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曦和香徕、骆谨行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出了布庄之后郁子曦问道:“齐兴,那刺客可是与天香布庄的人有关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去?”
齐兴道:“因为我怀疑刚刚的刺客是徐麟,便进去试探一下。”
郁子曦顿时警醒起来,道:“他可承认了?”
齐兴道:“没直接承认,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认出是我三年前刺杀沈姑娘了。”
郁子曦惊道“怎么会这样?!”
齐兴畏怯地低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当时还是在夜里,他应该没道理认出我。”
郁子曦思忖了一下,道:“或许他从前只是怀疑你,刚刚就是试你身手去了。”
齐兴低声道:“可能是这样的。”
郁子曦没有埋怨他,但却极是恼火,烦躁道:“唉,若真是被他们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会不会告诉香徕不说,这地恐怕是租不下来了。”
齐兴道:“若是沈姑娘没说,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二爷的身份吧。”
郁子曦道:“怎么不会发现,今天我们商量对付许宗德之时,骆谨行就已经敲打我了。”
刘兴懊丧,道:“那要怎么办才好……”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此时的骆谨行也已经从香徕屋中回到自己住处,问徐麟道:“如何,刚才齐兴与你说什么?”
徐麟道:“他问我刚才行刺之事,我反问他三年前沿江村行刺之事。”
“他怎么说的?”
“他没承认,不过我从他表情上看出,他一定在撒谎,三年前行刺的就是他和另外两个人。”
骆谨行道:“这么说来,三年前的那场刺杀,应该真的不是冲着我的,难道郁子曦当时真的想对香徕不利?”
徐麟道:“世子怎么就断定高丽人不会想刺杀您呢?”
骆谨行道:“三年前我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外界都传言我活不太久,他们费力刺杀一个对北辽没什么作用的人有什么意义?”
徐麟道:“可是他们与沈姑娘更是无怨无仇,更没理由刺杀。”
骆谨行道:“香徕不是在金矿外见过郁子曦那个什么‘父亲’么,估计与此事有关,看来许宗德的那个金矿真的有什么秘密,松宁县这地说什么也不能租了……”
曹明全说放人,当天晚上便放了,可是没想到这些人出到府衙外见了家人之后竟然又回到府衙院子里,说什么不能无缘无故被关几个月,一定让曹明全给个说法。
当时许宗德还在府衙里没走,在曹明全的逼迫之下给被关押的这些伙计每人发了一百两银票,才算把这些人打发了。
香徕没想到曹明全这老家伙做事还挺果断的,回府就把风波平息了,不过想必许宗德折腾一场,没抢成生意却还眼睁睁搭出去三千两银子,必定肉疼到极点,只要他窝心,自己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官府这边也就暂时放下了。
各店的封条一揭,这个回合香徕又算胜利。
现在大小铺子都盈利,又积攒下一定客源,算是在会康府立住了脚,面且因为骆谨行定下的计划,也没必要再在暗地里给许宗德使绊子,因此再次开业的这些家铺子,还有一些从前没遭到波及的,都同时换上了天香产业的字号。
一天之间,会康府的大街小巷竟然被这两个字占满,原来的天香布庄不算,多出了什么天香成衣铺、天香酒坊、天香糕点铺、天香米行、天香磨坊、天香杂货行等等各色俱全,只要是与香徕在松宁经营边店铺相关的行当全都有“天香”二字的存在。
许宗德听到禀报后当时就傻了,匆匆忙忙又来找曹明全,埋怨道:“曹大人,你说你回来就叫放人放人的,这下好,咱们之前抓的那些人真是沈香徕的,这一放出去,沈香徕如虎添翼,直接挂出牌子来跟我对着干了!”
“那些人都是沈香徕的?”曹明全惊讶道。
许宗德苦着脸道:“可不是,我和蒋大人之前就这么怀疑,可是没摸着证据,你这都给放了,沈香徕没了顾忌,直接摆到明面上来了。”
不关曹明全自己的事,他一点也没觉得上火道:“若真是沈香徕的,放了还就对了,我从王都回来的时候,听说世子府已经在准备出行了,世子队伍就在我后边,若你还跟沈香徕斗,没准她就敢拦世子的车驾告你状,我看你最近还是跟那沈香徕乖乖的,什么时候世子扫墓回去了,什么时候你再跟也动真章!”
