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大雁排着队搬了家。noveldh.com[棉花糖小说]它们走后没多久,树叶也都落了个七七八八。这时熙凤听到一个消息:苏姨娘有喜了。
熙凤去了倚澜院,想安慰一下婶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坐了片刻有婆子来回:“苏姨娘非要自己请大夫。”
林氏冷笑:“依了便是。以后也不用她来晨昏定省,让她好好养胎。”自熙凤出事后,半年多的时间,王子腾就去了苏姨娘房里一次,她竟怀上了。
熙凤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林氏已开始询问她昨日的功课学的怎么样。熙凤觉得她婶子并不需要安慰或开解,遂作罢。
没过多久天空开始有雪花零零散散飘下来。熙凤站在园子里皱眉:“十月天就开始下雪了?”她觉得仿佛闻到了雪的味道,淡淡的冰冷的感觉,有点轻盈。
熙凤和王佑姐弟二人在园子里堆了十来次雪人,打了七八场雪仗就过年了。王佑时年四岁,这个秋天开始,王子腾请了一位教头来教导他弓马骑射和拳脚功夫。王佑学的有木有样,还运用到打雪仗中。但是熙凤却把他扔过来的雪球大部分都躲了过去。
慢慢的王佑开始用一种敬仰的语气跟熙凤说话,熙凤摸摸他的脑袋:“姐姐只是能听到一点点破空之声,凭此判断雪球飞来的方向罢了。”
即便如此,王佑还是变成了熙凤的仰慕者,贴在她腿上抠都抠不下来。
神鹿二十一年的除夕悄悄来了,这一日,又被扎了几十针后,终于从沈凌口中说出了能让熙凤高兴的事情。
“照目前的情形看,再有一月,姑娘应该就能重见光明了。”沈凌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
熙凤险些喜极而泣,从五月被扎到除夕,七个月,二百多天,每天几十针,她大概比紫薇还惨烈些。更别说她还喝了四个多月中药。那段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充斥着药味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WWW.mianhuaang.LA林氏听了这消息半晌没说出话,只用帕子拭了拭眼睛。
除夕家宴,王子腾、林氏、王佑、熙凤、秦姨娘和苏姨娘十分难得聚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而王仁早上跟着王子腾一起祭祖之后又被送回院子继续禁足。
家宴的氛围一开始其乐融融,但是禁不住苏姨娘总以“肚子里的小公子”为由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破坏家宴气氛。就连王子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如今他膝下只有王佑一个儿子,却不知为何并不怎么期待苏姨娘肚子里的小公子。
家宴进行到一半,王子腾终于忍不住了。给林氏使了个眼色,林氏却好像看不懂似的,王子腾只好亲自上阵,以“怀胎辛苦”为由,让管家和两个婆子一起送苏姨娘回她院子。苏姨娘走后,晚宴又进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气氛轻松愉快。子时时,王子腾和林氏给大家都发了实现准备的大大的红包。秦姨娘也给王佑和熙凤准备了新年礼物。
第二日清晨天不亮熙凤就被嬷嬷叫起床,穿戴梳洗完毕赶去倚澜院与王佑一起给王子腾和林氏拜年,秦姨娘也得了两句吉祥话。而后王子腾与林氏带着给皇帝准备的贺礼去参加宫宴。不知为何,王子腾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揶揄、讥讽嘲笑、羡慕俱都有之。
回府的路上,车厢内王子腾忍不住和林氏交流:“不知是不是错觉,同僚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近日咱们府里的奴才们传了什么奇怪的话出去?”
