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正好是深秋了,到处的草木都已经枯黄了,加上最近几天又一直都是大晴天,山崖底部的草树又多,整个山崖底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了。
经历了两世了的燕莘有些脚软的坐在了地上,她的仇恨还没有报,她怎么能够甘心就这么死去。
周湛努力的弯下腰,把燕莘从地上拉了起来,燕莘也咬着牙借着周湛的力气,站了起来,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
可是这里到处都是火海,哪有这么容易就逃离开来?终于,在大火的烘烤下,燕莘有些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她本来这些日子就有些高烧,就要好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别说是康复了,能保着小命就不错了。
周湛看着身边软下去的女人,再看看周围越来越近的火海,还有身上越来越痛的感觉,周湛在脑海里面天人交战着。
一边是可能生还的机会,一边是他口口声声的说着爱的女人,现在这个情况下,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寻找生路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要是就这么放任着燕莘在这里被大火湮没,他就觉得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虫子啃噬过了一般。
最后还周湛还是脱下了燕莘的棉斗篷,走了出去,一路上,拼了命的告诫他自己千万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走出了好久之后,周湛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弓着身子,转过了脑袋去,看着不远处的被大火围绕的地方,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再一次的转过身子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已经再一次的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他的脑海里却总是在不自觉地闪现过燕莘的音容笑貌,那一幕幕的,都那么的让他无比的眷恋着。
他明明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冲着他来的,这副样子的燕莘也是他变相的一手造成的,可是他在最后一刻,还是毫不犹豫的拉着燕莘一起下了山崖,他抱着她,心里想着,要是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是蛮不错的,他没能得到这江山,可是却是跟他最爱的女人一起走的黄泉路。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想要和她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人,还是被他毫不留情的给抛弃在了大火的腹地,或许是这一辈子,她都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了,甚至脑海里的关于她的记忆,也会在岁月的无情中一点一点的被磨灭到没有。
周湛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不能被这么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绊扯住了脚步。脑海里也在不断的闪现着他之前因为心底的疑问,去问的他的母妃关于皇上的往事。
当时他的母妃是怎么跟他说的来着?
皇上在他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底里默默的喜欢着他的那个远方的小表妹了,也就是燕莘的母亲王芝含,可是两个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皇上不止一次的去给王芝含表白心意。
可是这一次次的,全都被王芝含给拒绝掉了,王芝含说对于他,她从来都没有过心动的感觉,本来皇上还是百折不挠的一遍遍的寻着机会,在王芝含面前表现着,只希望他的这个小表妹能够喜欢上他。
后来呢,他的母妃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他想了起来了。
可是王芝含却在皇上跟先皇请旨赐婚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和家眷的面前拒绝了,那一天他的母妃也在坐席之中,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骄傲的男人面带笑意的摆了摆手,说了一句,“表妹,表哥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吗?逗一逗你罢了,表哥也是有了心爱的女人的了,今天只不过是为了日后的请旨赐婚练练手罢了,前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是忘了?”
当时,满屋子的人也都跟着笑了,王芝含被羞红了脸,赶紧退回到了女席里面坐好,周围几个跟王芝含交好的,还不住的为着这事儿在那里打笑着她。
只不过当时的他的母妃并没有再去过多的关心王芝含那边的动态,把脑袋转向了男席那一边,她也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在旁的人都没有注意的角落里,皇上抹了抹眼角,转而又跟身旁的兄弟们说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事情最后还在好多人中间当做了一个笑话,笑了王芝含好长时间,都以为她那一天是自作多情了。
人都是这样的,王芝含家境好,生的又好,算得上是远近皆知的大才女了,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文武又双全,在有的人眼里,这是一门好亲事,郎才女貌,可是在那些嫉妒心重的人心里,就是看不得两个的这番天作之合的。
