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年的愚人节,4月1号,“砰”的一声,犹如惊雷掠过,聂云枫的心塔倒塌了。noveldh.com[棉花糖小说]
因为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妈妈,毫无征兆地从二十楼跳了下去,没有留下任何遗言。站在母亲血‘肉’模糊的尸体前,他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一滴眼泪。
自有记忆开始,妈妈带着他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过着流‘浪’的生活。一座又一座的城市,妈妈在寻找着什么,她的脸上从没有过欢颜,眼底是浓浓的悲伤。
无可避免的,她患上了忧郁症。常常会一个人枯坐一整天不吃饭也不睡觉,又常常会拿着刀片在自己手上划,被他发现后就大哭。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想过,妈妈会有一天离开,而且选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是愚‘弄’自己,还是愚‘弄’他?
当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忽然没了后,他一下就没了生活的重心,以前还每天想着要外出打工赚钱养妈妈,现在,他没了人生的方向。
有时候他在想,会不会忧郁症也有遗传,或者会传染,否则为什么在妈妈离开后,他也像是患上了这个病症?觉得没有了活着的意义,甚至走到窗口时,也想尝试妈妈最后从天而降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尽管家境贫穷,可妈妈却坚持要把他送去上格斗搏击术这些课程,后来长大一些他认为学这些可以保护妈妈,于是学得特别认真。现在妈妈却自杀了,一了百了,徒留他仍在人间,学的那些还有什么用?
他是个‘私’生子,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可是妈妈却在他耳边念叨那个人的名字一辈子,总是絮絮叨叨的说那人如何如何爱她。可是既然这么爱她,为何却把她们母子抛弃置之不理?这就是爱吗?
妈妈的这一生就好像活在梦里,时而微笑,时而哭泣,毫无顾忌的把她的思念和痛苦告诉给他。然后,她迈出了那一步,追求那遥不可及的梦去了。
从书上看,忧郁症的表现为情绪低落,兴趣减低,思维迟缓,悲观厌世等症状。聂云枫比照了下自己的情况,确实很符合,甚至更严重些,妈妈离开了一阵子了,他却会常常看到她的幻影在向他招手。[www.noveldh.com]
此时,他站在街口,耳边又一次听到了她的声音:“小枫,来,到妈妈这来......”轻声细语如暖风拂过心灵,马路的最中间正是妈妈的白‘色’身影,她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微笑,他跨出脚,缓缓朝那向往已久的温暖走去。
“吱――”尖锐的刹车声音划破耳膜,借着“砰”的一声,聂云枫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身体被抛向空中,然后在自由落体,重重砸在地面。
痛从四肢百骸穿刺而来,侧过头,就见血从身下蔓延,而嘴里也有了血腥味。
惊慌地去看马路中央妈妈站着的地方,却是不见了她的身影。心沉到谷底,妈妈,你在哪?不要抛弃我!抬眼看天,原来是在那,她就浮在半空里,脸上是熟悉的凄楚,再没了刚才暖暖的笑。聂云枫伸出手,想要离她近一点,可是血‘色’弥漫进了眼里,而且那阳光太过刺眼,她的身影变得模糊,视线也‘迷’‘蒙’了。
忽然一个身影遮住了强光,把阳光挡在了她身后,形成了一个光圈。她问:“你还好吗?”那是他听过的这世上最美丽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只那一霎,就成了永恒。
‘女’孩蹲下来,眼里满是焦急,躺在地上的男人,不,应该说还是个男孩,他的眼睛半睁着,血染了满面,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
刚才司机开得并不快,可是这个男孩突然就走到了路中央,刹车不及把他给撞飞了出去。司机已经在打电话喊救护车,希望他可以平安无事。
因为距离近了,聂云枫看清了那张脸,虽然血把眼睛给弥漫了,却依旧清晰。她一个很美丽的‘女’孩,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眼睛澄澈,长发柔顺如黑‘色’瀑布。就像初升的太阳,轻轻地走出地平线,亭亭‘玉’立在澄澈的海面,沾着雾气,漾着柔‘波’,温柔地看着自己。
那一刻,只觉一股暖意,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被她这样看着,可以天荒地老。努力地睁大眼,想要再看仔细一些,想把‘女’孩的样子刻画在心里,可是下一瞬间,头部被剧痛侵袭而淹没了神志,他昏了过去。
等再醒时,他人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告诉他,他出了车祸,有人把他送进了医院,救了他。赫然想起那个美丽而温暖的‘女’孩,抓住了护士的衣袖急问:“那个送我来医院的人呢?”
