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季的午后天气晴朗,阳光还好,只是阴风阵阵,让人觉得有点冷。但让她感到最明显的却是困乏疲惫极度虚弱,想躺下睡觉,因为她觉得自己连一点体力都没有了。
她顺着街道走到太华路上,又顺着太华路朝南走,没走多远,就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重心不稳,摇摇欲坠,真想就地一躺,一觉睡过去。但是,让她感觉最痛心和无奈的还是眼下这种寄人篱下和任人摆布的生活。这种生活她早就过够了,过腻了。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个活干,再是表哥也不让她出去找活,说城里不象在乡里,坏人很多,弄不好就会让人给哄着骗着带到山里给卖了。所以,秀秀也就一直没敢出外找活。后来,秀秀也问过一些年轻的女娃,都说那是表哥害怕她会跟别人跑了,故意拿着这种话来吓唬她。实际上,在村里象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娃在市场和厂子里打工的人多得是,也没见哪个女娃让人给骗着带着卖了。
听说火车站那边有许多的劳务市场,她决定到那边去看看。她步行着来到了太华路立交桥上,真是有些走不动了,就扶在桥边的栅栏上一边休息一边看着火车来回过往。看着看着,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桥上。
等她从迷茫混沌的沉睡中苏醒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医院的观察室里。眼前的屋子洁白明亮,十分地温暖,一只吊瓶挂在高处,里面的液体一滴滴地冒着气泡在往她的体内流动着,在她的床边,一位中年男人正坐在她的身旁象是在护理着她。
这中年男人约有四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挺高,粗粗壮壮,衣着不整,象是哪个工厂里干体力活的工人。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但她把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在做梦,可是,她又闹不清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个地方?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恐怕是在桥上昏倒了,让人给送到这里进行抢救。
她心里充满着感激,但也感到为难,因为她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该咋给医院付费?她知道城里看病花钱很多,而且,人家好心救了她,不能再让人家为她付费?这样地想着,她就赶忙把眼睛闭上,害怕人家见她醒来会朝她问这问那,让她不好问答感到难堪。
打完一瓶吊针,护士接着要给她继续输液。可她马上睁开眼睛,对护士说,“我已经好了,不想再打了。”护士笑了笑说,“你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咋就能说好了?”然后,也不容她多说,就把吊瓶换了下来,等护士走了,那个中年男人朝她很温和地笑了笑,说,“医生说你身体太虚,要你至少要在这里住上三天院。”秀秀急了,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中年男人问她,“为什么不行?”秀秀吱唔了半天,才说,“我家不在这里,再说我也没钱。”
中年男人说,“这事你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地看病就是。”秀秀还是一个劲地摇着头,说,“不行,我还有事呢。”中年男人问她,“你有啥事?”她说,“我还要赶紧找活干呢。”中年男人说,“找活也得先把身体看好,身体不好你咋干活?”一句话说得她再没话可说了。
三瓶吊瓶一直打到晚上七点才打完。因为秀秀一直坚持要走,中年男人见她的气色和精神好多了,也就同意让她出院。中年男人付过钱,带她到了医院门前的饭馆里吃过饭,要送秀秀回家,就问,“你在哪住?”
可她实在不想再回表哥那了,就说,“我是从外地来这找活的,可是,表哥搬走了,所以,找了几天都没找到,钱也花完了,已经没吃没住了。”中年男人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到我家里住上一夜。”说着,便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把她带到了北郊的一片破旧的家属区里。
这里房子都是五六十年代建的简易平房,本来房间的过道就很狭窄,可是,这里住的居民又在门前的过道上加盖了一些趴趴房,所以,使得这房前屋后的过道更加狭窄,几乎只能容得一个人推着车子通过。
在西安本市象这样的家属小区早都被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新型的家属楼所替代,可住在这里的居民要么是些单位倒闭的下岗工人,要么就是一些年迈体弱的退休职工。他们都没有买新房和住新房的经济能力,所以,开发商曾几次要在这里拆迁建房,都因居民们的要价太高或是拆迁工作过于艰难而放弃。
来到家门前,男人让秀秀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到了屋里。秀秀当然知道一个男人把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突然地带到自己家里,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要征得人家媳妇的同意。而且,遇到这种事女人一般是很敏感很不情愿的。所以,老是担心人家媳妇会为难男人,或是把自己赶走。但出她所料的是,男人的媳妇亲自出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屋里。
屋里不大,由一间十五六平米的整间和一个自家加盖的七八平米的半间组成。因为住房面积不够,屋里屋外和床下柜上都摆满了各种物品,咋看就和志先的屋里差不多乱。中年女人象是有四十岁上下,相貌一点也不漂亮,但她却拉着秀秀的手,一个劲地叫着她妹子,还一个劲地夸她长得漂亮。这让秀秀很是好感,觉得女人亲切和善,平以近人。于是,秀秀就亲切地叫女人婶子。
夜里,婶子让秀秀跟她睡在一起,让郝叔和孩子睡在外间的床上。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郝婶问秀秀,“你在这里有没有亲人和熟人?”秀秀说,“表哥在这里,可是,不知搬到哪里去了。”郝婶就说,“你这样年轻漂亮,一个人出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遇到了个好人还罢,要是遇到了坏人就要吃亏上当了。”秀秀说,“我也没办法,父母身体不好,时常得病,欠了人家不少的钱,不出来打工不行呀。”
第二天一早,郝婶就起来给孩子做饭,孩子吃完饭就去上学去了。郝叔吃过饭在门口磨磨蹭蹭地摆弄着一些修理东西的工具。秀秀就问男人,“郝叔,你在哪个单位工作?”郝婶在一旁笑道,“他在给人家修管道装热水器,哪有什么单位?”郝叔却不高兴地回道,“咋能没有单位,要是没个单位,每月那二百元钱谁给你发?”其实郝叔也算是有单位的,只是单位倒闭了。
正说着,郝叔的传呼机响了。郝叔看了看传呼,便跑到屋头不远的小商店去回话。一会,郝叔回来了,对女人说,“中午我可能回不来,午饭就不在家吃了。”说完,便把那袋子工具往车后一挂,骑着那辆破车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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