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的眉宇间全都是得意,眼中更是闪着不怀好意的寒光,唇角微微上扬,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萧南。
瞧她那神情,仿佛是可以主宰萧南命运的神祗,架子端得十足。
她在等,等着萧南暴跳如雷,或是惊慌失色,亦或是羞愤南平。
心中更是快慰的想:萧氏,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哼,我想你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今日吧。你且等着,之前你对我的种种,我会连本带利、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
你,就等着慢慢享受吧!
然而,等了片刻,萧南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含着一抹讥诮的微笑看着武氏,那轻蔑的目光似乎在看什么好笑的小丑。
武氏的表情裂了,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萧氏,圣人的口谕你敢不遵从?”
萧南嘴角的弧度变大,略带无辜的问:“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呀。‘不遵从’三字又从何谈起?”
其实,对于这道口谕,萧南心中不是不怀疑。
圣人虽因为武库被盗的事儿暴怒,间接着对她这个‘提供武器’给歹人的苦主,也有几分迁怒。
但,圣人并没有真正怪罪与她,否则等待她的绝不是在大慈恩‘祈福’一个月的处罚。
圣人既不是真正想严惩萧南,那就不会让一个跟她有仇的平安公主负责‘看管’,万一萧南被‘意外’了,圣人定会过意不去,毕竟萧南也是他的亲外甥女儿,不是?!
再说了,长公主又不是死人,就算圣人一时忘了萧南与平安的恩怨,长公主也会及时提醒,根本不会让平安有羞辱、报复萧南的机会。
萧南微微歪了下脑袋,忽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解,圣人怎么会让平安公主负责大慈恩寺的事务?平安好歹也是公主呀,又不是大慈恩寺的总管?可大慈恩寺的事务不是由玄奘法师的高徒辩机法师暂时负责嘛,难道”
接着,萧南又似想到了什么,用力拍了一记额头,没有丝毫诚意的自责道:“哎哟哟,瞧我,真是不会说话,都忘了——”
后半句萧南故意隐了去,但京城的人都知道,平安公主与辩机有暧昧,她这半句话,更是直指两人的‘奸情’。
“你、你放肆!”
武氏还没有生气,站在她身侧捧着匣子的侍女先急了,向前跨了一步,厉声叱道,“好个胆大的萧氏,你竟敢对平安公主不敬?!”
萧南笑容渐渐敛去,她没有说话,只是歪头看了红花一眼。
红花会意,身形微微晃动,武氏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耳边便响起两声清脆的耳光声。
啪!啪!
只打得那捧匣子的侍女身子剧烈晃动,原本白皙的双颊顿时红肿一片,她的嘴角也流出鲜血。
“哇~”
那侍女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只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她张开嘴,吐出一大口血水,那血水中还混着三四颗打落的牙齿。
“你、你~”
侍女怒视萧南,她可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呀,虽是奴婢,可也是皇家的奴婢,何时被人如此对待。
萧南又看了红花一眼。
红花再次一闪身,啪、啪又是两记耳光,她是练家子,只几巴掌,就打得那侍女的脑袋肿胀成了猪头,鼻子、嘴里全都是血。
武氏瞪大了眼睛,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行凶的红花,接着又看向萧南,颤声道:“萧氏,你竟敢殴打公主的侍女?”
“哼!”
萧南从鼻子里冷哼一记。
听到命令,红花没有犹豫,抬起胳膊,用力朝武氏抽去。
又是啪啪两声,武氏的脸肿了,嘴也破了,唯一庆幸的是,她的牙齿并没有被打飞。
萧南冷冷的说道:“方才念在你是宣读圣人的口谕,我才任你口出妄语。萧氏?哼,萧氏也是你个贱婢能唤的?”
说罢,萧南指了指那个被打傻了的侍女,“还有这个贱婢,你说她是宫女的侍女,为何穿着碧衣(丫鬟专用衣裙),哼,好个胆大的贱婢,竟敢在我面前冒充宫女?”
“唔(我)没冒充,唔(我)就素(是)、就素(是)……”
侍女终于反应过来,张着满是鲜血的嘴,结结巴巴的辩解着。只是她刚掉了几颗牙,说话漏风又不方便,只听得在场的人眉头微蹙。
萧南却听懂了,不屑的叱道:“你是宫女又如何?不还是个贱婢,我堂堂一品夫人,也是你这等贱婢能随意折辱的?”
她原本不想跟个侍女计较,不过方才与武氏说话的时候,敏锐的发觉一侧的小径上似是有人偷窥。
而红花也发觉了,已经悄悄的提醒了她,萧南想逼出藏在暗处的人,这才难得的‘嚣张’一回。
果然,萧南的话音方落,不远处的小径上便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生低沉的男声,“阿弥陀佛~~佛门乃清静之地,何故在此喧哗?!”