许宗德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暂时按捺下来,不敢明面上对香徕怎么样,便只能与她斗价格,力救把许氏从前的客源再争取回来。
世子府里有大总管安广在,一切安排得都如同世子在府一样,按时准备车辇,在与往年一样的时间离京奔往松宁方向,只是那车辇里坐的并不是骆谨行本人,而是一个曾经数次假扮过他的小太监。
世子车驾路过会康府的时候,香徕看着满街跑着去看热闹的人群自言自语道:“又要到中元节了,我也该回家去给父母扫墓了。”
此时她刚好与郁子曦和骆谨行在一起,香徕自语之后转头问郁子曦道:“郁大哥,你把伯父葬在哪里了?怎么从未听你说过扫墓之事?”
郁子曦神情闪烁道:“我……把他的尸骨运回家乡了,所以从不在这儿扫墓。”
“哦,那你家乡那边可有中元节一说?”
郁子曦道:“也有,但是我们叫百中节,也与你们一样祭祀祖先。”
他担心再说下去香徕问起更多的,转言道:“你要回松宁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看来咱们往其他县里扩张,继续打击许宗德的计划要缓一缓了。”
香徕道:“没事,不用缓的,我从松宁回来绕道去办,只是我打算把桂芳和慧玲带走,这边的事就要全部麻烦郁大哥了。”
郁子曦道:“香徕妹子放心,虽然布庄的生意我没插过手,但想来与其他铺子也大同小异,暂时代管一阵子应该没问题。”
两人说着话,骆谨行突然插言道:“我松宁的钱庄也到了账之时,正好与香徕一道吧。”
香徕点头道:“嗯,好啊。”
郁子曦却道:“骆兄这结账的时间定得可真特殊,别人都是在年底,你却在定在中元节,而且松宁那几个小小的钱庄,竟然值得骆兄亲自去一趟,也真是稀罕!”
骆谨行直视着他,道:“生意虽小,可却是家业兴起的根本,家中长辈为了让我谨记创业时的不易,才让我每年过来结账,怎么郁兄对此有异议么?”
郁子曦道:“岂敢、岂敢,郁某不过是随口说说。”
香徕早已经了两人的针锋相对,见他们又斗嘴,道:“嗯,我要出去给二姨和天徕买些东西,你们有要去一起便跟来。”
说着已经向外走去。
在布庄内陪着香徕的是骆谨行,但是只要一出布庄大门,陪她的肯定是郁子曦,骆谨行见状笑道:“郁兄,你的差使来了,快去陪着吧。”
郁子曦转头看了看,见香徕已经走到院中,回过头来放低声音道:“世子走的时候我未必能来相送,这里先祝一路顺风。”
说完便要出去,骆谨行站在他身后也道:“二王子留在会康也要多加小心,北辽的地面上不是很太平。”
郁子曦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回过身来,道:“你果然查到了,有手段!”
骆谨行淡笑着说出他的身份:“高丽二王子魏曦,生母郁氏为北辽人,因为血统的原因永远失去竞争王位的资格,在高丽受人排挤,十五岁离开高丽来北辽活动,谋求其他出路!”
他的一番话正说到郁子曦的痛处,郁子曦脸色越发难看,道:“我在高丽受人排挤,不过世子在北辽似乎也不好过,从小就被人家母子合力欺压,险险连命都搭上,想必滋味也不好受吧。”
骆谨行淡定地笑道:“可我毕竟是世子,我一日不死,他们便一日寝食不安!”
郁子曦冷笑了一下,道:“那我便再祝世子长命百岁,活活气死你的对手!”
说着转身便要出去。
骆谨行在后面叫道:“慢着,我的话还没说完。”
郁子曦再次停步转身,道:“不知世子还有何指教?”
骆谨行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对我北辽是想利用还是想算计那都是你的本事,但是你最好记住,沈香徕是碰不得的,她若是少了一根寒毛……哼哼!”
