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渐渐笼罩在夕阳中,人们也已经渐渐离去,伊斯坐在她的大椅子中,翻着一本书,门沒敲便开了,伟林茨走了进來,他关好门,看见他那个公事包放在沙发上,不禁笑了一下。
“哼,你的公事包这么宝贝吗?”伊斯朝他蕨了蕨嘴。
“当然,伊斯,你过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他走到窗子前,站住,伊斯起身走了过去,依在他身旁,她很想笑他那副严肃的神态,从沒见过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伊斯,你是波兰人,我想问你现在对德国有什么看法!”
奇怪,问这干什么:“你是德国军官,我能怎么说,再说,我们马上要订婚了,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有,伊斯,听说你曾经试图逃跑过,是吗?”
“说这些干什么?”
“回答我,伊斯”伟林茨转过她,捏着她的双肩,使她好好地面对他:“如果是现在,你还愿意再试一次吗?逃离这儿!”
伊斯吃吃地笑:“你怎么了?叫我逃走!”
“不,是我们!”
“什么?”伊斯不笑了,瞪大了眼睛:“你要逃走干什么?”
“告诉你吧!伊斯,我也不是德国人,我是法国人,法国情报军官,相信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怎么相信!”伊斯惊讶得要命
“伊斯,那天圣誔夜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那两个人是我的同伴,我看到你拿走了那相机!”
“沒有的事!”
“怎么可能沒有呢?伊斯,我还沒谢过你呢?如果我不是他们一起的,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怎么会及时在雪地里看见你,怎么会对这么可疑的一件事不深加追究,"
伊斯慢慢地,回过神來:“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现在碰上麻烦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伊斯,你知道吗?那公事包里装的是你们新研制的飞机的生产计划,我昨天弄到的,但就在昨天下午,我的联络点被德国人知道了,我得以逃脱,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我的,我必须离开这儿,并将文件带出去,你肯帮助我吗?伊斯!”
“我能做什么呢?”
“准许我弄到一架飞机,我们就能逃走,伊斯!”
“这当然可以,可……”
“可是什么?伊斯,來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好吧!我们现在就到机场去”
伟林茨拿起公事包,紧紧挽着伊斯,伊斯穿上了工作服,就好象要去机场继续工作,一路的卫兵也沒盘问,反正他们经常看到她在任何时候來机场加班加点,何尝这几天更是如此。
他们一路顺利地來到机库,选择了他曾接触过的133型飞机,机库里空无一人,伊斯去推开拦在飞机前的东西,走还是不走,伊斯站着,不知所措,这儿有何尼斯,克洛斯,她已经走过一次,并且又不顾一切地回來,这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一走,就再见不到何尼斯,克洛斯了,还有,她突然记起了那纹身,啊!她能去哪儿呢?她不能走,不能离开德国。
“怎么了?伊斯,你在想什么?”伟林茨准备好,却见伊斯站在那儿不动。
“我不想走,你一个人走吧!我去开机库门”
“伊斯,别”他一步步走近她:“我得带你走,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是波夏特,你怎么还能为德国人服务呢?”
“不,我不走,你别过來”伊斯隐约感到了什么?转身就跑.
伟林茨却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扑倒在地上,伊斯也不叫不喊,和他扭打在一团,可最后,他还是反扭住了她双手,紧紧地压在膝盖下,伟林茨抓过架子上的一大卷胶布,捆住她双手,他把她转过來,她又恨又怕的盯着他。(WWW.noveldh.com)
“放开,我不跟你去”她低声说
他低头深深的吻了她,然后撕一块胶布,毫不留情地堵在她嘴上,然后他按住怒气冲冲拼命挣扎的伊斯,将她的鞋脱掉扔在一边。
他将狠命摇头的伊斯抱进后面的坐舱,他跑去,迅速将机库门打开,又折回飞机,将飞机开出去,冲上跑道,飞进渐浓的黄昏里,朝着美丽的晚霞飞去。
伊斯紧紧靠在座椅上,无可奈何地听天由命,但她明白,他已经孤注一掷,能顺利逃跑的可能性不大,哪怕的他的驾驶技术很好。
静静的飞了好一会儿,夜幕已经降临,月亮已经开始变圆,银光照在机翼上,伊斯看得清机翼上泛出闪闪的光芒來,四周一片模糊,很静,伊斯闭上眼睛,很想睡觉。
机身抖动了一下,伊斯醒來,果然,不出所料,有五架飞机出现在前方,冲着她们包抄过來。
原來,是机场的卫兵发现了异常,他们看见了伊斯的鞋,还有机库里看得出來的搏斗痕迹,他马上报告了这一情况。
法兰维斯,何尼斯也來了,他们仔细察看了现场,伊斯的鞋扔在一边,还有撕过的胶带。
“他绑架了伊斯”法兰维斯说:“他知道伊斯就是波夏特,还会驾驶飞机,看來他已作好迫降的准备,是个有经验的飞行专家!”
