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乾隆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因为他胸口还在起伏,那样子当真与死人无异了。
坐在床边儿，胤禛看着虚弱的乾隆心里翻江倒海。
叹口气,胤禛道：“那个小燕子就真的那么重要，你为了她居然这样。”
“皇阿玛，儿子真的爱她。”说着,乾隆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儿子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了，皇阿玛,儿子求您了。”人生一世,放弃的东西太多,如今，他这把年纪了，也想疯狂一回。
“弘历啊。”感叹一句后，胤禛不说话了。
胤禛这样，乾隆实在是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急忙道：“皇阿玛，儿子实在是不能放弃她，求您成全。”说着，乾隆竟然不顾身体的疼痛要坐起来。
皱皱眉，胤禛一把把乾隆按了回去。
“老实躺着。”伤成这样还不老实，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么？
乾隆并没有乖乖的躺下，而是一把抓住了胤禛的手，双眼定定的看着胤禛，道：“皇阿玛，儿子求您了。”
看着眼前的儿子，胤禛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见胤禛不说话，乾隆急忙道：“皇阿玛。”
叹口气，胤禛道：“朕自有决断。”说完这话，胤禛甩开乾隆的手，抬脚离开了。
半月后
乾隆终于养好了身体，虽然被胤禛踹了一脚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好歹乾隆不会像之前一样稍微走两步就会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这一天，胤禛把在漱房斋禁足的小燕子叫到了乾清宫，同时到场的还有乾隆和永璂。
乾清宫
坐在龙椅上，胤禛闭着眼睛恍如一尊雕像一般。
弓着身子，苏培盛走到胤禛身边儿，在他的耳边儿耳语一番后，胤禛睁开眼睛。
“东西都备好了么？”胤禛的声音低沉，隐隐的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之感。
闻言，熟知胤禛习惯的苏培盛知道，自家主子爷已经准备好了。
点点头，苏培盛道：“主子放心，您安排的都准备好了。”
点点头，胤禛道：“把弘历带过来吧。”
“喳。”应是，苏培盛转身离开了。
右手支着头，胤禛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很快，小燕子便被带到了乾清宫。
走进大殿，小燕子跪在了胤禛面前。
“小燕子见过太上皇。”叩首，小燕子道。
看着小燕子，胤禛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小燕子是么？”
“回太上皇，是的。”低着头，小燕子声音微微发抖。
“哼。”冷哼一声，胤禛不说话了。
“……。”胤禛不说话，小燕子自然也不敢开口，只得乖乖地跪着。
过了一会儿，胤禛眼睛一扫旁边儿的门，想了想，开口道：“小燕子，弘历对你的心思，你很清楚是吧。”
闻言，小燕子身子一颤，道：“是。”
挑眉，胤禛继续道：“你呢？你可是心甘情愿和弘历在一起么？”
毫不犹豫的，小燕子抬起头道：“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呢？”胤禛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关心似的。
听胤禛这么问，小燕子先是一愣，接着想了想道：“他对我好。”
闻言，胤禛定定看了小燕子一会儿，接着道：“苏培盛。”
“喳。”和高无庸一样，即便胤禛什么都没说，他也知道要去做什么。
很快的，苏培盛就回来了，毕竟才离开了乾清宫总管这个位置没多久，苏培盛自然是熟门熟路。
看着苏培盛递到眼前的纸，小燕子皱了皱眉，没有去接。
小燕子这样，胤禛轻哼一声，道：“这张纸上记录的方子可以解开你所中的毒。”
“毒！”小燕子一愣。
“你不会连自己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吧？”胤禛特意重重的咬住了‘毒’字。
“绝孕药么。”说完后，小燕子立刻就道：“可是这不是无解的么？”如果能解开，不论是乾隆也好，永琪也好都不可能不想办法解开的啊。
“世界上没有解不了的毒，只有没有能力解毒的人。”言下之意就是，乾隆身边儿的人没有他手下的人厉害，“朕手下的人才很多，想要制出一种解药很简单。”
想了想，小燕子还是认可了胤禛这种说法，毕竟能够在九龙夺嫡中成为最后的获胜者，胤禛的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既然承认胤禛手下人的‘能力’，自然的小燕子也就承认了胤禛的说法。