林氏心底虽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可能是老爷这几年愈发受皇上看重的缘故。咱们府中上下人等,这几个月都挺安分的。不过老爷您既这么说了,我回去再敲打敲打他们。”她是不会把真正原因告诉王子腾的,若王子腾哪天发现了,她就推说不知道什么扛把子的事。
神鹿二十六年正月初五,林氏将府中表现不佳的三十名佣人发派到庄子上。然后又从家生子年轻一代中选了些苗子入府培养。正月初十晌午,婆子带着一个新入府的小丫头来跟熙凤行礼,是林氏给她院子补的却。
婶子挑的人熙凤自然放心,谢过婆子便让那小丫头起身到她身边。自来到王府,熙凤就一直处于失明的状态中,□□个月的时间已经养成了用味道、声音和触感记人的习惯。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熙凤一边问一遍吸鼻子,这小丫头闻起来特别干净清新。
“奴婢叫平儿,八岁了。”
熙凤听到这名字有一瞬间失神,这可是王熙凤的得力助手,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身边,熙凤觉得,神鹿二十六年,大概会是她运气不错的一年。
“以后你就跟在宋嬷嬷和钱嬷嬷身边由她们二位先教导些时日可好?”熙凤可没有使唤八岁孩子的欲望,平儿实在太小了。
“姑娘抬举奴婢,是奴婢极大的荣幸。”平儿本以为入了府就得干活,没想到却碰上了个好主子。她如今年纪到底还小,这么一件小事已经把她笼络得死心塌地。熙凤的形象在她心里一下子高大起来。
钱嬷嬷和宋嬷嬷商量一下,即是熙凤特意嘱咐的,就一人带一天,能教的都教点,有事就让她跑跑腿。若平儿是个悟性高、心眼正的,就着重培养。以后等她们老了,也给熙凤留个可心的人。
第二天晚上,沈凌来时,平儿正跟在钱嬷嬷身边实习。眼看着熙凤脑袋上被扎了几十针,平儿哭了。若单纯只是抹抹眼泪就罢了,偏偏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钱嬷嬷又气又笑,但也看出来这小丫头心眼不错,赶紧让青儿把她带下去。两刻钟后眼睛肿的跟葡萄似的平儿回来了,跪在林氏跟前认错:“奴婢知错了,正月里不该哭的,可实在是没忍住。”
熙凤笑着接话:“那以后可有的哭了。”
沈凌看了熙凤一眼,他实在纳闷这小姑娘眼睛瞎了这么大的事,到底是怎么如此轻松坦然的?摇摇头,沈凌去和林氏说话,请林氏给熙凤做些衣服配件。他一比划,林氏就明白了,不就是一条三尺余长、一指半宽的丝带吗,既要轻薄透光的,那边用纱或者玉烟罗好了。即是衣服配件,林氏便盘算着要做的精致些。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叫什么,又是做什么用?
沈凌想了想,随口想了个名字:“就叫望曦纱好了,之后大姑娘会用上的。”
林氏动作很快,虽说正月里大家都讲究不动针线,但她此时根本懒得顾及这个。熙凤已猜出“望曦纱”的用处,有些无语沈凌竟给一条纱带取这个么名字。
第二日,熙凤又被扎成个刺猬,她其实早就已经习惯被扎了。平儿却看的揪心,被宋嬷嬷瞪了一眼,平儿赶紧自己主动出去了。
“你老哭什么,天天眼睛肿的跟葡萄似的,别人还以为姑娘打骂你呢。”宋嬷嬷晚上教育平儿。平儿搓搓眼睛:“心里难受,我学绣花的时候,被针扎一下都疼的受不了呢,姑娘她……她每天都被扎那么多针得多疼啊,偏偏姑娘还一个疼字都不说。”
“……”宋嬷嬷已无言以对。
林氏的动作极快,第二天沈凌再来时,她已给熙凤备好了一条绣福字的望曦纱。府里的绣娘不少,技术也都是极好的,林氏一声令下,又亲自画了样子,绣娘们赶了一天一夜。
沈凌看到那条纱带时,一向严肃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来:“来得正好。”
“姑娘先闭上眼睛吧。”沈凌对熙凤道,然后又给她施针。
熙凤心跳猛然加速,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只是当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这世界是红色的。熙凤晃晃脑袋,原来是眼睛上系的那什么望曦纱,真是个喜庆的颜色。
林氏激动站起身,迈出一步却踉跄了一下,丫鬟赶紧扶住。林氏走到熙凤跟前,蹲下身捧住她的脸,话未出口已泪流满面。
熙凤咧嘴一笑:“婶子,我终于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