声音渐渐临近,最后一个身着僧袍的清秀男子走了过来。
他见到萧南的时候,似是有些意外,然后竖起一掌,躬身行礼道:“原来是齐国夫人,小僧失礼了!”
“哦,原来是辩机法师呀。”
萧南语带嘲讽,轻笑道:“本夫人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女香客专用的客舍,辩机法师虽是方外之人,却终是男女有别,贸然来此,也似是有些不妥吧?!”
辩机三十多岁的样子,五官清朗,嘴角含笑,表情恬淡,浑身透着一股自然、清雅的气息,绕是他头上无发、身披袈裟,却还是个让女人无法忽视的俊美男子。
听到萧南似有所指的话语,辩机也不恼,淡淡一笑,道:“夫人说得是,贫僧原不该来此,然圣人回宫前,曾吩咐小僧,言明齐国夫人留在寺中为先文德太后祈福,乃是夫人至诚至孝,切莫让人慢待了。
平安公主亦说齐国夫人此举可敬,为了表示郑重,需单独辟出一处静室,让夫人可以安心诵经。”
说罢,辩机的眸光在武氏几人身上扫了一圈,略带叹息的说道:“正如夫人方才所言,此地乃客舍,贫僧不宜涉足,这才烦请贵府的侍妾服侍夫人前往静室,只是……”
后头的话他没有说,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无非是说人家不是故意前来,而是无奈之下才来的。
谁让你们的动作太慢了呢。
接着辩机又似是萧南不信他说的话,身子微微一侧,露出身后的一个内侍,“这是立政殿的杨内侍,夫人倘或还有什么疑问,但可向他问询。”
萧南的目光顺着辩机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唔,别说,这个小内侍她还真在宫里见过,确实是皇帝身边服侍的人。
只是不算太得用,圣宠不高,官级也不大,中等品级罢了。
官儿再小,他也是皇帝的人,如今留在大慈恩寺,肯定是奉了旨意,应该不是韦淑妃母女的安排。
杨内侍见萧南在看他,忙躬身行礼,“奴婢见过齐国夫人!”
萧南收起讥讽的嘲笑,颔首道:“杨内侍无须多礼。”
“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平安公主事务繁忙,不能时常在寺中,便由奴婢留在大慈恩寺伺候夫人,还请夫人不要嫌弃奴婢粗鄙才是。”
杨内侍几步来到萧南近侧,笑着说道:“还是长公主跟圣人说,夫人要为先太后祈福,身边不能少了服侍的人,圣人最会用人,身边留用的都是极能干的,便特意求圣人留一二得用之人在寺中……”
原来是阿娘,她老人家也是担心平安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才特意求圣人调拨两个内侍留在寺中。
服侍什么的谈不上,不过是提醒平安以及她安排的人,做事不要太过分罢了。
至于皇帝为什么把萧南交给平安‘看管’,估计不是故意为难萧南。可能是顺口这么一说,也可能是看在平安‘揭发’有功的份儿上。
毕竟在调查武库劫匪的案子上,平安也尽力帮了忙呢。
当然,或许还有些其它的原因,就不是萧南一时能猜到的了。
她也没心思猜,因为此刻,她被引到一处小院,看着上辈子就熟悉的院落,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靠,贼老天,你到底要闹哪样?
萧南心中竖起了中指,她真想感谢老天八辈儿祖宗。
许是她太专注于自己的思绪中,连辩机、杨内侍等人是何时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身边除了她的随从外,便是武氏几人,另外还有几个不知何时前来的陌生护卫。
杨内侍的出现,也间接承认了平安‘看管’萧南是奉了圣命的事实,武氏作为‘代理人’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萧南身边。
至于红花等侍婢,则被武氏‘安排’到了院中、廊庑下。而那些陌生护卫则守在门外,瞧他们那架势,与其说是保护萧南,倒不如说是监视萧南、以及她的十来个侍婢。
下午,萧南按照圣命在堂屋静心抄写佛经,一直抄到天色将晚,眼瞅着要用暮食了,她方停了笔,伸了伸懒腰,吩咐侍女给她点灯。
恰在这时,武氏亲自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几碟素菜和一小碗糙米饭。
这样的饭菜放着寺庙里是标准的斋饭,可在崔家,是连奴婢都不肯用的。
雨水皱眉,正欲跟武氏交涉,却被萧南用眼神拦住了。
不过是吃几顿简陋的餐食,她还忍得住,再说了,她也想看看武氏后头还有什么招数。
看到萧南竟没有发火,武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她又振作精神,故作恭敬的给萧南摆饭。
结果,她端着汤碗的手一滑,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菜汤悉数朝萧南身上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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