“空军……他是伟林茨大尉!”何尼斯说,他望了望外面的黑空,生气又很担心。
“什么?”其他人冲他问.
“这钮扣,是他制服上的”何尼斯拿着一颗掉在地上的钮扣,说.
“可是伊斯好象并不想和他走”法兰维斯说.
“是的”何尼斯幽幽地说:“但愿她一切平安,"
“可是他们走不掉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他们拦截下來,我们快走!”法兰维斯说。
伟林茨将飞机猛地往下沉,然后猛烈地转弯,做着复杂而熟练地机动,去躲避那五架前來拦截的飞机,显然他们并不想对他开枪射击,只是拼命想将他的飞机迫降下去,因此伟林茨便凭借着良好的飞行技巧左躲右闪,拼命想摆脱他们。
这可害苦了伊斯,她只觉得天眩地转,由于双手被绑在一起,腿也绑着,动都动不了,只得稀里糊涂在坐舱里撞來撞去,她难受死了,她想大叫,但无奈什么气都吭不成。
追捕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对方小心地开枪了,但很短暂,都是射向机翼和尾翼的,伊斯害怕得要命,同时越來越为伟林茨而担心。
他是法国情报员,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呢?不然的话,她想,不至于有今天,他是法国情报官,和克洛斯一样的勇敢坚强的人,她真后悔早几天前为什么不和他就订婚呢?到现在,她是永远不可能再和他订婚了,并且,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她俩还能在这场追捕中活下來吗?这完全取决于他,可她愿意同他一起死吗?她还沒有想好,啊!那份计划,怎么办,要命的计划,比性命还重要的计划,如果不为了那计划,他不可能如此的。
伊斯正在混乱中胡思乱想,突然,她听到了几声金属撞击声,她的心猛跳起來,这是子弹击穿了机翼的声音,她想起了上次,天啊!谁來救她,她害怕,她出不了声,动不了,怕得要命,啊!何尼斯,克洛斯,救救她,她感到追击者离开了,但她们的飞机也在颠簸着往下沉,她瞪大了眼睛,但四周黑茫茫的,只有月光苍白的反光隐约显示出这是森林的边缘。
他在迫降,因为发动机马上就要熄火了,她听得见发动机在噼啪作响,空地,空地,飞机快要擦着树梢了。
一条铁路和一条公路一闪而过,她刚刚看到前方露出一片空地,飞机便往下一沉,迅速而又及时,飞机在巨大的冲力下一直在往前跑,空地很小,地面不平,机翼还不断碰到小树杆,因此飞机疯狂地跳动着,空地就要到头了。
突然,伟林茨果断地将操纵杆猛地压到底,前起落架断开了,伊斯狠狠地朝前撞了一下,飞机倾斜了,机翼碰到了地面,她又被撞了一下,她好不容易回过神來,肩疼得要命,好象骨头全散了一样,但飞机总算是停了下來,迫降非常成功。
伊斯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抬不起头來,她正在挣扎,舱盖开了,伟林茨将她拉起來,抱出机舱外,在离开飞机一段距离后,他才将她放下,他无语地望着她,在月光下面,他闪闪的眼里满是涩涩的酸苦,她想紧紧地拥抱他,但手被绑着,她想喊他的名字,可却出不了声,她只得一个地朝他扑去,直撞在他的肩头。
“伊斯”他拉起她“我沒法离开了,你听着,这份计划一定要想办法把它带出去,明白吗?”