护士有些奇怪地看看他紧拽的手,再看看他,轻笑道:“你是想要感谢那位先生吗?可那位先生只是留下了医‘药’费就离开了,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先生?他愣住了,不应该是一个‘女’孩吗?难道昏‘迷’前所看到的,又是他的幻觉?但为何那‘女’孩的样子那么清晰地刻在他脑里?尤其是那阳光的感觉,每次想起都觉得温暖。
聂云枫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可能是心中住进了一抹阳光,他再没见过妈妈的幻影,眼前一片清澈,没了‘迷’‘蒙’。就是心里的悲伤也逐渐淡去了痕迹,不会再每日都觉得压抑又悲观,他想:他的忧郁症在康复吧。
出院后,他走在路上,常常会做一件事,留意穿白衣服的长发‘女’孩,想在她们之中寻找那个身影。他想证明血‘色’弥漫在眼里时看到的‘女’孩,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他从未再遇见。心中有失望,有落寞,也有不甘心,更多的是无力。柔城不大,却也不小,即使可能他们同在一座城市,他也找不到她。
这天,聂云枫接到学校班主任老师的电话,慰问他伤势如何。赫然想起,他是刚升入高三的学生,妈妈的事与车祸恰巧都是在暑假里发生的,而他在医院养伤一个月,已经过了开学报道的时间。只考虑了一秒,他就回复老师说已经复原,明天就会去学校。
原本自妈妈离开后,他就没了再读书的心思,甚至都打算办理休学,但经过了车祸事件后,他的心境有了巨大的改变。既然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那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呢?或许这也是生死边缘走过一回后,得到的领悟。
第二天,刚刚走进校‘门’,远远就见熟悉的白‘色’,呼吸一窒,紧紧盯住那背影。白‘色’长裙、细长的身影,像极了每日在他脑中盘旋的影像。脚步不受控制地跟随她走,衣裙飘飘,虽然不是披着长发,但是那马尾也是如此的娇俏动人。
提着心,不住祈祷着,是她……
一个转弯口,她侧转过身,‘露’出了半边脸。
聂云枫顿住了脚步,眯着眼看她逐渐走远,心如狂雷般剧烈跳动,莫名的狂喜汹涌而来。真的是她!就在他几乎放弃了寻找的念头时,她却不经意的出现在了眼前。
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老天自有安排,每一次邂逅都有着它命定的时刻和机缘。
远远看到,‘女’孩走进了学校更衣室,再出来时她已经一身‘迷’彩服,然后轻快地跑进‘操’场的队伍里。聂云枫扫了眼‘操’场各处排列整齐的方块,立即了然,这是在军训。
原来她是高一的新生!
嘴角浮起了微笑,幸亏他答应班主任老师来学校,否则就错过了与她再遇的机会。他能不能理解为,这就是缘分?
并不急着去班级,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安静观看新生们在教官指挥下‘操’练着步伐。而清一‘色’的‘迷’彩服方队中,她并不会特别突出,但他觉得耀眼的‘迷’‘花’了自己的眼。
知道了她在学校,又是新生,要打听她的名字就变得容易。
洛夏,高一3班新生。
聂云枫轻念她的名字,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不由轻笑,她就是这夏天的太阳,照亮他的世界。有她在地方,就有阳光的温暖。
军训一般为期两周时间,他晚了一个礼拜到学校报道,也就是说还要再军训一周。心里有了一番计较,第二天,他出现在了‘操’场上,作为教官的助理。
这得归功于他虽然是转学生,可是年年学习成绩都是年列第一,在校长与班主任老师眼中是好学生。他跟老师请求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也参加这次军训锻炼,但毕竟他要比新生高了两届,站在队列里不合规矩,于是被安排为助理后勤。
是不是真的参加军训,聂云枫并不太在意,主要是想可以近距离的与夏天接触,不愿只默默站在一旁。他想走到她跟前去,对她说声谢谢。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如愿安排在了高一3班的教官身旁,却被底下一群新生起着哄,要求他作为楷模走个正步给大伙瞧瞧。教官并没制止,似乎也有意测试他这个突然‘插’班过来的“助理”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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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