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王澜带着一些近亲的族人并王芹祭祖,并把彭氏的名字添在族谱上,待到祭祖完毕,已经是天黑了,各家的族人也都各自回去团聚,王家一家人也终于团聚了,可王澜,王蘅,彭氏,王芹,再加上罗姨娘,人数寥寥,连一张桌子都坐不满,让王澜心中也颇为感叹。
再加上王芹在人前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王蘅本就不爱嬉笑,彭氏和罗姨娘更不会多嘴,席面上不免十分冷清。
王蘅想起以前过年,都是在齐家,和表哥一起放烟花,然后大家聚在外祖母屋子里彻夜打牌嬉笑,即便玩了个通宵也不觉得累,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拜了年后便呼呼大睡……
王蘅在心内叹了口气,举杯对王澜道:“我敬父亲一杯酒,祝愿父亲身体康泰,官运亨通。”
王澜笑呵呵的喝了酒,道:“蘅儿,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有什么有什么心愿或者想要的东西?告诉爹,爹替你置办。”
王蘅抿嘴笑道:“有爹爹陪我过生日便足够了,我什么都不缺。”
王澜笑道:“今年是你及笄,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回来的,倒算不上一件礼物,说起来,你也是大姑娘了,听你舅舅与王总管说,不管是打理铺子的生意还是算账,都十分出色,不如这样,爹送你两处铺面,算是你的嫁妆了,女儿家不比男儿,要多些银钱傍身才好。”
王蘅起身笑道:“多谢爹爹。”王澜点点头,看着亭亭玉立的王蘅,眼中满是温柔疼爱之色。
一旁彭氏和罗姨娘都没吭声。
彭氏是想起了对自己冷淡的父亲,暗暗羡慕王蘅在娘家如此得宠,日子过得也如此恣意,想来即便出嫁了这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想要什么不用说就有人送上来,哪像自己,即便是在娘家,也是天天熬日子,如今出了嫁,也是身不由己的时候更多。
而罗姨娘也是羡慕嫉妒,却是羡慕王蘅平白无故就得了两处铺子,不用说,一定是生意极好,日进斗金的好铺子,怎么王芹过生辰不见王澜如此大方?
罗姨娘的声音里满是醋意:“老爷待大小姐真是没的说,大小姐可千万要记得孝敬老爷才是,别像那等不孝女,出嫁了一颗心就尽贴着婆家,把娘家抛到了脑后,你如今嫁过去,嫁妆可都是出自娘家呢,这份情可不能忘。”
王蘅听了这话一皱眉,王澜也呵斥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蘅儿是我闺女,我如何待她要你来操心?”
罗姨娘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一对比王芹,心中就越发不忿,可她也不敢惹得王澜不高兴,一转眼看到彭氏在旁边坐着,不由笑道:“倒不是妾身心疼这些银子,如今夫人进了门,将来必定会与老爷子孙满堂,将来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个个都要花不少钱呢,如今大小姐是头一个出门子的,若是太过奢靡,以后的弟弟妹妹比着她来,纵有千万家财也搁不住分啊。”
彭氏一笑,不动声色道:“老爷为人勤谨,家中产业经过老爷的细细打理也是年年颇丰,又不是坐吃山空,这十几年后才能虑到的事情呢,也难为罗姨娘费心了,况且好儿不图爹娘才,好女不穿嫁时衣,将来纵然有孩子,也是看各人的本事与造化了,若是有出息,留钱有何用?要是没出息,留钱也无用,如今老爷多贴补大小姐些,一来是大小姐精明能干,能撑起这份家业,二来也是对大小姐这些年辛苦打理家事的奖赏,更何况,家中嫡庶长幼的规矩还在呢,以后的弟妹哪能与长姐比肩呢?罗姨娘倒是白白担心了。”
王澜笑道:“夫人说的极是,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本就该多疼女儿一些,更何况蘅儿也当得起。”
王蘅笑盈盈的看了罗姨娘一眼:“罗姨娘有时间替我操心,倒不如多多督促芹哥儿的功课吧,总不能这么大了于读书上还是一窍不通,虽不指望他光宗耀祖,却也不能堕了父亲和王家的名声,待到他长大了,有了本事,父亲自然也会把产业交给他,毕竟我一出嫁便是别人家的人了,芹哥儿却要支承门庭的。”
罗姨娘听了这话,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可彭氏却笑意一敛,看向了王澜,王澜却在为王蘅所说的那句“是别人家的人了”感觉到伤心,听了这话只是不住的点头:“蘅儿说的极是,你有功夫就把芹哥儿的功课好好督促着才是,如今有夫人管家,那些琐事倒是用不着你费神了。”
罗姨娘见王蘅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夺了她的管家之权,不由心中大恨,可想起王澜和彭氏过了上元节便回京城了,到时候不仍旧是她当家?遂也乖乖应下了。
年三十晚上要守岁,未免枯燥,王澜特意命人置办了一批焰火,带着王蘅、彭氏、罗姨娘站在廊下看小厮放烟火,满院子火树银花,才有了几分过年的热闹劲儿。
王芹在吃饭的时候一直沉默着,如今想玩焰火,却被罗姨娘死死拽住:“仔细炸了手!”
