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声鸦鸣随着溪水穿过山村,呼呼的风依次从项家村里的一排排坟茔吹过,将坟茔旁的荒草吹的不停的抖动着。
坟茔前,是一颗颗新种的柳树,也就一人多高,但枝叶却比不远处的小溪边那些又高又大的陈年柳树要更翠绿些,也长得更繁茂些。
这些柳树是项平种的,每家每户坟前都种了一棵,有一百零四棵,三年来,项平悉心照料,长的都十分的不错。
村子中间那被烧了一半的老树又活了过来,几处粗壮的枝干上零星的长着些翠绿的叶子,树上还栖着十几只乌鸦,不知为何,三年前被项平杀了不少,但就是不走,一直有不同的乌鸦每日的栖在这老树上。
这些乌鸦也不再去觊觎项家村人的尸体,只是每天的盯着项平,项平也不去管,而且项平也给所有的项家村人都修了坟茔,也不担心这些乌鸦吃了项家村人的肉,便也不在管这些两眼冒着红光的东西了。
算起来,今年项平也过了十三岁了,一米八的个子,身子精壮,长的并不算好看,但也不丑,就一般的相貌。反正项平是不在意这些。
赤着上半身,项平拎着铁刀,来到小溪前,开始了今天的呼吸法修行,三年来,项平没有踏出项家村一步,除了当时的马匪和那一队重甲骑兵,再也没外人来过项家村,毕竟,项家村本身就是深山之中的一个偏僻小山村。
一个时辰的呼吸法练完,项平便拎着刀,静静的站在溪水里,然后对着溪水挥刀。
各个角度的不停挥刀,项平从来不去算自己挥了多少刀,也不去在乎自己是不是该练练所谓的刀法剑法之类的,他只在乎,不再失去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就可以了,而要做到这件事,只需要,在自己在意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可以专业掉那所谓的危险,就可以了!
所以,三年来每天不断的挥出手中的刀,便只是让自己的专业能力更强罢了,连呼吸法也是同样。
溪水很清,刚好能漫过项平的膝盖,也能清楚的看见溪水地下的沙子。项家村前的这条项平修行的小溪,溪水一直很清澈,两年前还能看到溪水下的一颗颗鹅卵石呢,但现在,溪水里的,除了水下的极细小的沙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日上中天,潺潺的流水依然不停歇的从小溪的尽头向着项平身后的远方奔去,从不停歇,但是项平每次挥刀落下的时候,总会让原本平稳流淌的溪水停顿片刻,然后在项平的身后形成了一波一波的水浪,向着远方奔行的更起劲了。
抬头望去,那天还是那么的蓝,蓝的就像是一湖湖泊静静的倒扣在天上,可能是这三年来砍的水多了,每次看到这么蓝的天,项平总想给这么蓝的天来上一刀,可惜最多也只能砍到那飘在半空的几朵白云,一刀过去,云就散了,天还是那天,该那么蓝还是那么蓝,没意思的很。
上岸,穿好自己补的不那么好看的粗布衣服,虽然项平不在意自己的相貌,但是这衣服上的补丁,的确的补的太过难看了些,项平觉得自己应该去那传说中的镇上,买上一身的新衣服,毕竟自己身材也已经是长开了,这自己用村子里剩的旧布做的衣服,除了难看,也着实是穿着不舒服!
小溪边不远处,是三间木屋,屋子是项平自己搭的,他没有住在村子里,只是每天的村子里给大家伙拔拔草,聊聊天,种种树。
这日子看着十分的祥和安稳,但项平知道,差不多是时候和项家村告别了,毕竟,他还是个人,人,是群居的,陪了大家三年,也可以了。
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木屋里,拿出些肉干,项平静静的吃了起来,他很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就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不知道哪里的天际。
吃完,项平起身,开始将这三年来自己打到的皮子打包,皮子很多,种类也很多。
有熊,有虎,有狼,有狐狸等等一些其他的野兽的,还有几张项平叫不出名字的野兽的皮,当初遇到的时候,可是花了项平好大的功夫才给弄死的,不过好在这些皮子都十分的完整,毕竟项平都是用的拳头给捶死的。
将这些皮子仔细的打包好,这可是项平以后的盘缠!现在的项平可是身无分文的,而这些皮子,不管在哪,总能卖出些价钱来的。
打包好了皮子,项平拎着剩下的上百斤肉干,进了项家村,在每个坟头都放上了一块,当然了,最大的一块肉干放到了自家父母的坟头。
项平站在父母的坟前,立了良久,将肉干摆在了坟前:“......我要走了!当初没死干净,来到了这个世界,总要去看看那些我没看过的风景的。我这辈子对不起五个人,我前世的父母,她,还有你们......我走了,可能不会回来了,也可能会回来,这事说不准啊,所以,我走前,得给你们磕几个,毕竟,这辈子,是你们生养了我!”
说完,项平后退了一步,重重的跪在了坟前,拜了下去。额头和地面碰撞的声音闷闷的,但却在项家村里传荡。
村子里种的那些人高的柳树,枝叶无风而动,碰撞出哗哗的声响。远处老树上的乌鸦聚起了上百只,鸦鸣声让项平有些厌烦。
站起身来,项平抓起放在一旁的铁刀,呼吸法运转,直接一刀猛的甩向了老鼠。
没有什么华丽的效果,更没什么刀罡漫天,只是一刀深深的插进了老树的树干里,只剩个刀柄,其他的,便就是树上的乌鸦全成了两截,一只只的掉在了树下,鲜红的血漫湿了老树,不只是错觉还是什么,那老树上的几片叶子,竟有些红光在闪动。
没有去拔那刀,项平转身回到自己的木屋里,背上比自己还要大上许多的打包好的皮子,迈着步子,向着那传说中的镇子的方向走去。
夕阳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捱在西边的山头上,用它那金色的光,照着项平那背着包裹的身子,拉出了一个蘑菇般的影子,一路跟随,最后才极不情愿地被晚霞赶落了山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