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失败了，苏。为什么我又失败了！真他妈的是一坨狗屎！”威尔向身边的苏颉抱怨，他的声音极轻，只有最近的几个人听见。
安妮捂着大嘴笑起来，她觉得威尔的模样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正在向家长诉苦；加里着绷着一张脸，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他可不想被拖入指责金球奖评委漩涡。被直接指名道姓的苏颉知道躲不过，只能无奈的劝慰：“今年――今年确实是属于罗素的一年。”
苏颉说了一举大实话，所有人都认可的实话。
“天啊！我可以考虑从酒店的窗口跳下来。”威尔抱怨了一声。
瞧着威尔绝望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苏颉向提前将《当幸福来敲门》的剧本写出来给他，但考虑到他现在的状态――还是算了。
此时威尔的演技并不算特别高超，没有经历太多的沉淀，有些事情终归无法理解。还是需要让他自己来解脱。
可无论如何，威尔一晚上的郁闷是不可避免了。他再次在金球奖上的折戟沉沙，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的打击。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早看出是这个结果了。不要为我担心，我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威尔说着，然后露出特有的笑颜，“看看，我一点事情也没有。”
摄像机正好对准了威尔，大屏幕上出现了他绚烂的面孔，主持人不合适宜的又调侃了他一句：“看来我们的威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他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天啊！难道他没看见威尔听到这句话后，笑脸就直接垮掉了吗？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一定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他刺激到了一名好莱坞演员的心。苏颉有些恶趣味的想道。
无论如何，好莱坞的颁奖礼都是残酷的。有人成功，就会有人失败；有人登顶，必然有人成为垫脚石，只是这一次成为垫脚石的不幸者是威尔而已。
淡淡的忧伤在苏颉旁边酝酿，就像又一次秋天的到来，但苏颉只是单纯的想笑而已。
又是一翻现场的表演，广告商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美元的符号。没错，nbc的直播正好插入了广告。当你看的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进入广告时间――真是一件极不愉快的事情。
当然，也有人毫不在意这一点。安妮的拥趸们正在广场上狂欢，他们举着女孩的海报，爬到水池边缘，或是攀上雕塑的头顶。总之，这去年轻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快乐。
没人能制止他们，警察也不能。那群城市的保卫者只能无奈的站在一边，用身体组成保护人们的人墙。当然，他们并不愿意这么做，如果不是美国政府的形象一向堪忧，他们一定会掏出腰间的警棍驱赶人群。
好吧，美丽的安妮-海瑟薇小姐不幸登上了洛杉矶警局的黑名单，位列为了危险人物。
歌舞表演并没有消磨在现场参加颁奖礼的明星的耐性，对于他们来说，大戏才刚刚开始。
普通人最关心的是影帝和影后的归属，因为那个他们能从电影里看到的最直观也是最重要的东西。演员们则的角度则不一样，或许他们欣赏演技高超的同伴，但绝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去崇拜他们，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好莱坞的世界里，前进的动力是野心。崇敬与欣赏都是障碍。当然，你不能忘记**，**也是重要的东西。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先生再次走上舞台，这是他第二次登上这个灯光璀璨的地方。作为接下来的颁奖嘉宾，他感觉压力巨大。
最佳导演历来是演员们最看重的奖项，能够获得这一殊荣的，毫无疑问是优秀的导演，而优秀导演的作品能够成就一名演员，这就是演员门看中这个奖项的原因。只要加入了最佳导演的下一部电影，他们的名字将有机会登上好莱坞的头条，即便是跟在其后的添头，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不光是那些小明星，就连坐在前排的整整的巨星也伸长脖子，等待他宣布结果。其结果很可能改变好莱坞的格局，克林特深知这一点。他深知如果让彼得那个胖子拿去了最佳导演，指环王一种明星的身家也将水长长高，事实上，他们的身家已经翻了几倍。
“好吧，片花已经播完，相信大家已经知道入围者了。罗伯特-阿尔特曼、郎霍华德、彼得-杰克逊、巴兹-拉赫曼、还有大卫-林奇，对了还有没什么希望的我的老朋友，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先生……”
现场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所有人都明白史蒂文在《人工智能》上摔了个大跟头。镜头很快找到了角落里的史蒂文，他并没有因为克林特的嘲讽恼羞成怒，而是直接装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有些像――大洋洲的食人族。好吧，苏颉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史蒂文身上。
“是米尔斯？她怎么来了。”他一眼认出坐在史蒂文身边的女孩，正是在多伦多电影节上认识的米尔斯，一名年轻的女导演。当然，她还没有资格独立进入金球奖颁奖礼现场，想必是跟在史蒂文身后。
“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女孩？”威尔插了句嘴。
“她是一名导演。”苏颉淡淡的回答，他不会告知威尔那个女孩与他之间的故事，那是注定会遭到嘲笑的事情。
“好吧，又是一名年轻的导演，难道好莱坞已经开始更新换代了吗？”威尔有些悲哀的说了一句。