不过……。
“要我做什么？”小燕子又不是傻瓜，依着胤禛恨不得杀了她的心思，如果能够白白给她这个解药才是奇怪呢。
“离开弘历。”
果然，胤禛的目的真的如小燕子所想一般。
“……。”微微垂下眼皮，小燕子并不说话。
见状，胤禛想了想，继续加码道：“只要你离开弘历，这方子便是你的了，同时，在之后朕会在朝中选择一个好人家为你指婚。”
“……。”虽然胤禛提出来的条件足够诱人，但是，小燕子似乎并不为所动，依旧不说话。
见小燕子还是不说话，胤禛想了想，继续道：“绵恩的抚养权朕不会夺走，看在绵恩的份儿上，朕绝对会将你指给一个皇亲国戚。”胤禛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解决小燕子的后顾之忧，至于以后怎么做，再说呗。
终于，在胤禛说出这话后，小燕子开口了。
“皇亲国戚么。”小燕子的样子似乎是动摇了。
见状，样子眯眯眼睛，道：“小燕子，你要好好选择啊。”
……
跪在地上，小燕子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小燕子突然抬起头，笑看着胤禛，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离开皇阿玛的。”
似乎是很意外小燕子的回答，胤禛问道：“为什么？”
勾唇一笑，小燕子道：“之前也许我会接受你的安排，可是，自打皇阿玛为我挡了一下后，在我眼中再也没有什么比皇阿玛更重要的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看着胤禛踢过来的脚，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就连闭上眼睛都没有来得及，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这要命的一脚。
她真正闭上眼睛的时候是被乾隆抱住的那一瞬间，等她久等的疼痛没有传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见乾隆不停地吐血，脸色也由红变白。
那一瞬间，小燕子才真正害怕起来，不过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再也见不到这个用生命保护她的男人了。
从来，小燕子都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爱他的，或者说在乾隆保护她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爱上乾隆。
之前对于永琪的爱她并不觉得什么，毕竟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那些轰轰烈烈那种生死相许，自然的，她对于永琪虽然有好感但也仅仅是有好感罢了，爱什么的，有却并不浓。
在永琪死去的那一刻，小燕子对永琪的喜欢才转化为淡淡的爱，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这份爱也只能作为怀念被小燕子记在心里，永世不忘。
对于乾隆，小燕子一开始确实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的，反正她也生不了孩子了，乾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乾隆不会因为子嗣的问题对她生起别的什么心思。就算是小燕子自私吧，那时候对于乾隆，小燕子是利用大于喜欢。
可是，乾隆日后为她所做的一点一滴却真的融化了小燕子的心，小燕子不是凉薄之人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喜欢的感情自然就一点儿点儿的萌生了。
当乾隆为她做了肉盾时，小燕子才爱上乾隆也不是无来由的，只能说之前乾隆所作所为让小燕子累积了足够的对他的好感，所在，在那一瞬间才能转化为爱。不然的话，那一瞬间小燕子最多也就是感动罢了，想要爱上乾隆，那确实是有点儿难度的。
至于拒绝胤禛，小燕子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虽然能生自己的孩子是好，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可不是几百年后能做剖腹产的，如果她一个闪失，不说自己活不活的了，救是留下一个孩子，那那个孩子没有了生母的照拂，男的还好说不论怎么样也就是无权无势罢了，如果是个女孩儿，十有八九是要和亲的，那个时候，生了还不如不生呢。
再说了，她都有绵恩了，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关系上却和亲生的毫无二致。
言归正传，终上所述，小燕子爱上乾隆拒绝胤禛的提议也就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就为了这个？”虽然胤禛不能完全理解小燕子所说的意思，但是，听出小燕子拒绝之意却并不难。