郁子曦完全没被他的警告所震慑,站在对面挺了挺胸,挑衅似地说道:“世子对香徕还真是上心,只可惜,你是世子,她只是经商种田的民女,身份相差悬殊,你没能力给她她想要的!”
骆谨行毫不退让,道:“我有没有能力现在言之过早,但我却知道,你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郁子曦用力挑了挑嘴角,吐出三个字:“走着瞧。”
说完出屋追着香徕大步而去。
香徕买的东西大多是自家店铺的,只是她这位真正的老板从不现身,到了铺子也不让郁子曦说明自己的是谁,所购买的东西都是按商品的正常售价,没有少花一文。
买好东西郁子曦又在知味居请客为香徕践行。
这次有徐澈陪着,回布庄时郁子曦二人便没再相送。
第二天早上香徕和骆谨行、徐麟、徐澈桂芳、慧玲几人早早便启和上路。
由于众人都骑马,赶起路来比较快,第二天中午便追上世子府的队伍。
骆谨行眼前前方一里多远就是自己的人马,担心被队伍里的人认出自己叫破身份,暗暗朝徐澈使了个眼色,徐麟会意,打马向前飞奔而去,告诉安广想办法让队伍躲避。
香徕见徐麟突然向前方世子的队伍冲去,惊得一愣,道:“谨行,徐麟这是做什么?怎么朝世子的队伍去了,这样鲁莽,会不会冲撞到世子?”
骆谨行若无其事道:“哦,他与世子府的一个侍卫相熟,赶上去打个招呼,不会有事的。”
香徕心道:“我就觉得你与世子会有些牵连么,没准不只徐麟认识世子府的侍卫,你也认识世子呢。”
她想着便顺嘴说道:“对了,谨行你知道么,我从前就觉得你可能与世子有些关系,去年世子府的队伍从二道集路过的时候我还专门看来着,想看看你是不是世子的人,结果把队伍里的人从前看到尾也没见到你们,现大想想真是好笑,谨行这样无拘无束的,再怎么也不可能在世子府里当差。”
骆谨行被她说得心虚,只好打哈哈道:“哦,是么,呵呵……”
为了转移香徕的注意力,他忽做恍然状,道:“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去年我曾经答应帮忙查找你母亲的身世,回去之后叫人各方打听,却是没听说过乔姓之中有哪个名门望族,只查出二十年前槊陵铜余有个县丞叫乔书恩,但是官小职微,后来又受知县草菅人命所连累,丢官流放,妻子自尽而亡,女儿沦为官奴,后来不知所踪,除此之外,其他便再没什么有些背景又找不到去向的乔姓女子了。”
“沦为官奴?”香徕心道:“母亲一直躲在沿江村不敢出去,也不愿向人透露自己的姓名,难道真的是骆谨行说的这个沦为官奴的女子,跟爹爹私奔到此,才有诸多避讳?”
她正想着,骆谨行又道:“虽然当初乔书恩的罪名是贪赃枉法,可是不过小小的铜余县,再如何也不可能寻到你腕上镯子那等宝物,所以……所以乔书恩的女儿不太可能是你母亲。”
香徕闻言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心道这东西真的那么贵重么?让骆谨行仅仅因为它便断定自己娘不是某个人,只是娘若不是那什么乔县丞的女儿又是谁呢?而这个镯子的真正来历又是何处呢?
