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濯不喜欢和人多话,并不代表他糊涂。明菲菲的一点小心思,他嘴上不说也装作不知道,心里其实清楚的很。她这人一懒二馋三喜欢占小便宜,最大的愿望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劳而获地过一辈子富人生活。要说长相,她明眸皓齿,算得上是一个小美人,这便成为了她引以为豪的唯一资本。
明菲菲刚遇到霍君濯时,便被他的一身贵气和英俊外表所吸引,至于跟医仙学医术,根本就是她为接近霍君濯打的一个幌子。一开始她不知道霍君濯的身份,想着今后如果嫁给师兄这样一个贵族公子的话便能享一辈子的福,后来她知道了霍君濯贵为当今靖王,于是开始梦想着当上靖王妃,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曾有些爱慕霍君濯的小姐试图接近过他,每次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惨遭各种恶作剧捉‘弄’。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明菲菲在捣鬼,只不过霍君濯并不喜欢那些小姐,明菲菲也没真把那些小姐怎么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颜儿是他发誓要好好保护的人,她身子又不好,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明菲菲暗中使坏,伤了颜儿该如何是好?
为以防万一,他还是事先提醒水红颜小心为上,至于明菲菲,他想他得快点找个人家把她给嫁出去。
水红颜心细如发,明菲菲喜欢霍君濯,又假装热络和她套近乎,她全都能看出来。真正让她忐忑不安的,是霍君濯对她的情意。
明菲菲说霍君濯喜欢她,医仙也这么说,而霍君濯都不曾辩解,之前,他还说要娶她……
事情都那么明显了,难道她还要装糊涂,然后堂而皇之地去接受他的好他的温柔吗?
可是,她喜欢他吗?
她不知道答案。
与他初识,他从河里将她救起,并轻狂地说,要娶她为妻;三次送‘药’,让她知道,这世上除了晴儿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她;去京城一路的相守,让她对他的了解又深了一些,从而更加肯定了他是一个好人;土地庙中的相救,更注定了她这辈子都会欠他。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如果她待字闺中,她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并心甘情愿地为他洗手羹汤做一辈子的贤妻。可是如今,她的身子已经不再纯净,初‘吻’、初夜、初孕……她的第一次全都给了霍君燿,她还有什么可以给霍君濯?难道要给他一个残败的身子外加一颗残破的心吗?这对他而言不公平……
她心情沮丧,颓然垂下了那双美丽的眸子,轻声说道:“君濯,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你这么优秀,我配不上你。我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明天我就离开。”
虽然没有抬头,她仍然能感到他的一双眸子喷了火,灼热而愤怒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三个字:“不许走。”
“我心意已决。”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坚定。
“不许走!”他比她还要坚定。
水红颜无奈地抬起头,眼睛里是难以言说的哀伤。
“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欠你更多,我还不起,真的还不起。”
两条命,多次相助,她就算穷极一生,也还不清他的恩情。
霍君濯眉头深锁,紧抿着薄‘唇’:“我有让你还吗?”
她摇摇头:“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他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你说你不配我,你在想什么?你想对我以身相许吗?”
她尴尬地不敢看他,也不敢正面回答他,只能讷讷地小声说道:“我的身子不干净。”
“水红颜!”霍君濯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连名带姓地叫出她的名字,愤怒地吼道:“你把我霍君濯当成什么人了?我是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都快忘记了我自己,可是我有让你用身子报答我吗?我帮你,救你,我图什么?我什么都不图,仅仅是因为喜欢你!”
水红颜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她倒不是怕他打她,其实他站在那儿,连手都没抬,可她就是能看出来,他的心在痛。
“君濯,你消消气,是我错了。”
她知道是她错了,可是她究竟错在哪了?
他喜欢她,不求她的回报,她觉得她配不上他,想要逃离……
‘乱’了,思路全‘乱’了。
他喜欢她,不求她的回报,可是她怎么可以不去回报?如果要回报,不用同样的感情去回报,难道还有别的方式?为奴为婢地伺候他,他不需要啊!就算他是个手中无权的王爷,可王爷就是王爷,他稀罕她当奴婢么?
大概也想到了她所想的问题,霍君濯的火气逐渐消褪下去,眼睛里慢慢浮上了与水红颜同样的‘迷’惘。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凝成冰,可以清楚听到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终于,霍君濯困难的开了口,语调里是难以掩饰的失落:“颜儿,你不接受我的话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找任何借口不让你离开。可是你现在身子太弱,我不能放你走,你走了,谁给你治病,你维持不了多久。”
从他的口气里,她听到了一些过去她从来没有敢去深想的问题:“我的病……很严重?”
“作为你的,朋友,我不想告诉你,可我是个医者,我不能骗你。你的心脉受损严重,加上又有天生的心疾,如果不尽快找到护心草,就算你日日喝上最好的‘药’,也最多才能撑上……半年。”
半年……
水红颜沉默了。
她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心疾犯了,就那样忽然死去,她会一点都不留恋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一个能让她牵挂的人,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只是现在忽然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她不禁要想,这段时间内她是否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