，走向试衣间。
几分钟后。
一身清爽夏装的孙淼淼走出试衣间，她笑眯眯地走向李秀立，“李秀立，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黑色大波浪下是一张鹅蛋一般的脸蛋，黑色休闲略显宽松的衬衣，白色紧致凸显臀部饱满的休闲短裤，脏白鞋。
“美呆了！”美女店员一声惊呼，她从业几年来，第一次见如此亮眼骇俗的女人。
“好看，我喜欢。”李秀立颔首，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