她骑在马上一边低头想着一边向前,没发现本来在前面正常行进的世子府人马已经躲进路边的树林里,而且竟然所人都是背对着道路。
刚刚骆谨行让徐麟上前报信,徐麟担心自己若深入到队伍中被香徕看出破绽,只是追上队伍后面一个侍卫交待道:“你去通知大总管,就说世子嫌天气热,让他带你们到林中躲一躲。”
这侍卫从出发以来就没见过徐麟,现在他突然冒出来吓了这侍卫一跳,但是神出鬼没的徐侍卫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突然从身后出来也不算什么无法接受之事,于是便按照徐麟的吩咐跑到前面去通知安广。
对安广说完这侍卫还在奇怪,安总管就守在辇车旁,世子有话不直接对安总管说,竟然让徐侍卫从后面告诉自己,再让自己来传话,真是古怪之极。
安广听说徐麟在队伍后面出现,回头看了一眼,见远远的有几个男女骑马走在远处,即使看不清面孔安广也能猜到那必是骆谨行和沈香徕几人,他连忙向众人传令,说天气太热,世子要到林中避荫,所有人都到林中保护。
世子的车走在最里边,这些人当然都要面朝着车驾“保护”,因此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真正的世子就在他们后面陪着一位姑娘悠闲地骑马路过。
直到骆谨行几人过去很久,安广才让队伍从林中出来,他一路上为了遮掩骆谨行的行踪费了不少心思,直到徐麟之前还在提心吊胆,若是骆谨行万一有事耽误不能如期赶来,到扫墓之时自己可实在没法交待了,此时知道骆谨行已经先一步去往松宁,他总算放下心来,心情轻松地带着人继续向前。
到了松宁城后骆谨行与香徕分开,然后约好回程日期,然后两人便分开。
香徕先是察看了一下松宁城里的各种生意,见在陈掌柜的经营下要比自己在的时候更加红火,心里更加踏实,稍加逗留后便出松宁回到二道集的田庄。
春夏农忙,顺子在这里和帮大昌和秀芬,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会康了,得利回来时只有秀芬在总庄里守着,大昌去各庄看庄稼长势了,而由于今天水田面积又扩展了许多,顺子和天徕都整天在水田里盯着。
见香徕等人回来,秀芬惊喜之极,兴奋地叫道:“香徕、桂芳、慧玲!你们都回来了!”
现在她和桂芳也说不清谁是嫂子谁是小姑,只好互相都称呼名字,反正都是平辈,怎么叫都没关系。
重回帮地香徕三人也很高兴,四个女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把徐澈个男从扔在一旁没人理。
待到晚上大昌和顺子、天徕全都回来,众人娶在一起又是好一通热闹。
知道他们也好久没回家了,香徕让他们把手边的事交待一下,第二天众人一起回到沿江村。
这两年养尊处优,二姨娘的气质也有些变化,多多少少有了点雍容之态,再不似当年给大昌放牛还被张氏和吴招娣数落时的模样。
香徕和他们一起给爹娘扫过墓后回到家中,想起对娘身世的不解,香徕忍不住又问道:“二姨,您和我娘相处这么久,有没有听她提起过老家是哪里的,我外公外婆又是什么人。”
二姨娘道:“没有啊,你娘不喜欢人打听她的事,我也就没问过。”
香徕想了想又把那镯子摘下来让二姨娘看,道:“那二姨见没见过这镯子?娘说是我爹给她的,可爹不也是被爷爷卖了做仆人么?又哪里会有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二娘目光有些闪躲,接过镯子看了看,道:“怎么这东西很值钱么?我倒是没见你娘拿出来过,嗯……你爹也从来没和我说给过你娘这东西……”
香徕有点后悔给二姨娘看这个,看她的神情,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这么好的东西,爹只给了娘却没给过她,于是接回镯子道:“哦,我只是猜想这东西是不是爹给娘买的,若不是的话就是我外公外婆留给娘的,如果知道这镯子是哪里来的,或许能找到我娘的亲人。”
二姨道:“虽然我没听你娘说过她老家在哪,但是知道娘家已经没人了,香儿就别找了。”
香徕道:“娘只跟你说家里没人,就没说因为什么都没有了么?”