她使劲地点头。
他打开公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缩微胶卷
“我为了以防万一,拍了一份,我放在你身上,包里的文件就交给他们,他们便不会怀疑你了”
他拉过伊斯,将手从她领口伸进去,将小小的胶卷小心地藏在伊斯紧紧的胸衣里,伊斯紧紧靠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好了,因为你是波夏特,所以德国人不会为难你,你向我保证你一定将它送出去!”
伊斯又点点头.
他撕开蒙在她嘴上的胶布:“伟林茨!”她刚叫了一声,便被他的吻堵住。
这个吻激动又疯狂,她明白这将是永久别离的信号,她拼命地忍住眼泪,不想让他感到难过,当他离开时,她又迎了上去,不愿和他分开。
终于,他推开她,她惊异地看见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了下來:“我爱你,伊斯,请记住我吧!我的家乡是法国里昂,那是个多么美丽的地方,伊斯,再见!”
“伟林茨,别离开我,你要去哪儿!”她拼命地喊着:“别离开我呀,别,求你,求你!”
他放开她,起身走开去。
她看见他的背影转过來,她以为他就会回來,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跪下,一声枪声,伊斯惊恐地看见他朝着自己头部开了一枪,然后倒了下去。
“不,伟林茨,伟林茨!”
伊斯放声疯狂地哭喊起來,她叫着,不停歇地叫他的名字。
几辆车从公路冲过來,老远地,何尼斯就听到了伊斯那嘶哑地叫喊声,他们朝着她的方向跑过去。
伟林茨倒在不远处,他手里还握着手枪,他的公事包扔在一边,法兰维斯拿过來,打开一看,计划、文件完好无损。
“天哪,他竟然弄到了这份文件,真是危险”法兰维斯说:“要是再出这样一个人,那可还了得!”
众人收起枪,朝伊斯跑去,伊斯正挣扎着,泪流满面地哭喊着。
何尼斯顺开她脸上的头发,告诉她:“他已经死了,忘了这件事吧!”
她好象沒认出她面前的人就是何尼斯,当别人撕开捆住她的胶布时,她双眼直盯着伟林茨,推开众人就冲过去。
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突然感到双脚一软,浑身无力,再发不出什么声音,她意识到,她在正慢慢晕过去。
有人接住了她,摇着她叫她的名字,她猛地想起了他的嘱托,那卷胶卷,她终于清醒过來,可仍然浑身无力,手心也是冷的,她感到太累了,整个身心都太累了,动都动不了,她只得任由那人将她抱进一辆车里。
车子平稳地走起來,什么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现在多安宁啊!沒什么事,沒什么人再來打搅,终于结束了,她靠在不知是谁的身上,不可遏制地睡着了,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车里沒有亮着灯,何尼斯将伊斯的脸转过來,让她能好好地枕在他腿上,他伸手一摸,她的脸还湿湿的,呼吸平稳,她浑身软软的,看來一时半会是醒不过來了。
他也沒摇摇她,或是叫叫她,她现在情绪难以平静,伟林茨对她影响真是太大了,他现在既使叫醒她,她也一样看不见他,反正现在她终于平安地回來了,又平安地回到了他身边,他随时地可以将她抱在怀里,他一颗心终于落了下來,就让她在他怀中安稳地睡吧!
他们之后转上了一架小飞机,飞回波滋坦去,到波滋坦时,已是后半夜了,何尼斯开车送伊斯回家去。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很小心,生怕惊醒了她,她安祥地闭着眼睛,头发很乱,他看了看床旁边的那只布熊,不禁伸了同手去将脸上的头发顺开,她的项链从领口跳出來,他拿起來看了一下,心中暖洋洋的,是那个他从巴黎带來的玫瑰花坠子,她一直把它戴在身上,然后,他拉起她的手腕,那个清晰的伤口出现在眼前,他凝视着。
伊斯轻轻的叫了一声“伟林茨!”抽回了手去,不安地翻了翻身:“伟林茨!”她一声大叫,醒了过來,她呼的一下起身,双眼东张西望,好象感到很惊奇,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在家里了,伊斯,什么也别去想了,好吗?”何尼斯轻声对她说。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坐在床上独自默默流泪,这一切变化太突然,太快,她只恨为什么不早知道伟林茨不是德国人。
“伊斯,别去想他了,好吗?已经结束了,你不用和他订婚了!”他坐在床边,对她说。
“不!”
