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说话了,当年的事情,犹如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利剑,他们一动,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若不是这十几年隐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许,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叹了一口气,瘦子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道:“我真后悔,当年没有劝阻你。”
中年男子苦涩的笑笑,摇头道:“后悔有什么用?这世上没有后悔,只有继续往下走,走一步算一步,总归,这女人没死,咱们就离不开这里,还不如想开了,反正咱们兄弟还在一起不是么?”
老八也不出声了,半响,他起身,瘸着腿走到另一边角落,捡起自己的佩剑道:“不是大哥的错,这事儿,咱们当年都点了头的,结果,自然是要一起扛着,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兄弟们了。”
中年男子笑笑:“行了,少说废话,打起精神来,一个疯女人而已,怕什么?”
正说着,身后石门响动,中年男子皱眉回头,随后冷笑道:“秋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这昏暗的地窖,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等配合。”
秋振洲闻言,微微皱眉,不过片刻,他笑道:“钱元彪,这是在这地底下呆的久了,不耐烦了?”
中年男子钱元彪再一次冷笑:“你说呢?若不然,我和大人你换一换?”
秋振洲缕着胡须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换是不能换了,不过,也许众位兄弟很快就会得见天日了,本官现在这里恭喜众位。”
钱元彪闻言,冷哼:“大人这是在调侃我等?谁不知道,这女人不死,我等只能在这里,或者说,大人已经想到了办法,让这女人开口?”
秋振洲笑笑,走到笼子旁边,想要伸手将那黑布拿开,却因为浓重的恶臭味止步,他皱眉,捂着鼻子,看了看四周的人。
老八见状忽的大笑:“怎么,大人嫌弃了?这可不成啊,这女人,可是曾经在大人床上躺过的,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人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秋振洲闻言,不悦的看向老八,钱元彪上前,一把将黑布拿开,一边说道:“过往云烟而已,大人怎么会和一个疯子论昔日之情?”
秋振洲不语,却在看清笼子里的人的时候,眉毛都打结了。
前些日子,他因为地窖整改,不是没见过这笼子里的女人,可是也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留意,如今特意看去,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人,根本不能和十五年前那个花容月貌,让人怜惜的人相提并论。
眼前的人,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身边散落着不少的粪便,她还在粪便中打滚,在秋振洲看过去的时候,还笑嘻嘻的舔了舔嘴唇。
这样浓重的视觉攻击让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钱元彪见状,笑着解释道:“她饿了,刚才还咬掉了老八的大腿肉,还差点咬断老六的手。”
秋振洲斜眼看过去,便看见老八的腿绑着绷带,绷带渗出来的血鲜红,明显刚处理不久,而老六的手也如出一辙。
他皱眉捂着鼻子问:“奇怪了,那药虽说有些副作用,可也不至于会吃人肉啊。”
钱元彪耸耸肩:“这就要问给你药的那人了,咱们可是亲眼见过的,你不也见过么,五年前,那个小丫头,可是差一点被她给吃了呢。”
说着,钱元彪挑眉:“不过说起来,那个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她身上可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了?”
秋振洲闻言,摇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那丫头如今还动不得,我已经将她许给了青燕侯世子,抱上了长公主这棵大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结果,到是这边,如果在没有什么收获,主子可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钱元彪皱眉:“我们已经尽力了,如今,她别的没什么长进,偷袭人的速度可是快了不少,这一点你看老八老六就知道。
就这记忆没什么变化,依旧疯疯癫癫的,有时候清醒了,也就是坐在那不说话,谁问都不说,瘦子试探了几次,没办法沟通,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出来好好治疗,但是,这个提议,估计是不可能的。”
秋振洲思索片刻问道:“如果将大夫带到这儿呢?”
钱元彪摇头,一点犹豫都不带。
“你可能,带进来只能说明是送给她的食物,她会直接吃掉,我曾经做过实验,给她扔过死婴,结果......”