二姨娘道:“不知道,你娘没说过。”
说着转出屋去侍弄她的菜园去了。
香徕见二姨娘不愿再说,也就只好不问,但却隐约感觉她似乎有事瞒着自己,不过她在家里呆的时间太短,一直没找到机会细问。
她从沿江村回到松宁的时候,骆谨行已经去王陵为母亲扫过墓,自从他身上的毒解了,并把韩先生带回世子府,他祭祀的意义便只剩下怀念母亲。
为了配合他,安广带着世了府的人马特意在王陵多呆了两天,以免再出现来时的状况,麻烦的还是自己。
香徕这次出来不只带了桂芳和慧玲、顺子和天徕,还让陈掌柜在松宁各个铺子里挑出许多得用的人手一起带出来,会康府有几十个县,几乎每个县里都有许宗德的生意,要想做遍这些县实在需要相当大的人力和物力。
待她们绕过大半个会康府,回到会康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而香徕的身边除去徐澈便是骆谨行和徐麟这两个陪行者,其他人全停驻在各县,几乎真的做到但凡有许宗德的生意,旁边便必定有天香名下店铺的存在。
这消息许宗德早已经得到,会康城内的争斗已经闹得他焦头烂额,没想到香徕又把战争升级,摆开战场要跟他生死对决。
许宗德恼火的同时也在嘲笑香徕自不量力,好歹自己的家业也是两代人经营起来的,香徕就算生意做得再好,也不过才做了两年,现在竟然用这种硬碰硬的方式跟自己死磕,就不信她能斗得过自己。
这一次许宗德甚至连曹明全都没找,直接通知各地的管事直接降价,一定要沈香徕来的店铺立足未稳的时候把她挤出去,再不能像会康府这边一样大意。
他能这样认为香徕求之不得,这次开起这的些铺子就是香徕放出去的炮灰,直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商人,自己就是一条为了报仇而搅腥满锅汤的鱼,什么时候许宗德完蛋了自己才会收手,那时会康的商业秩序就会恢复正常,现在么,只能让其他商人跟着作点难了。
如她所想,没过多久,受天香与许氏两家恩怨的影响,整个会康府及下属各县所有与两家相关行业的商人都做不下去了,结束了大半年的惨淡经营,一个个卷铺盖卷离开会康,到别处别谋出路去了。
只是这样与许宗德打消耗战,香徕也相当不轻松,现在她名下能够嫌钱的只有松宁和会康两处,这两个地方天香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而其他地方的消耗便都要靠这两处的银两支撑。
好在骆谨行和郁子曦这两位东家也和香徕一样,都是拿银子不当银子的主,只要能帮香徕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年底能不能拿到分红。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瑞雪飘飘,又到了各商铺年底结帐之时。
许府的大门进进出出都是各地的管事,可是今年却一反往年的喜敢,一个个是愁眉苦脸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简直如丧考妣。
各店铺今年不只没什么进项,甚至入不敷出,脸皮厚的管事向东家要钱回去给伙计发工钱,脸皮薄的在被许宗德骂得狗血淋头之后,直接回去关铺子走人,再也不在许家呆了。
待各地的账目都报上来并统计完,许宗德算了一下,这一个不只一个大子儿没赚回来,竟然还把老本搭出去几十万两。
本来他就家大业大,除去铺子陪的钱还有一家老小的花销,这么算下去,若明天还是这么和沈香徕斗,估计斗不到年底,他就得把宅子都卖了,郁闷的许宗德几乎要吐血。
他这边结账香徕那边也一样,她的状况比许宗德稍稍好一些,不只会康这边能维持,更重要的是恒远田庄秋稻收下来的大批水稻救解了大问题,虽然现在的水稻价格不再那样奇高,但却仍比其他作物贵很多,而整个北辽能以这样的价格卖稻米的又只有天香米行一份,据说王都里都有人慕名到松宁去购买天香稻。
仅这一笔钱就把香徕这一年所有的损失补上了。
虽然前来报账的各地管事也都是满心歉疚,但香徕却对众人大加赞赏,她每开一个店都告诉掌柜,做生意不为赚钱,要是的打击许氏,若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些人做答得足够好,确是值行表扬的。
无论自己是赔是赚,总不能亏待了为自己出了一年力的手下人,香徕从松宁搜刮来最后一笔卖稻子的钱,给所有前来报账的管事们发了红包,又让他们回去照例给底下伙计打赏,所有给自己办事的人都要美美过一个好年。
在她安抚众人的时候,世子府的大太监安广又乔装摸过了会康府,找到天香布庄的总号来。
见到骆谨行之后苦着老脸道:“我的世子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不回去,王爷都问过多少次了,您要是再不回去,估计王爷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骆谨行倒也知道应该早点回去,可是香徕这里与许宗德斗得如火如荼,偏偏她身边还有一个意图不明的高丽二王子魏曦,在大局未定之前,骆谨行实在不放心离开。
现在见已经到了年尾,许宗德那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香徕把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执行到堪称完美,而通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发现郁子曦对香徕似乎有几分真情,便也稍稍放心一些,于是告诉安广道:“我这两天正打算回去,既然你来了,便等我一起吧。”
安广仍旧把脸皱成一团,道:“世子爷,这都腊月了,您可别让老奴陪您在这儿过年啊,不然回去王爷非把我活剥了不可。”
骆谨行知道父亲的火暴脾气,笑道:“放心,真的就这两天,他那边的事回去我会交待,不会让你受连累。”
第二天晚上,骆谨行在知香楼请客,不只请的香徕,竟然还罕见地叫上郁子曦。
不只郁子曦奇怪,就连香徕也纳闷,骆大少爷不一向与郁子曦面和心不和么,这次怎么会主动叫对方一起来。
酒过三巡,沉不住气的郁子曦忍不住调侃道:“骆兄今日为什么这么好的雅兴,想起设宴款待我和香徕,难不成想为我们做大媒么?”