“他是个间谍,伊斯!”
“我要和他订婚!”她喃喃地说.
何尼斯笑笑:“别去想这件事了!”
“不,伟林茨”她的眼泪又掉了下來:“他是法国人”伊斯仿佛是讲给自己听:“他是法国人……”
“什么?你知道!”何尼斯跳起來,一把抓过电话机:“法兰维斯吗?我是何尼斯,伊斯说他是法国人,……对,她醒了,……对,法国人,……好的,让我來问她,……”
他尽量轻地问伊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吧!”她梦语般地回答他,伴着一串串的泪珠子。
“他告诉你的!”
"是啊."
“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里昂,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喂,法兰维斯,法国里昂”何尼斯说着,他又问伊斯:“他有沒有要你跟他一起走!”
她点点头“当然了,他很爱我”
“他知道你就是波夏特吗?”
伊斯又点点头
“你告诉他的!”
她摇摇头“曼斯伏将军告诉他的”
“你不愿跟他走!”
她点点头:“是的”说着,忍不住的要哭出声來了。
“伊斯,为什么?”
“为……”她将脸埋在手掌里,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痛哭着说:“我不想走,我不能,我有纹身,啊!我……”伊斯终于放声嚎啕大哭起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他是法国人啊!”
“他一直在欺骗你!”
“是的,他是个混蛋,啊!我想跟他一起走,可都怪这纹身,我哪儿也去不了,啊!我不要,我不要,呜……”
伊斯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她咬着嘴唇极力想止住哭,可她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她想下床來。
“伊斯,你要去哪!”何尼斯问,并伸手拉住她
“放开,别拉着!”伊斯气呼呼地甩开他,他只好挂上电话,将她硬是拉回床上。
她就坐在那儿边哭边骂:“你们杀了他,凶手,我不想呆在这儿了,让我走,我要离开这儿,混蛋!”
何尼斯看着她,不知怎么办才好。
“伊斯!”他叫她.
“我恨你,恨死你了”伊斯恶狠狠地冲他说“这一切,就是你的错,你的错!”
“为什么?”
“我本该在上次下定决心不回來的,我真蠢,你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我真是笨死了,我自投罗网!”她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嫁给他了,可是为什么?他不早点告诉我他是法国人呢?”
“伊斯!”何尼斯有些酸楚地问:“难道你现在还在讨厌德国吗?”
“是的”伊斯仇恨地盯着他:“为什么我沒有杀死你,我很后悔,你听着吗?”
何尼斯笑了,他知道她不过是一时说的气话罢了,她压抑的情绪沒处发泄:“我听到了,伊斯”他说。
“如果我沒能杀死我自己的话,你就杀死你!”她说,她这么说,可她一直沒有任何勇气敢去自杀,她一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她甚至因此很看不起自己,她沒想到她竟如此的怕死。
“好吧”他说“还有呢?”
“我俩之中,肯定得死一个!”她象个小孩子似地说。
“好的,还有呢?!”
“我恨你”
“好的,还有呢?!”
“我要离开这儿”
“好的,你要去哪儿!”他刚一出口,便发觉不该这么说,果然,伊斯垂着头又开始掉眼泪。
他叹口气,去倒了一杯水,将一颗白色的药片溶进去:“伊斯,喝下去,你就会好好地睡一觉了”
“不,你走开!”伊斯扭开头
“你难道忘了我吗?我是何尼斯呀!”他望着她说:“你不是一直很信任我的吗?伊斯!”
她低下头不吭气
“喝吧!只是睡一会儿,沒别的”他将怀子慢慢凑到她嘴边,这一次,她倒是乘乘地将水喝个干净,重新在床上睡好。
“这就对了”何尼斯看她抱着那只布熊进入了梦乡,关掉灯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