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养心殿一个寻常宫女,珍儿是没有办法掌控自己命运的。[www.noveldh.com]
她不能自己跑去对王上说:不要让我去落霞轩,我不想伺候方昭仪。
这落霞轩正是如今的方昭仪所居之处。
很僻静的一个地方,是个两进的四合院。院内廊前栽了一排桃树,花开时节,一片红粉绯绯,灿若云霞,怪不得叫落霞轩呢!
在萧慎没有向珍儿开口前,她根本没资格同萧慎讲话。
把珍儿调到方圆圆身边服侍,是萧慎交待总管办理的,所以总管肯定也没办法殉私。
而跑去找现在的王后,也就是以往的林婕妤,显然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珍儿看出来了,这位新任王后,已经不怎么需要她了。当然,她也曾经在过往的林婕妤身上得到了不少财物。
就算珍儿想着讨好新王后,愿意潜伏在方昭仪的身边,继续为新王后贡献自己的光和热,但方昭仪也不是傻子,能容忍她在自己身边吃里扒外吗?
俗话说的,县官不如现管。王后就算位高权重,能管着方昭仪不许惩治手下的宫女?
何况这方昭仪如今可是于王上有救命之恩的人,王上尚且对她与众不同,王后愿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与方昭仪为敌?
所以现在珍儿惟一的希望就是:这位方昭仪不曾发现自己陷害过她的蛛丝蚂迹!
毕竟,她虽然帮着新王后对付过方圆圆,但实际上她与方圆圆并未撕破过脸。
方圆圆贴身戴着的小水晶瓶项琏丢失了,也不能毫无证据地指正就是她偷了吧?
只是,在方圆圆初初进宫时,她确实也刁难、欺压过方圆圆,这可是不容抹杀的事实。[noveldh.com]
方圆圆再好性子,对刁难、欺压过自己的人,难不成还会以德报怨?
反正珍儿的一颗心,如同十五只吊桶落到了井里,那是七上八下!
没办法,她还得卷起铺盖,乖乖来到落霞轩当差。
方圆圆见着珍儿,认认真真、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得珍儿是毛骨悚然。
虽然心里发光,珍儿还要陪着笑脸说:“珍儿从看见方昭仪的第一眼起,就晓得您终有富贵荣华的一天。”
方圆圆淡淡地笑了笑:“是吗?”
“当然是呀!方昭仪,您或许不记得了,当初我可是说过,将来您若是得了晋封,可别把我们给忘了呀!日后怕是不能没规没矩地同您你呀我呀地说话了……”
方圆圆点了点头:“我似乎想起来了。对啦,你可是我特意问王上讨要到身边来的呢!”
珍儿一脸的假笑:“能得方昭仪眷顾,奴婢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运气啊!”
方圆圆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缓缓放下之后,这才直视着珍儿的眼睛说:“珍儿,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睡觉有个极坏的毛病。”
珍儿紧张地眨巴了眨巴眼睛,装出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方昭仪能告诉奴婢,到底是什么毛病吗?”
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方圆圆这时候突然说起这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珍儿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偶尔会打点小呼噜。
可方圆圆总不能因为她当上了昭仪,就要翻出旧帐,为了打呼噜这事来惩罚自己吧?
方圆圆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猜猜看。”
珍儿恨得在心里呸了一声:闲得无聊么?打起哑谜来了!
嘴上却不得不庆道:“可是那时候奴婢打呼噜,吵得您睡不着觉?”
方圆圆摇了摇头,冷冷两个字:“不是。”
“那是奴婢夜里磨牙让您听着不舒服了?”珍儿继续猜测着。
她也有过磨牙的毛病,吵得与她同屋子的宫女不和她住了,说是嘎叽嘎叽的,半夜里听着疹人得慌。
所以新来的方圆圆就被安排到她一屋了。
方圆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答道:“也不是。”
珍儿尴尬地低下头,小声说:“那奴婢猜不出来。
从前那个任她刁难、欺压的小丫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会子摆出一付主子面孔,还真是不学自会啊!
珍儿一想到从此以后,她都要任由这个女人摆布,心里便充满了怨恨!
她怨爹娘没有给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她恨方圆圆的命怎么就这样好?
方圆圆拈起一枚糖核桃,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着,好一会子才揭晓谜底:”告诉你吧!你夜里常常说梦话,声音还特别响!“
珍儿吓了一跳:”奴婢,奴婢那时候真的常常说梦话吗?都说些什么呀?惊扰了方昭仪,奴婢这会子给您赔罪了!“
说着话,不待方圆圆开口,珍儿双膝跪倒,额头已经磕了下去。
她心里震惊不巳:自己真的会在夜里说梦话?还声音特别响?天啊!会不会在梦里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呢?
方圆圆肯定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珍儿一迭声地应道:”是是是,方昭仪的话,自然不会有假。奴婢知错了!还请您饶恕。“
方圆圆似笑非笑地看着珍儿:”我还没告诉你,你都说了些什么梦话呢!“
”那您愿意告诉奴婢吗?“珍儿干巴巴地问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其实你说的很多梦话,我都已经忘光了。“方圆圆不紧不慢地说道。
珍儿有种感觉,方圆圆是猫,而自己是那只被猫捉住,却并不一口吞掉,先反复戏耍一番的老鼠。
方圆圆将掠在一旁的锦帕取过来擦手,然后才抬起眼睛盯着珍儿说:”不过,你有一句梦话,我却是记得特别牢。“
珍儿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不敢正视着方圆圆的眼睛说:”不晓得方昭仪记得的,到底是奴婢哪一句梦话。“
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方圆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细线,让珍儿越发觉得,她象一只猫。
”当时你说,林婕妤,我会好好监视她的……“方圆圆的眼睛又恢复了原状,面上却不带一点表情地说道。
珍儿如中雷击,一霎时脸色由红转白,再然后死灰一片。
她说过这样的梦话吗?她真的说过这样的梦话吗?如果可能的话,珍儿真想提早一点剪掉自己的舌头啊!
方圆圆注视着珍儿面部表情地变化,又缓缓问出一句:”珍儿,林婕妤让你监视的这个她,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