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堔将早餐买回来之后,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对阿雾说:“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昨天没回去,估计我小姨担心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对了,这是我的号码。”
在口袋里掏了掏,终于不负所望,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阿雾低声说了句谢谢,将名片接过,叶墨堔的头衔是一家保全公司的经理,不知道这名片有多少水分在。
“那我先走了,记得有事找我。”叶墨堔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她一边,这才拉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阿雾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有些微风,将窗帘轻轻飘起,外面肯定是活力四射的,但阿雾此刻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
别提她自己这边的窘境,t市那边呢?外婆怎么办?陆叔叔和陆阿姨,更是无辜。
他们都是被她牵累的,杜靖宇为什么不愿意松手?
阿雾越想,眼睛就越酸涩,她不是成功的,她心中还有挂念,就像是被绑着线的风筝,即便已经飞得很高,飞得很远,只要牵线人一扯,她也可以从高高的天空上掉下来。
除非,阿雾能斩断那根牵绊着自己的细线,否则,她永远逃不掉。
可是,外婆,这个养了她将近二十年的老人,这个将她当成亲人的老人,阿雾实在做不到。
阿雾抬起手,轻轻擦掉自己的眼泪,她脑袋还很乱,她需要好好想想,把这件事想清楚。
看着桌面上热气腾腾的早餐,阿雾心中的暖流一划而过,没有什么比落魄时的雪中送炭更让人感动的了。
叶墨堔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些粥,小笼包,以及蒸饺,林林总总的凑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阿雾看着这些,有些懊恼,她刚才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忘记让他吃完早餐再走了。
吸了吸鼻子,用塑料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阿雾眼前闪过湿润的雾气。
早餐之后,她照着叶墨堔的叮嘱,将药吃了,阿雾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便躺在床上休息。
中午,叶墨堔又过来了,照样给她带来了一大堆吃的。
“你怎么又过来了?麻烦你了。”阿雾去开门的时候,发觉又是叶墨堔,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看着有些搞笑。
但是她笑不出来。
“不过来你怎么办?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说着,自顾自走进房间。
这租房,实在是太小了,叶墨堔甚至觉得自己家的浴室都比这里大,再者桌椅少的可怜,他一个大男人走进来,有种伸不开手脚的感觉。
“喂,要不要租个大点儿的房子啊?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吗?”昨天光顾着照顾她了,也没来得及打量这里,现在一看,真的是够小的。
阿雾摇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
她都这样说了,叶墨堔也就悻悻闭嘴了,现在这件事不是最重要的。
“快点,吃午餐吧,趁着现在还热乎。”叶墨堔笨拙地分着饭,小餐馆里打包过来的。
等两人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他扒了几口,看着阿雾“改头换面”的样子,又想到她的突然离去,心底的疑惑终于忍不住吐出来了:“我说,你昨天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你不会是躲避我吧?”
阿雾一怔,咀嚼饭粒的动作慢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碗里的米粒。阵协私扛。
里面的内幕,阿雾不会说,可是她也找不到别的有说服力的借口,一时间,沉默以对,说不出话来。
叶墨堔怪怪的看了她一眼,夹了块肉丢到碗里,又纳闷地说:“不是我说你啊,这小地方的,虽然民风淳朴,但是也不缺乏坏人的。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在街上走,自然容易被盯上。而且,我也想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外婆,是吧?那个老人?她知道吗?”
阿雾听到这里,终于平静的脸色有些变了,激动地摇了摇头,冲着叶墨堔喊:“你别告状!”
短短一天的时间,角色就调换过来了,昨天在她面前哀求的是他,今天,她就处于下风了。
叶墨堔也没想到她外婆竟然还不知道,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好看了:“这么说,你是偷偷跑来这里的了?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一个女孩子的,在外面,不怕家人担心?尤其是昨天这么危险的情况,要是那些人狠一些,直接弄死你。到时候,你好了,无声无息在外面出了事,你家人,谁知道?没准你外婆眼睛要哭瞎,也盼不来你的消息。”
叶墨堔其实就是个老大粗,神经比手臂还粗,从他在外婆面前的那些话,以及照顾阿雾的不专业就看得出来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这实话实说,又不经过任何修饰,暗含着那么一点儿诅咒,一点儿不对都没有。
阿雾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说外婆?
“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能吐出点好听的话?”阿雾生气地说。
叶墨堔不服气了,他怎么乌鸦嘴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他话里的那些,都会变成现实。
“好好好,我先不跟你一个伤员计较。但是,你今天,必须把话给说清楚劜,不然,我就告诉你外婆。或者,直接送你回t市。”叶墨堔丢下手里的碗站了起来,直接跟阿雾宣布了。
阿雾气结,有时候跟这样的人沟通,也是一个问题。
像叶墨堔这样的人,不算多聪明,但是也算是耿直,他这样做,其实本质上完全没有错。
可阿雾有口说不清,要阻止以及反对,落在他眼里,更是讨不了好。
“还有,我现在问问你,你现在有钱吗?够你生活多久?”叶墨堔再一次丢下这么一个问题,完完全全堵住阿雾的嘴巴了。
可不是,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他这话说得多么理直气壮啊?
但这样就能撬开阿雾的嘴巴了吗?