香徕斜目嗔了他一眼,越相处越发现郁子曦这个家伙“道貌岸然”。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问道:“是啊谨行,一直都很少见你出来的,今天怎么想起来请客了。”
骆谨行道:“明天我就要回王都了,再不喜欢出来,也要和你们告个别啊。”
郁子曦道:“原来如此。”
香徕也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新年了,我都没想到谨行这次可以在这里呆这么久,想必家里人都着急你回去了。”
骆谨行笑道:“没事,我从小便懒散,家人也习惯了。”
郁子曦故意找茬儿道:“若是如此,不如骆兄留在会康过年吧,我们的计划现在正进行到要你出力的那一步,你却走了,万一不能及时回来,岂不把香徕害惨了。”
骆谨行道:“我今天要说的正是这个……”说着让安广拿出一张契书送到香徕面前,道:“我已经把会康辖内汇远钱庄所有分号转到香徕名下,从今天起,她有权利决定这些家钱庄的任何事情了。”
他此言一出,香徕和郁子曦都是一惊,汇远钱庄是近十来年新崛起的大钱庄,由于经营有方,短短十来年已经遍布北辽,势头甚至压过北辽第一巨商连家开的聚鑫源钱庄。
虽然之前骆谨行说过他家还有别的钱庄,但让人万万想不到他指的就是汇远。
香徕呆了一刻后连忙把安广递过来的契书送还到骆谨行手里,惶恐道:“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汇远钱庄在会康府的所有分号,那该是多大一份产业,哪怕只是短时间作戏我也承受不起,这个谨行还是收回去吧,到时候来帮我助威,一起打圬许宗德我就心满意足了!”
骆谨行再次把契书推了回来,道:“既然你知道只是短时间做一下戏,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待日后事成再把契书还我便是。”
香徕还待再推却,骆谨行已经执意道:“此事已经这样决定,断无更改的道理,我明日就要离开,我们不要这些没有意义的举动上浪费时间。”
香徕还是头一次见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不知为什么,一向风轻云淡的他此时的神情竟然有种不容人置疑的威严。
她愣神之时,骆谨行已经把契书放回她手里。
香徕无奈只好把契书收起,想着事成之后一定要尽快把这些家钱庄转回骆谨行的名下,不然人家家人知道,还以为自己处心积虑想谋压人家的产业。
骆谨行见她收了契书方才满意,接着说起他的打算,道:“我已经叫人查过,许宗德半年前已经把他存的银子取出三成,他的老本还剩百万两左右,春节过后你们便可以张罗出兑天香名下资业,许宗德若是兑便要倾其所有,只要他这边着手兑香徕的产业,郁兄那边便立即放出高丽商权的消息,看他是否有两者兼收的意思,若他放弃商权选天香产业,那么香徕便不兑了,继续之前的做法和他耗下去,若他放弃天香产业选商权,郁兄便扣住他的银子让香徕在生意打圬他!最好的是他贪心不足,两样都要,那样便得死更快了。”
香徕虽然一直在配合他的计划,但是总觉得有些不靠谱,直到他现在这样分析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计划是设计得十分周密的,不由点头道:“谨行心思果然缜密,这样一来当真万无一失了。”
郁子曦虽然因为香徕的原因对骆谨行产生敌意,可是见到他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府里的钱庄全都送到香徕手上,也不由为他的气魄而折服,想想许宗德也在心里替他默哀,道:“骆兄确实算计得好,可怜这许宗德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的话恐怕他宁可把香徕接到家里放在祖宗牌位上供起来,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骆谨行听着他褒贬不明的话,也回了句:“是啊,这许宗德还真是可怜,你我这两路‘神仙’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惹的。”
香徕见两人又掐起来只好再想办法打岔,问郁子曦道:“对了郁大哥,你又要在哪里过新年?难不成也要回高丽去?”