轻笑一下，小燕子淡淡道：“之前我皇阿玛在一起时我并不情愿，不过碍于他是皇帝我不敢拒绝，再加上当时的我实在是想要找一个依靠所以我和皇阿玛在一起了。”
闻言，胤禛心中略有惊讶之意，毕竟，这话可是很伤人呢。
“没想到你能有勇气说出这番话。”虽然没到赞赏的地步，不过对于小燕子能说出这些话，胤禛也是不由在心里稍稍改变了一些对小燕子的看法的。
说实话的人，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招喜欢的，不是么。
“是啊，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呢。”依照她原本的性子，这种话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接下来呢？”胤禛示意小燕子继续说下去。
可惜，胤禛想听小燕子确实不想说了呢。
长舒口气，小燕子道：“将来，不论怎么样，只要皇阿玛不放弃我，我就绝对不会放弃他。”
“哦？”胤禛挑眉。
“永琪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皇阿玛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两个中一个男人已经死了，如果再失去皇阿玛，她恐怕真的就没有人爱了呢。
看着小燕子不似作伪的神情，胤禛眼中似乎闪过了一种名为‘如释重负’的神色。
“苏培盛。”
“喳。”转身，苏培盛走到胤禛身边儿，将那张纸交给了胤禛。
展开纸，捏着其中一角，胤禛淡淡道：“你可要想好了啊，这张纸如果烧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够解开你身上毒药的方子了。”
胤禛这边儿说着，那边儿苏培盛取下了桌上的灯罩，橙色的火苗儿摇曳着。
看看胤禛手中的纸，再看看桌角上那去了灯罩的蜡烛，小燕子轻笑一下，道：“无所谓啊，和皇阿玛在一起，他不会在乎这一点的。”如果真的在乎这一点，当初皇阿玛就不会和她开始。
闻言，胤禛淡淡看了小燕子一眼，右手一伸那张被叠好的纸就凑上了烛火。
呼的一下，火舌就燎着了那张薄薄的纸。
三个月后
紫禁城
一身侍卫服站在城门上，永璂皱着眉头。
同样是一身侍卫服，胤禛走到永璂身后，把手放在永璂稚嫩的肩膀上，淡淡道：“他们走了。”
点点头，永璂看着远处那小小的快要消失的马车，点点头，“恩。”
因为是清晨，天刚蒙蒙亮，再加上皇宫外一段距离是不让百姓靠近的，而且乾隆他们离开的门并不是繁华之地，所以，大街上并没有人。自然的，永璂就能看清远去的马车。
瞟了一眼越来越小的马车，胤禛收回手，站在永璂身边儿，道：“朕对外宣称弘历暴毙，头七一过，你就登基吧。”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天下人对永璂有些别的想法，胤禛巴不得永璂立刻就登基为帝。
闻言，永璂并没有半分欣喜的意思，虽然对于小燕子他并没有爱的多深，可是好感还是有的，如今看着人离开了，还是自己亲手把人推走的，他能高兴就怪了。
虽然心里堵堵的难受，不过，面儿上永璂还是道：“谢皇玛法。”
看出永璂心里的想法，胤禛并没有追究什么，而是道：“永璂，别忘了你答应朕的大清盛世。”再一次的，胤禛提起了永璂的责任。
闻言，永璂转身跪在地上，低着头对胤禛道：“孙儿知道。”现在，整个大清将由他来领导，之前的一切愿景都要靠他亲手去实现，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想太多。
见状，胤禛满意点点头，弯腰扶起永璂，同时道：“起来吧，今后，你要做一国之君了，朕所剩的时间不多，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最多的为君之道。”那些乾隆留下来的贪官污吏还要由他这个玛法来亲自除去，他要再次为他的天子留下一片吏治清明的江山。
但愿永璂不会是第二个乾隆，不过，到时候他恐怕没有下一个机会来为大清重新选择一个适当的君王了吧。
郑重点点头，永璂道：“孙儿知道。”
“恩。”点点头，胤禛拍拍永璂肩膀，道：“慈宁宫那边儿你不用管了。”
闻言，永璂不由一愣，道：“您的意思是？”
“她已经活得太久了，朕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不清楚她能不能像原来似的活那么久，可是，如果有个意外自己走在了她的前头，难保这个人不会干涉永璂。
大清的太后可不都是孝庄太后，未见将来慈禧不就是垂帘听政么。
现在，乘着他还在，先除去这个隐患，将来的事儿即便没有自己，永璂也能够放手去做了。
他的天子，他一定要好好地护着。
看着胤禛，永璂突然道：“皇玛法，还记得么？”
被永璂突然的话弄得一愣，胤禛并没有反应过来永璂说的是什么意思。
“记得什么？”
转头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这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曾经的小燕子带走了五阿哥，现在的小燕子带走了皇阿玛。”永璂低声道。