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她也不至于在陆念念跟杜靖宇面过面之后,才跟陆念念摊牌了。
阿雾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了,放下手里的碗筷,将头扭到一边:“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如果你真的要告状,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的未来要如何打算,麻烦你不要过问。如果你还有事要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一觉。”
不等叶墨堔回复,阿雾直接无视他的存在,爬到床上,用薄薄的被单盖住自己的身子,连脸都不放过。
这下,叶墨堔被气到了,这什么脾气啊,够呛的,说说怎么了?他又不会将她的难处说出去,犯得着冷脸以待么?
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就是这样对他的?
越想越不忿,叶墨堔是谁啊?他也是大少爷啊,没几个人给他脸色看的,除了在老子面前气场弱了一些,他在外人看来也是个纨绔级别的,今天倒好,被一个小丫头给脸色看了。
你不想说了是吧?我也不想呆了,哼,等你没钱没粮了,还不会来找我?
叶墨堔冷哼一声:“好,那我就不打扰丁大小姐你了,再见。”
接着,门被“砰”的一下狠狠关上,阿雾只觉得那响声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久久不散。
阿雾听着逐渐安静下来的房间,大概只剩下外面风吹过的声音了。
她在黑暗里默默流泪,阿雾想发泄,但是对着一个不算熟悉的叶墨堔,她哭不出来,也低不下头弯不了腰,只有在房子里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默默哭泣。
这样的遭遇,能怪她吗?她怕自己留在杜靖宇身边会没命,可现在,她更怕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受到牵连。
阿雾的理智在继续跑与回去两者之间撕扯,脑袋快被扯到爆炸了,不管选择哪一个,她都不甘心。
哭了不知多久,声音哑了,眼睛肿了,人也哭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外面的点点月光倒是通过窗户照射进来。
叶墨堔没再来了,阿雾不是很在意,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一看,发觉已经九点多了。
阿雾吓了一跳,又吃了一次药,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她该洗个澡了。
租房有个小浴室,没有独立的热水器,不过阿雾在超市里买了一个电热棒,将电热棒丢到桶里静待十几分钟,水就热了。
洗完澡又将衣服也洗了,等阿雾搞定这一切,十点钟了。
发呆的时候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她下午起床之后,就开机了,就是怕陆念念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又找不到,现在一看,果然还是她。
阿雾没有多想,拿起手机就按下接听了。“念念,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那端沉默着,没有回答,阿雾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着急了:“念念,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杜靖宇握着手机,勾唇冷笑,再看看四周,一片荒凉。
但不是已经到了石头镇,而是在q市的一个高铁站。
t市没有直通q市的机票,因为q市的机场形同虚设,坐飞机的人寥寥无几。
杜靖宇让倪东定的票是到q市隔壁的s市的,抵达s市支行,又坐高铁过来,到这边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虽然得知了阿雾就在q市,却不知道在q市的那个地方,所以现在打电话,自然是问问她。
如果现在她还想跑的话,他不介意让她身边的人受到更严重的惩罚,一切,只是为了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我是杜靖宇!”一句低沉的话语,让阿雾的脸大惊失色,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怎么会是杜靖宇?这明明是念念的号码!
“先别急着挂断电话,等我说完,你再考虑要不要挂。”杜靖宇提醒。
阿雾的嘴唇颤了颤,他会说什么?他怎么会有念念的号码?她的行踪,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杜靖宇站在原地,倪东也尽职地跟着,秦磊去拿车了,大晚上的去买车,估计人家会以为他们有病吧。
阿雾那边,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如杜靖宇所愿的,没有挂断,而是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我现在已经在q市市区了。”杜靖宇不急不慢地说,脑子在想,阿雾听到这句户,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阿雾能怎样?脸色发白,神情绝望。
“你是要自己乖乖回我身边,还是要我去找你?一周了,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不想家破人亡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杜靖宇冷笑着给她打预防针。
他确实耐心耗尽了,不然得知她的具体位置,直接让倪东过来将人带回去就可以了。
但是杜靖宇不,他要自己亲自过来,连夜赶过来。
阿雾听到这些话,想哭,又想笑,最后,她的反应是对着手机流泪大喊:“杜靖宇,你到底要怎样?”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怎样?好好的,偏偏要来一通逃跑的戏码,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人,会直接受到牵连?”杜靖宇反问,问得阿雾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挂断电话,杜靖宇还是稍微满意的,若是她没有听话又挂了,他保证,惩罚绝对比他原定的重。
秦磊开着车过来的时候,杜靖宇右手捏着手机,就上车了,倪东也不例外,三人在黑夜里前行。
“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不要再试图逃跑,如果不听劝还不自量力想跑的话,我会折断你的脚,让你再也跑步了,你懂了吗?”杜靖宇坐在车上,阴沉沉地说。
秦磊以及倪东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两人不敢有任何表示,开车的开车,发呆的发呆。
阿雾听着这一番话,脑袋里仅有的一点点念想,也被彻底打翻了,杜靖宇来了,但这满腔的怒气以及暴戾。
她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脸,会以怎样的方式回去?阿雾想象不出来。
想到电话中,他还等着自己的答案,阿雾恍惚地说了三个字:“石头镇。”
“嘟嘟”两声,手机彻底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