王澜却觉得王芹是男孩子,即便调皮些也比胆子小要好,遂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能出什么事,芹哥儿,去玩吧,仔细些便是了。”
因为陌生的缘故,王芹一直对王澜这个父亲十分畏惧,如今见他和颜悦色的鼓励自己,脸上的畏惧就少了许多,他本就是十分调皮爱玩,这些日子被罗姨娘拘着性子早就不耐烦了,如今见了焰火,更是撒开了欢儿,指使三四个小厮把焰火摆的满院子都是,一齐点燃了,场面又是好看又是壮观。
连厌恶王芹的王蘅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专论玩儿,王芹的确是有不少小聪明的,可是,也只是小聪明罢了。
放了烟火,灶上又煮了些汤圆送上来做夜宵,因为年夜饭吃的饱饱的,这汤圆也只是一人两个吃了个意思,讨个好彩头罢了。
王澜看着围着自己坐着的一妻一妾,一儿一女,虽然人少了些,可再过两年说不定就有新生命降生,到时候便会热闹许多,心中顿时满是希冀。
他先是提议连句,结果王芹学问不行,罗姨娘不识字,彭氏也只是读读经书,只有王蘅能跟得上步子,只得扫兴的结束了这个,又提议玩投壶。
其实王蘅很是不耐烦和罗姨娘王芹凑一起故作友爱的样子,可是看着父亲努力的活跃气氛,她也不忍心冷场,只得极力配合,说说笑笑,一晚上倒也很快过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也是王蘅的十五岁生日,因此一些走的近些的王氏族人与齐家一齐登门,一是为拜年,二是为贺寿,王家常年冷清的宅子顿时热闹起来。
其实陈思泉作为王蘅的未婚夫,最好也要到场,即便他不方便露面,陈家也应该专门派遣人过来道贺,以示对这个儿媳妇的重视,但因为陈思泉年前来送过节礼,若是想留下观礼,就没办法回家过年,若是回家,赶在大年初一再过来又赶不及。
王澜嘴上没说,心里却有些不满,即便只是派一个仆妇过来,这也是陈家的礼数,如今一个人不到,即便将来见了面再把贺礼补上,又有什么意思?
为了这场及笄礼,王蘅已经准备快一个月了,不光她,连齐老夫人,齐夫人,齐真和齐媛也专门排练了一次,因为早就定下了,王蘅的及笄礼,由齐老夫人做正宾,齐夫人做赞礼,齐真做赞者,齐媛做有司。
至于行礼的地方,也一早准备好了,吉时一到,齐夫人便登场行礼,唱道:“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为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今有王氏女,年满十五,特正礼明典,行及笄之礼。”
唱罢,齐真和齐媛上台,分别站在香案两侧点烛燃香,这时王澜和彭氏作为父亲母亲登台坐定,中间的方案上则摆着齐氏的灵位,以示齐氏在天之灵也在见证着女儿的及笄礼。
这时王蘅才着素服从房内出来,先是对父母及宾客行礼,继而又坐下,由齐老夫人帮着梳妆,将鬟髻改梳为成年女子的发髻,并把王澜一早准备好的一只赤金八宝凤头簪将发髻簪住,期间齐真和齐媛则在旁边端着水盆或者递个梳子来打下手。
待到发髻梳好,齐老夫人才唱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为祺,以介景福。”
唱罢,由齐真扶着王蘅回到房间,更换一身颜色艳丽些的吉服,细细的梳妆打扮,再次出席,先给作为正宾的齐老夫人敬酒,继而给父母敬酒,最后跪在王澜面前请王澜赐字。
王澜给王蘅取字若清,王蘅再对王澜三拜行礼,感念养育之恩。
接着便是聆训,由作为母亲的彭氏训词:“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古训是式,尔其守之。”王蘅听训,接着再对宾客行礼,才算是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