郁子曦瞟了骆谨行一眼故意叹气道:“唉,你郁大哥命不好,形单影只多年,无论是回高丽还是在北辽,都是一个人过年……”
香徕没想到问出这样一个回答,小小尴尬了一下。
郁子曦见她没有接话,干脆自己说道:“若香徕妹子不嫌弃,可否陪大哥一起过年?无论是在会康还是去松宁都可以。”
对方主动提出,香徕再怎么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我是肯定要回松宁过年的,只要郁大哥不嫌大冷天的奔波,便随我一起去吧,想必二姨和天徕也希望家里多个人热闹一下。”
郁子曦又向骆谨行处瞥了一眼,得意地笑道:“那我便厚颜叨扰了。”
骆谨行看着他挑衅的模样,悄悄用手指蹭了下鼻尖,心道:你即使去了沿江村又能如何,不过是去混口饭吃,有徐澈在,你若想对香徕如何,除非是不要命了!
与这两人在一起,香徕最头疼的就是要费尽心思调解气氛,为了找到共同话题,便又说起了对付许宗德之事,现在骆谨行这边已经没问题了,要看的就是郁子曦那边是否能说动高丽使者出面。
郁子曦不肯向骆谨行示弱,当然也是满口应承,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
宴毕三人出了知味居,郁子曦带齐兴回他们的住处,香徕和骆谨行、徐麟、徐澈和安广回天香布庄。
虽然两人都有不舍,可是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若即若离,即便要离别也无法互诉衷肠,一路上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各种暧昧,回到店里后又各自揣着心事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骆谨行与徐麟、安广准时出发,香徕只是简单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目送他们离开。
骆谨行走后香徕趁着年前还有十来天,正是表现自己“山穷水尽”的好时候,便让人放出风去,说自己要全盘出兑天香产业。
这一年沈、许两家的恶斗会康府无人不知,尽管人心都偏向香徕,但是谁都不觉得一个为父报仇疯狂到不计后果的小姑娘能斗过许宗德这个商圈恶霸。不要说她自己放风,就在她没说之前,早就有人猜测她赔到血本无归,马上要砸锅卖铁了。
许宗德得到这个消息后是即兴奋又痛快,这两年被香徕挤兑的,该低的头低了,该赔的东西赔了,最后人家还是打到家口门来宣战,自己各种手段使劲就是奈何不了人家,现在拼着狠命往里砸钱,总算是把这个黄毛丫头打到低头认输了,他这个解气就别提了。
得知香徕要卖家当,这老家伙就盘算开了:沈香徕要卖家业自己无论如何得收着,一是向所有人宣布自己胜了,再一个若是自己不把这些产业全盘买下来,万一沈香徕再得了别的机会东山再起,继续和自己斗下去,那可就真被她弄圬了。
有这样的计划后他并没忙着立刻联系着去买,而是让手下的管事们集齐天香产业的所有信息,打算先好好估一下价格,然后再狠侃到最低。在他认为,整个会康府,除去自己之外,再没人能吃下天香这么多的资产,况且就算有人买得起,知道自己要买也得乖乖让路,会康的这些商人他了解,除去沈香徕之外,没一个敢明着和他许宗德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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