林贵妃说这些事情都是在皇上仅有的一次醉酒之后,说出来的,她从来都没有敢跟其他的人说过,生怕再引来什么其他的祸事,毕竟当年知道这回事儿的,都被皇上登基之后,或贬或杀了,那些位高权重的,也都是狠狠的打压了,确保不会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他的母妃还告诉他说,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王芝含为什么会看上燕明这个穷人家的小子的,文武他都不是整个朝廷里面最优秀的,却因为王芝含的缘故,得以封了一个燕王,权势虽比不上丞相将军的,可好歹是当朝第一个外姓的亲王,且爵位是可以世袭下去的。
很多人都说燕明皮相好,王芝含是看上了他的好皮相的,可是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燕明都是比不上皇上好看的。
他的母妃还告诉他好些年前的时候,有一次燕明跟王芝含闹得很厉害,却没有人知道缘由是什么,不少知情的人揣测是燕明知道了王芝含和皇上的往事了。
也是那一次,燕明在外面养上了外室了,而且在此之前,燕明手里的权势也是不容小觑的,自从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手里的权力就被夺了大半了,现今的燕王爷说得难听点也只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周湛一边往前走着,脑海里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终究还是不忍心的转回了身子,又看了一眼,脑海里关于燕莘的一切,又愈发的近了。
周湛看着身上的棉斗篷,仰天吆喝了一句,认命的转过身子往回走着,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的,看着那越来越大的火势,周湛拿着斗篷去了河边,把整个斗篷在水里湿了湿,抱着棉斗篷往回跑着。
每跑一步,身上的伤口就跟要再一次的裂开了一般的疼痛着,可是他还是拼了命的咬着牙往回跑去,凭着记忆,跑回了他抛弃掉了燕莘的地方。
燕莘被周湛抛弃在了地上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有些印象的,她是拼了命的想要睁开眼睛的,只不过那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力气的,直到那大火袭来了,被阵阵的热浪给蒸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身影,燕莘有些绝望了,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又是在临死之前看清了周湛的面目的。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连仇都还没有报就这么死去,她拼了命的从地上坐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想要闯出去,可是已经太晚了,周围都已经被火海包围住了,大火很大,她落脚这里还没有什么火,可要是就这么往外跑的话,说不准就烧死在了大火之中了。
她身上的棉斗篷已经不见了,她知道应该是被周湛给拿走了,身上现在只剩下了一身的秋装了,不是特别的厚实,但是周围都是大火,所以也察觉不到冷,反而还被蒸出了一身的汗。
就在她都有些绝望了的时候,一个厚重的又带着湿意的衣服被披到了她的头上,燕莘转过脑袋,就看到满身是水的周湛,拿着她的棉斗篷,站在她的身边。
那一刻,燕莘的脑海里面什么都没有,全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只要周湛在她的身边,她就会很有信心。四周都是大火,不过好在这个斗篷够厚实,在周湛的陪伴下,两个人一路平安的跑出了这一片的火海。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小山洞,这个山洞是在这个山崖底部的深处了,外面是一条小河,两个人当初就是顺着燕莘刚一醒来时遇见的那条小河,一路往下游走的,没想到就发现了这么一个比较安全的小山洞。
周湛把鞋袜扔到了河的对面,挽起裤子腿和衣袍的下摆,免得在河里弯着腰再绊了脚,周湛半弯着腰,示意燕莘跳到他的后背,他身上疼的厉害,根本蹲不下去,只能让燕莘往上跳了。
深秋的河水冰凉的刺骨,周湛第一脚踏进小河里的时候,被冻的打了个哆嗦,艰难的背着燕莘往河的对岸走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到了河的对岸了,周湛把燕莘放下来之后,腿脚有些发软的跪坐在了地上,等着他休息了一小会儿,燕莘这才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往那个山洞里走去,两个人也都不知道这个山洞是不是个好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野兽。
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了,哪里还容得两个人矫情,山洞外面还有一小滩的菏泽地似的地方,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进去。
走到了山洞里,这才发现里面虽然是黑不隆冬的,却也还是比较宽敞的,而且还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只不过都结了一层的蜘蛛网了,两个人这才安心的住下,并不害怕之前在这里住过的人找来。
两个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饭了,再加上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周湛走到外面寻了几根干燥的木棍,又现做了一根引火的棍子,趟着水,去了对岸引火去了,燕莘也没有闲着,又出去寻了一小堆的木棍,堆到了一起。
摸着扁平平的肚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正在这个时候,她闻到一股子的肉香味,不由得就警觉了起来,藏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待看清楚了来人是周湛,这才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走了出来。
看到周湛手里的兔子,燕莘有些疑惑的看着周湛,周湛先是把火点燃了木堆,这才解释说是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只兔子,是被活活烧死的,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其他的食物了,这才拿了回来,打算将就着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