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渡一战,明眼人都已经知道,大明朝要换皇帝了。
当年燕王度过了长江,天下勤王兵马,近乎全部都在观望。但是现在,早已不是开国之初的士人了。朱由检登基时日尚短,北方州府上大部分都是阉党余孽。这些大小太监,都在地方作威作福,掌握着军政大权。他们惯会见风使舵,形势明朗起来之后,递表投降唯恐落后。一时间,洛阳城车马如织,人山人海。
但是难免还是有一两个,忠贞克谨的臣子,不愿意同流合污。毕竟,福藩造反,连个理由都没有编好,简直就是明着祸国。
大名府作为京城和洛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如今的位置就显得紧要起来。
天启二年,卢象升考中进士,初任户部主事。其后升任员外郎,又升迁为大名知府。他在大名府清政爱民,威望卓著,知道黑石渡战败后,他在大名府,招募了一万兵马,准备死守大名府,护卫京城。
朱由松回到王府,脑袋都快炸了,每天处理不完的政事,大部分都是受降分封。这时候传来了消息,沈慕鸿平复了山东全境。山东的兵马早已经空了,被孙传庭征调一部分,还都投降了沈慕鸿。辽东皇太极寇边,胶东府兵都去山海关了。七月中旬,沈慕鸿在登州府的列岛上,征募乡民渔民,训练水师。
台湾岛上的造船厂,日夜不停,邹氏兄弟所赚钱财,尽皆用与此。遮天蔽日的船队远航来到登州府蓬莱阁,这里的岛上原本的小海盗势力,如同犁庭扫穴,在绝对实力面前,降的降,逃的逃。
到了八月,秋收之后,兵强马壮,物资充裕。在太原修整一个月的周舒夜,率先动了。忻州官民迎降,代州守关总兵崔玉吉凭城固守,双方大战十余日,崔玉吉支持不住了,粮草耗尽兵士也损失差不多了,于是退守宁武关。九月初,岳辰风克宁武关,双方血战一场,死伤都很惨重。
伤痕累累的岳家军,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经此一役大同总兵姜瓖投降,宣府总兵王承胤降表亦到,重阳佳节这天,周舒夜的军队已经开进宣府。居庸关地势险要,但是监军太监和总兵是两个贪生怕死之辈,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献关投降了。
闻听消息的沈慕鸿,在长岛发兵,乘船直抵大沽港,就在天下人的眼光都盯着周舒夜一路凯歌的军队时候,沈慕鸿已经在天津登陆了。
卢象升听到这个消息,知道死守大名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最有可能出兵的地方,反而没有一个洛阳兵的身影。相反,东西两面,反倒是风声鹤唳。他急忙带着手下兵马,入京守卫京城。但是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朱由检不是个蠢材,至少可以看得清形势。他已经万念俱灰,登基以来的挫败感,一起涌上心头。在这个档口,大明皇帝病倒了。
卧在病榻的朱由检此时才显示出他的执拗和气节来,他断然拒绝了大臣们征调蓟辽兵马勤王的请求。虽然此刻蓟辽兵马,根本没法脱身入关。皇太极如同一条闻到肉香的恶狗,狠狠地咬住锦州,日夜攻打。
提督天津三卫兵马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太监卢九德。魏忠贤倒台之后,留下的巨大的权力真空,让这些不是魏党的太监,都沾了大便宜。卢九德手下两员大将把牌中军黄得功、朱纪,皆骁勇绝伦。提督天津三卫,北上援辽,南下平定山东流贼,屡立大功。卢九德和朱由松的关系,只有最亲近的几个心腹才知道。
当初洛阳门口的盛情招待,终于有了回报。卢九德带着两个心腹,一见之下,就投降了沈慕鸿。其中他的心腹黄得功,更是的鼎鼎大名的悍将,军中号黄闯子。黄得功得功早年丧父,同母亲徐氏生活在一起。他年少时就有无比的勇气,谋略过人。十二岁那年,母亲有一回酿好了酒,他偷偷地给喝完了。母亲责怪他,他笑着说:“赔你很容易嘛。”当时辽地军事很急,得功拿了一把刀混在官军中,跑到战场上就斩获了敌人两颗头颅,中奖赏后大概得了五十两白银,回家献给母亲,说:“我用这钱来弥补偷喝的酒。”从这以后得功给经略当了亲军,积累战功做到了游击。
有了这样的精兵悍将加入,沈慕鸿一路坦途,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周舒夜的先锋岳家军还在居庸关修整的时候,沈慕鸿和卢九德已经来到了北京城下。孤军深入本来是兵家大忌,但是如今直隶中原一带,已经没有可战之力了。孙传庭在黑石渡,兵败如山倒,他本人还在洛阳关着呢。而他手下的十万大军,早就灰飞烟灭。朱由检八道圣旨催促他出战,一战就把自己最后的底牌,输个精光。
秋意渐浓,树上的枝叶微微泛黄,还没有落尽。京城之内,所有人的大门都紧闭,不管是官员还是勋戚。没有人失魂落魄的逃难,也没有人血气方刚上城坚守。所有的人,都在观望。对于大明的勋戚文武百官,他们无疑是幸运的。因为这样藩王作乱,还成功了的例子,在别的朝代一次都没有。但是明朝,已经马上要有第二次了。
皇宫里愁云惨淡,过往的太监宫女,脸上都有深深的忧色。他们脚步匆匆,因为低着的头看不到的脸上神色惶张。年轻力盛的万岁爷,身体已经垮了。
青砖漫地的平整路面上,野草泛黄,一股凄冷的意境笼罩着京郊的一处小酒馆。老板早已经收拾细软,回到城中的亲戚家避难去了。卢象升独坐于此,自斟自饮。大名府的总兵。卢象升一直以来的下属孙应元快步走来,说道:“斗瞻(卢象升字斗瞻),我去拜谒京营提督,这厮连门都不敢开,这一次咱们保不住京城了。”
卢象升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轻轻将手里的酒杯抬起,说道:“来,喝酒。”
孙应元跺脚道:“哪还有心思饮酒啊,你快拿定主意吧。小福王他...”
卢象升突然勃然变色,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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