闻言，胤禛先是一愣，接着竟然破天荒的勾起了嘴角，道：“她才真正是大清的劫难呢。”
余光扫到胤禛脸上不自然的笑容，永璂挑挑眉，点点头，道：“孙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呢。”
看着难得露出小孩儿该有的样子的永璂，胤禛眼中闪过慈祥之意，道：“永璂知道么，朕之所以放了小燕子完全是因为你的一席话。”
“话？”
——镜头回转——
看着从乾隆房间出来的胤禛，永璂快步上前，一下子跪倒在胤禛面前。
叩首，永璂道：“皇玛法。”
被永璂的举动吓了一跳，胤禛急忙扶起永璂，道：“你这是做什么？”
“皇玛法，求您成全小燕子姐姐和皇阿玛吧。”永璂语气颤抖，可见，说出这话他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
“你说什么？”胤禛真的是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种话。
抬起头，永璂看着胤禛，道：“皇玛法，小燕子姐姐已经不能生育了，不是么。”
皱皱眉，胤禛道：“那又怎么样？”不能生育的女人多了，难不成所有的人都可以和乾隆在一起么？
张张嘴，永璂想了想，道：“皇玛法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不外乎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名分，可是，等孙儿登基了，皇阿玛带着小燕子姐姐离开，谁还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呢？”
闻言，胤禛冷哼一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聪明人多了，但凡有一个人知道了蛛丝马迹，难保不会发现整件事儿。”说着，胤禛顿了一下，脸色微变，“如果事发了，爱新觉罗的脸面就丢干净了。”皇帝和自己的格格在一起，那才叫千古奇闻呢。
见胤禛这样反驳自己，永璂忙道：“皇玛法，真正能发现蛛丝马迹的聪明人有几个是好奇心很重的呢？好奇害死猫，越聪明的人越是知道这一点啊。”
甩甩袖子，胤禛冷哼道：“即便这样，也难保不出一个不知身份的家伙呢。”
永璂毫不犹豫道：“皇玛法，孙儿会注意这一点的。”
见永璂似乎是真的想要为那两个人求请，胤禛皱皱眉，低头看着永璂，道：“永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不喜欢小燕子么？”
咬咬唇，永璂道：“可是，比起小燕子姐姐，孙儿更看重大清。”
“……。”皱眉，胤禛并没有说话。
见胤禛似乎是动摇了，永璂忙道：“皇玛法，小燕子姐姐已经不能生育了，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带着她和皇阿玛血统的孩子，求皇玛法开恩啊。”
“永璂，朕原本以为你会……。”
听着这个话茬儿，永璂脸色微微一变，忙道：“皇玛法既然想让孙儿继承皇位，那么，自然的孙儿的皇后首要的便是尊贵的身份，后宫里的女子自然要有背景的。”
不知是不是被说服了，胤禛叹口气，摆摆手，道：“你退下吧，朕好好考虑一下。”
“谢皇玛法。”
———回忆结束———
“原来如此呢。”永璂了然道。
看着路上渐渐增多的行人，虽然他们两个为了不引起注意都穿的是侍卫的衣服，可是，这些天是非常时期，难保没有大臣经过这里，免得节外生枝，胤禛开口道：“他们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是。”
另一边儿，马车上，小燕子头枕着乾隆的腿，含笑看着乾隆。
捋着小燕子的头发，乾隆低头看着小燕子，笑道：“在想什么，从出宫开始就一直在笑。”
转转眼珠儿，小燕子道：“想好笑的事儿呗。”
“是么。”点点头，乾隆继续道：“什么事儿这么好笑，说说呗。”
摇摇头，小燕子呵呵一笑，道：“不要。”说着，小燕子坐起身来，右手撩开马车的窗户上的帘子，道：“我们去哪儿？”
叹口气，乾隆摇摇头，“不知道。”
闻言，小燕子捏着帘子的手无意识攥紧了，“不知道么？”
“也许，将来我们永远都要生活在监视中，毕竟，我并没有真的死去。”皇阿玛是不会放着他一个人四处游荡的，虽然不会杀他，可是为了永璂，他还是会监视他的。
放下手，任由帘子挡住初生的阳光，小燕子低下头，道：“对不起。”
闻言，乾隆伸手摸摸小燕子的头，就像父亲对女儿那般。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小燕子无言，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路人知道，他们那已经驾崩了的皇帝此时正坐在从他们身侧驶过的马车里，更没有人知道，这架马车里的属于皇室的惊天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