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寡妇见我沾了酒,以为我回心转意了,激动得泪流满面。
她举起盛满酒的茶碗,动情地说:“我咋就这么没出息呢?想忘了你,可总也做不到。”
王玉堂说:“我们只做朋友好不好?”
孙寡妇喝一口酒,摇摇头,说不行,我宁愿去死。
“都啥年纪了,那份念想咋那么强烈?”
孙寡妇说了声我就是天下最没出息的那一个,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双手捧着空碗,梨花带雨,眉目传情。
醉眼朦胧中,王玉堂竟然产生了错觉,眼前坐着的已不再是年逾半百的孙寡妇,而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莲英,失口叫了声:“英莲。”
“你还记得我小名啊!”孙寡妇站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阵乱亲,然后走过去,拉灭了电灯。
“打住……打住,没人乐意听你的恋爱故事,你不嫌害臊,我们还怕脏了耳朵呢!”
王玉堂好像已经沉浸到了幸福的回忆中,停顿了片刻才回到现实中,一脸无辜地说:“不是你让我如实交代的嘛,要我把前前后后的过程全都交代清楚,谁还敢隐瞒啊。”
“你跟那个寡妇的事就此翻页,只说那个受伤女人的事情,是怎么发现的,又是如何处置的。”
王玉堂舔了舔嘴唇,说我能不能喝点水。
见杜和平点了点头,才站起来,拿起墙根下的暖水瓶,把诊疗桌上的一个大号玻璃杯子灌满了水,边坐回原来的位置边说:“我就不给你们泡茶了,泡了你们也不一定喝,我这里太脏了。”
然后拿起杯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你慢点喝,小心烫着。”杜和平提醒道。
王玉堂放下杯子,说:“没事,水是昨天晚上孙寡妇为我烧的。”
他抹抹嘴,接着讲了起来。
他说他跟孙寡妇闹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正睡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听上去很着急,好像是直接拿脚在踹。
王玉堂打一个机灵爬起来,吓蒙了,他以为是老婆zhuo奸来了,壮着胆子问一声谁呀。
外面没有回应,继续踹门。
孙寡妇胡乱穿了件衣服,刺溜钻进了床下面。
王玉堂摸摸索索走了出去,拉亮了外屋的电灯,再转身回来,头把门帘放了下来。
“谁呀?”
“开门,有急病号!”
王玉堂忐忑着开了门,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
“你怎么了?”王玉堂问他。
“不是我。”陌生男人往身后指了指,说,“路上捡了一个女人,看上去伤得不轻,你赶紧给瞧一瞧。”
王玉堂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一眼,见地上摊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旁边还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见不是熟人,王玉堂松了一口气,拉开门檐下的照明灯,这才看到地上趴着的是一个女人。
看上去伤得不轻,满脸是血。
“别愣着了,快点救人啊。”旁边站着的那个人说着,回头朝着街道深处了望了一眼。
王玉堂走过去,把手指放在女人的鼻子下面,见还有呼吸,又抓起裹满了血浆的手臂,试了试脉搏。
他抬起头,问身边那个人:“是不是出车祸了?”
“不知道,我们是在路上捡的。”
王玉堂说“看上去伤得很严重,还是打120吧,我这儿条件不行,怕给耽治了。”
“就是流了点血,你给清洗了,再包扎一下就没事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反身回来,对着站在伤者旁边的那个人招招手,说,“咱们还得赶飞机呢,赶紧走吧。”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走!”王玉堂站起来,说,“要是出了问题,我还能说得清吗?”
“我们把她送到你这儿来已经仁至义尽了,六点钟的飞机,不能再耽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王玉堂低头看一眼,见地上的血迹在蠕动。
凭经验断定,女人伤到了后脑部位。
“要不就报警吧,等警察来了,你们把情况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我们是做好事,咋还被赖上了?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职责,你要是见死不救,回头我要了你的命!”高个子咬牙切齿地说。
一听这话,王玉堂心里有数了,这两个男人就是伤害女人的罪魁祸首。
他一把攥住高个子的胳膊,说:“还是赶紧自首吧,要是出了人命,你们也活不成了!”
“去你妈的!”高个子猛地甩开手臂,抬脚踢在了他的腿弯处。
毫无防备的王玉堂扑哧一下趴在了女人身上,他慌忙爬起来,灰白色的衬衣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你身上有她的血,肯定会被当成嫌疑犯的,想报警你就报吧!”高个子说完,撒腿就跑。
旁边那个人从裤兜里摸出一沓钱,啪一下摔在地上,说这是治疗费,也跟着撒丫子开溜了。
“站住,给我站住,你们不能走!”王玉堂边喊边追,远远看见那两个人上了车,一脚油门开走了。
“你看清那辆车的牌照了吗?”杜和平问道。
王玉堂摇摇头,说街上没有路灯,离得又远,根本看不清。
“那是辆什么车?”
“没看清,好像是辆小轿车。”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王玉堂说他返回诊所,喊出了孙寡妇,把女人抬到了屋里,仔细查看起来,这一看吓坏了,女人浑身是伤不说,最要命的是她的后脑勺,好像是受了重创,上面破了一个洞。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救人要紧,王玉堂找出处理伤口的器械,先帮她清了创,正在包扎,孙寡妇惊叫一声,说不好。
王玉堂问怎么了,孙寡妇说她裤子里面全都是血,血的颜色也不正常,这个女人好像怀孕了。
“你是说她流x了?”
孙寡妇解了女人的裤带,褪下裤子一看,傻眼了,“这咋办……这咋办?身子里面没法看了,保不住了,肯定保不住了。”
“不行,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会一尸两命,还是报警吧。”
孙寡妇站起来,去桌上取了手机,交给王玉堂。
王玉堂摊了摊手,意思是我满手是血,还是你打吧。
孙寡妇擦了擦手,刚想拨号,受伤的女人突然哼哼了一声。
王玉堂蹲下来,焦急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受伤女人呼出一口浊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打电话……打电话,1671334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