他给了秋振洲一个眼神,便没有再说下去。
秋振洲觉得自己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正巧这个时候,笼子里的人突然就起来了,整张脸趴在笼子上,死死盯着秋振洲,像是看食物一样。
秋振洲又后退了两步,半响,才道:“若是如此,我还要给主子汇报一下,看看到底该怎么办?若是再什么都问不出,便只能利用那个丫头了。”
钱元彪笑笑,到是没有问什么多余的,只是无所谓道:“反正不是我的种,你自己看着办。”
秋振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笼子里的人一会,转身离开,石门被关闭,钱元彪也跟着冷笑了一声,继续坐在凳子上,擦着自己的宝剑,好像是对待自己心爱的姑娘一样。
其余人也陷入沉默,没有一个人因为那一句恭贺而激动。
幽静的地牢中,再一次陷入喧哗的时候实在一刻钟之后,石门忽然碎裂,钱元彪只觉得大事不好,却终究没能阻止,只眼睁睁的看着兄弟的脑袋一个个的落在自己面前,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瞬。
他瞪着眼睛,脖子上还有着一刀致命的血痕,眼睛却终究无法闭上,瞪得圆圆的,最终,不甘的倒地。
笼子里,异常安静。
夜里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第二天一大早,秋府照常忙碌,秋振洲和孙氏因为嫁妆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
在孙氏的眼里,秋府的一切,都是她的儿女的,哪能便宜了外面的妖精?
可是这妖精却是她面子上的嫡女,还是老太太认定的,不能怠慢,她若是给准备的聘礼轻了,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说的小了,是孙氏不喜这个所谓的嫡女,大了,那就是不尊重未来的青燕侯世子妃,怠慢了当朝大涨公主府。
可是,送的多了,她是真心疼。
看着白迦南亲自送来的聘礼单子,她的眼睛从始至终就没有眨过。
这世子爷莫不是疯了?
西域琉璃盏,漠北狼眼石,东海紫珊瑚......
这么多珍贵的宝贝怎么就硬是送过来做聘礼了,还说一个都不能留,都得给世子妃陪嫁回去。
这不只是让孙氏看着眼馋,是眼红,近而妒忌的发疯,以至于秋振洲让他着重筛选俭月嫁妆的时候,她憋不住,直接和秋振洲吵了起来。
秋振洲气的脑仁发疼,索性去了后院佛堂,寻自己的母亲去了。
而后,也不知道这老夫人和秋振洲怎么说的,到最后,孙氏只得到老太太的命令是,绝对不能怠慢了这次的联姻,世子爷送了什么过来,咱们就要送同等的东西作为嫁妆。
世子爷重视秋府的女儿,那就是在重视秋府,秋府的未来,那就是长公主的一句话。
孙氏气的两眼发红,却不得不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将一件件的珍宝放在嫁妆箱子里,然后抬去和白迦南送来的聘礼放在一个屋子里。
又怕有人监守自盗,更是加大了防护,可是想着这些宝贝,最终都要送给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还曾经给自己添了不少堵的小贱人,她怎么都顺不下这口气。
“来人,给我去叫六丫头,就说我叫她过来学一学礼数,快去。”
丫头赶紧出去,却不多时回来,唯唯诺诺道:“夫人,六小姐院子里的人说六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孙氏面色一变:“什么?出去了?这成何体统?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出去乱逛?还不给我找回来。”
那丫头顿时跪下道:“夫人息怒,那边的人说是老爷知道此事,甚至是派了人跟着六小姐,保护六小姐的安危。”
孙氏一愣,只觉得自己胸口钝痛,一个踉跄坐在了椅子上,贴身丫鬟凝香见状,赶紧上前劝道:“夫人,保重身体啊,何必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孙氏揉了揉胸口,眼中泛起泪珠,凄惨道:“原以为他不过是为了秋家,却不曾想,还是有着私心的啊。”
凝香见状,摇头道:“夫人,千万不要多想,老爷对您可是真情呢,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就和夫人生分?”
孙氏冷笑:“真情?不过是利用我升官发财罢了,哪里有什么情分?现在,看着那丫头飞黄腾达,自然是不将我放在眼中,也许,等那丫头顺利的嫁给了青燕侯世子,那地窖中的女人,指不定就会被接出来了。
凝香,你说我这辈子图的是什么?给他生儿育女,结果,他惦记着的居然是那么一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