“当然，没有。”苏颉回答，“只是新陈代谢而已。”
威尔翻起了白眼。
舞台上克林特的目光扫过所有入围者，特意在苏颉身上停留了许久。这个动作无疑令人浮想连篇。彼得胖子几乎要破口大骂出来，对于最佳导演的头衔他势在必得，他认为自己才应该成为所有目光的中心，而不是那个凭借一部投机取巧的电影，侥幸入围的华人。
“该死的华人！”彼得嘟囔了一句。《指环王》剧组的其他人只当没听见，一个个正襟危坐。毕竟他们的命运已经和《指环王》连在一起。
面对摄像机，再凶恶的意图此刻也只能掩藏起来，从表面上看，彼得依旧是那个人畜无害的胖子。他眯虚着眼睛微笑，憨厚的就像玩家商店里的熊宝宝。
你他妈就不能快点宣布结果吗？彼得胖子心想。
本来，作为一名好莱坞二流导演，他没有资格心生想法；但指环王的成功让他顺利完成了三级跳，一跃而成为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大导演。好吧，虽然他也知道这其中有水分，但谁让他手里有《指环王》的改编权呢？不出意外的话，他能够如乔治卢卡斯一样塑造出好莱坞又一经典电影系列。
每每念及这一点，彼得就一阵激动。这也是他雄心勃勃妄图夺取金球奖和奥斯卡的原因。得到了奖项的肯定，《指环王》将注定成为经典。彼得昨晚灌了不少酒，此刻的他，很难察觉到眼皮地下的细枝末节，好比克林特的眼神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这件事情。
克林特的江湖地位自然不用考虑主办方超时的说法，他按照自我的节奏，缓慢的拆开信封。他的手指本座的划过信封表面，就像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
所有嘉宾都伸长脖子等待着他完成这一庄严而神圣的仪式，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最后的结果。
苏颉笑出声来。
“你怎么了？”安妮诧异的问。她正在考虑苏是不是快疯掉了，以至于难以控制自己的笑神经。要知道现在摄像机肯定正对着他，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清晰记录下来。
“没什么，”苏颉回答，“克林特是故意的，他可没到老态龙钟的程度。”事实上克林特还沉浸在法兰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即便是在金球奖的颁奖礼上，也保持着法兰基的习惯。
这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演员，苏颉想。能够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合作，是他的幸运。
在嘉宾们的抽气声中，克林特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卡片。他用两手将其捧在胸口，表情严肃的就像捧着自己的死亡证明。
“结果就在我手中，激动的心跳已经难以自抑。”克林特说，“这一届金球奖不光是女演员竞争激烈，最佳导演的竞争也丝毫不弱。其中既有老牌导演中的翘楚，也有从前名不见经传的中生代，甚至还有被你们戏称为baby导演的苏。”
克林特笑了笑，脸上那核桃纹一样的皱纹挤作一团，就像一片晒干的橘皮。
见到这不怀好意的笑容，苏颉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很快这种预感就成为了现实。克林特将写有优胜者名字的卡片随意的捏在手上，开始了对于苏颉的调侃：
“我亲爱的导演，你看看今天入围的导演们大多白发苍苍，许多人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的爷爷，你是不是压力巨大啊！”
镜头给到苏颉，所有人都看到了男孩尴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在获得最佳配乐时没有出现，在安妮夺得影后时也没有出现，却在克林特的调侃下展露无遗。
当然，调侃还没结束。
“中国有句古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想现在报应就来了，你让我一个老头参加了三个月的拳击训练，差点磨掉了我一层皮，但没想到组委会会让我来颁发最佳导演奖项吧。”
苏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想到克林特会来这么一手。前排的明星们好奇的瞧着苏颉，他们本以为那三个月的职业拳击训练只是说说，他们最多只会训练一个星期，但没想到那尽是真的――三个月时间，一点也不少。直到克林特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职业拳击手之后，训练才停止，却也把他累的半死。
当然，付出汗水的结果也是极其不错的，至少扮演拳击教练的他能够在训练过程中近距离的观察自己的教练。同时也推翻了自己从前想象中的表演。
他开始构建一个全新的法兰基，一个与最开始看到剧本时，截然不同的法兰基。他有种感觉，经历了这么一次训练，他所扮演的法兰基会得到升华。
当然，这并不能成为克林特饶过苏颉的理由。好不容易被老头抓到了调侃的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他收敛笑容，瞧着苏颉一脸正色的说：“其实你一点也不用担心赢过这些‘爷爷们’的尴尬，据我对评委会成员的了解，这张卡片上不可能写着你的名字……”
笑声又一次在礼堂里蔓延开，所有人都明白金球奖的潜规则。在这种规则下，苏颉获得导演的概率微乎其微。
胖子彼得面露嘲讽的神色，像是早知道那个被吹捧出来的华人不是他的对手。在彼得心中，这次金球奖，包括随着而来的奥斯卡能够与他在最佳导演奖上竞争也只有郎-霍华德那个家伙。
只可惜，在《美丽心灵》中，他的光芒被男主角罗素所掩盖。人们谈及这部电影，首先说的都是罗素-克劳的表演如何如何，很少有人提及他的名字；至于其他人，都是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好莱坞已经到了新老交替的时候，他们也该让位了。
彼得认为那些老家伙们所拍摄出来的，不过是可以跟着棺材一起埋进土里的旧好莱坞的余灰，只有他以及他所代表的《指环王》才是好莱坞的未来。
当然，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却也没有人会这么快承认。胖子彼得显然忘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