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陈程飞住处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以至于下了车的我瞬间感觉到一阵寒风刺骨。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小别墅,听他话里话外只透露出他是鸠占鹊巢。
属实是秋高气爽,我没文化,说不出来很好的诗词来描写我现在的感觉。只是依稀记得一句话: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好诗啊!”
陈程飞已经将车停好,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没正眼看他。
“我写的,牛逼吧?”我反问道。
陈程飞挠了挠头,许久说道:
“牛逼。”
夏初雪在一边偷笑。
我搂着他的肩膀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什么文凭?”
“咳咳,斯坦福···”
“别扯淡!”
“小学没毕业行了吧。”
“我不牛逼,你牛逼。”我嘴角抽了抽。
我是不可能相信他小学没毕业的。但是没拆穿他,就好像他也没有拆穿我。
进了别墅,陈程飞非得嚷嚷着给我俩收拾一下屋子,说是很乱。
于是我和夏初雪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着他。
我环顾一周,把砸了一下嘴,有点感慨。
他这私生活可真是够混乱的了,这么多房间都给造完了。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有点羡慕的,我不是那种伟人和圣人,我内心深处就是向往着金钱。大概是和我的家境有关。
出了校园我便丧失了一切的安全感,因为没有了“学生”这个身份,在社会上不会有人去照顾我自己。
就好像我在大街上看见身穿校服的少男少女,总是会生出一种保护的欲望,因为潜意识里我认为学生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朝气蓬勃。
没有人会去摧残一朵向阳而生的鲜花。
当脱掉校服的时候便像是没有了保护罩,任何社会上的不善都会扑面而来。
直到我发了第一笔工资的时候这种没安全感的情况才稍有好转。
买上自己习惯抽的香烟,给爷爷买哪怕是几十块钱的衣服,都会让我心生骄傲,所以总是不自觉的想到。
如果我再有一点钱就好了。
“挺有意思的。”夏初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几乎本能的嗯了一声。
随后才反应过来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何以见得?”
夏初雪摇了摇头说道:
“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你身边有一个这么个人挺好的,不过他总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别看他一直嘻嘻哈哈的,就好像他刚才说的,明明知道你在装,但还是配合你开着玩笑,还有那会,说是让杨晨给了那个人一点教训,但是他给的理由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做那种事情。”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随即双臂向后,伸了个懒腰,咧开嘴笑了笑:
“不管他那么多,至少今天有地方住了,省了个开房的钱,挺好,明天请你吃大餐。”
夏初雪顿时眼睛发亮:
“我觉得可以!”
我从兜里掏出烟,有一点犹豫,不知道这么好的房子内到底能不能抽烟,何况还是别人的房子。
转念一想,关我屁事。
一支烟燃尽,陈程飞在二楼扯着嗓子叫喊说到房间收拾好了。
我看到夏初雪有了一点疲态,便让跟着我跑了一天的夏初雪先行上楼休息。
陈程飞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伸手从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抽出一盒崭新的荷花,甩给了我。
“尝尝。”
我也没跟他客气,自顾自地打开包装,拿出一根烟点上,随后将烟揣到我裤子的兜里。
陈程飞欲言又止。
“你他吗···算了!”
说完他又重新拿出一盒,同样的步骤,也是给自己点上一根,然后揣到自己的兜里。
我没忍住,噗呲一笑。
“至于的?”
“至于。”
我们就这样自己抽着自己的烟,谁也没说话,好像两个人都有心事。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
“王玉山有消息了。”
听到这个我顿时精神起来,立马绷直身子问道:
“咋回事?”
他又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说道:
“是他儿子。我京城的朋友查到他儿子了。他妈这个混小子···”
“怎么说?”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稍后抱歉地摆了摆手。
“他那儿子在学校借了校园贷,你也知道那东西就是他妈的高利贷,利息高的吓人,借了换不起,就想着发一笔横财。”
“也不知道谁怂恿的,竟然跑去赌博了,你说他是不是傻逼,然后开始赢了一点,勉强算是将那个校园贷还了。但是这小子好像是尝到了甜头,就他吗一门心思地赌博,京城没有,他就逃课坐高铁去那环京底下的县里。”
“也是胆子大,敢一个人跑那种地方赌博,结果让人家算计地输的裤衩子都不剩,他没钱还,也不敢跟家里人打电话。就在那听人家安排打工还债不是,人家就把他给卖到国外了。也就一个星期之内,他人就被卖到国外了,你说这不是算计好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有点震惊我的三观。
“后来他在那边被整的快死了,人家看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给王玉山打了电话,这不,王玉山也不敢跟他妻子说,就带着钱跑去赎他儿子了。”
他看出了我的疑问,率先开口说道: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朋友们都很干净。当然我也很干净,法治社会啊。”
我木讷地应了一声。
太离谱了。
想不到王玉山嘴里那么有出息的宝贝儿子竟然那么没脑子,咋考上的大学。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倒是很从容。
然后他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微微叹气道:
“难啊。”
我现在很同情王玉山,也很痛恨他那个儿子。
小王八蛋自己作的孽,让我赔进去一万多。
我本本分分挣得工钱,还有那么多农民工的血汗钱···
“操!”
我狠狠锤了一下桌子,但还是不解气,一时间抓耳挠腮。
“静观其变吧。这种事情,真不好说。”陈程飞安慰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也冷静了下来,随后想到如果我那一万多能救回一个家庭那么还是挺赚的,钱没了再赚吧,反正我现在不是太需要钱了···
之前那么努力赚钱很大一方面是向拿来给爷爷看病,但是现在伴随着爷爷出院,我也就找不到了赚钱的动力。
不知道怎么说,我深吸了一口烟。
掏出手机,看着王玉山那天给我发的短信,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但是我的心情稍有好转,不再去纠结这件事情,只是在心里祈祷着王玉山能顺利解决问题。
就等着王玉山带着那小子回来,以后我在面对王玉山的时候,他也不会天天将他儿子挂在嘴边上了,我也不会产生自卑了。
想着想着瞬间心情又好了几分。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
“好诗啊!”陈程飞依旧二逼似的附和着我。
我呵呵一笑,没搭理他。
困劲袭来,抬起屁股准备上楼睡觉。
可谁知道陈程飞这时候拉住了我,不让我起身。
我一个趔趄,又一屁股坐回了原位,破口大骂道:
“你他吗有病啊。”
“干啥干啥干啥,你他吗别动手啊!正事正事!”
我停下手说道:
“咋啦到底。”
陈程飞坐直了身子,指了指夏初雪的房间说道:
“什么情况,哪一步了?”
“啥?”
“你跟那个姑娘,我靠送上门的老婆啊。还他吗好看的过分。”
“啥他吗都没有,别他吗烦我。”我有些生气,怎么将话题扯到了我和夏初雪的身上。
这是我从那会抱完她之后最不想去面对和思想的事情。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想法,我到现在都对我突然抱住夏初雪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我平静下去的心又一团乱麻,我内心深处还是拿她当个过客,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除了第一次在那个夜市上和“灰太狼街”我有点被夏初雪的颜值和气质惊艳到了之外,平常相处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刻意去关注她那洁白无暇的俏脸。
特别是在我得知他是韩建国和夏芳领养的孩子的时候,我便本能地排斥这些事情。不敢关注是因为谁都有爱美之心,我怕我真的沦陷了。
我又不是个圣人,不然我也不会经常跟着陈程飞去大保健。
点上一支烟,吐出烟圈,缓缓开口说道:
“尘埃落定后,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