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回自己房里,临进门又遇见花满溪。
“见过门主。”花满溪含笑低头。
傅青竹看到她才又想起来一件事,当即吩咐道:“安排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伺候少门主。”
“是。”
“还有,找大夫治好凤西木。能找来的大夫都找来,让他们尽全力医治。”她想知道林占所言是否非虚。
“是。”
花满溪惯例的回答没有让傅青竹多注意,她的心思被扯到了另一边。那个林占,到底冲着什么来的,为什么能识破她的身份?他认识林楚?都姓林,是巧合还是有因缘?寒月宫被灭,林楚这些年也是下落不明,这个林占或许知道他的下落也不一定。原本她该就问清了的,终归她当时还是因为林楚这个名字而慌乱了,故而错过了太多。
“门主,在想什么?”花满溪突然觑问。
“没什么。”傅青竹挥去杂乱的思绪,反正她还有机会再去问。“按我的吩咐去办。”说话间,傅青竹已经进了门。
“师父。”
傅青竹扫了一眼巴望着她的荆不夜,目光没多停留便移开了:“不舒服就躺着,你起来干什么?”
“抱歉,师父,不夜又惹您生气了。”
傅青竹在床边坐下,侧脸微眯眼觑着他:“关于傅笙你可以放心。虽然我关了她,但是我没虐待她,她还好好的。”
“多谢师父。”虽然心底还是担忧,但荆不夜也不好再多表现出来了。
傅青竹终于拿正眼瞧荆不夜。因为带病而苍白的人更显得眉深目熠,她是知道他和他爹如出一辙的祸水,但这般细看还是有惊讶。
“师父?”荆不夜已经不记得多久前被自己师父这样直直地盯看,好似他心底的想法呗看透而有些心慌。
“不夜,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他面上的躲闪实在太明显,她想不知道都难。
“师父,我……”
“你心底想些什么别以为能瞒住师父。”傅青竹突然眸光冷了,一瞬她发觉自己又动了怒就立刻移开了脸:“算了,你好好休息。”傅青竹觉得自己根本来错了,自己怎么会想回来了呢?
“师父,你去哪儿?”荆不夜瞧着她根本没坐热板凳就要离开急着问出了口。
“我要去哪儿需要跟你解释?”傅青竹不耐道。
“不是。我知道这里是师父的房间,离开该是我离开。”
傅青竹转过身来瞧着他:“哦,你下床走给我看看。”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逞什么强?
荆不夜迟疑了一下,拉开被子,当真要下床。
“你这混账!”傅青竹冲回来一挥袖将荆不夜掀会床上。
“师父?”
“为师让你好好休息你听不见是吗?我不想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对她的用处大着呢?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是,师父。”
“在你大好前,你就在这间屋里休养,我会让人照顾你。”
“多谢师父。那师父呢?”
“你还想让我专门照顾你不成?”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能让她伺候,能够资格让她伺候的那个人都没来得及等到便猝然辞世,那也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不夜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不敢?”傅青竹又眯眼瞧了他一眼:“是想却不敢?”
“没有,不夜也没有此想。”她是师父,理应他照顾她才对,他怎么可能反过来妄想?
傅青竹猝然出手抬起荆不夜的下颚:“不夜,我不喜欢你这样病怏怏的样子,所以,要快点好起来。”
“是,师父。”
傅青竹松开手:“你是个好孩子,别让师父失望。”
“是,不夜不会让师父失望。”
傅青竹没搭理他的话,人已经出了房门。
也不知道是傅青竹那话起了激励作用,还是因为荆不夜本身底子不错,他好得很快,到晚上就能自己下地走动了,而他下地走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让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傅青竹气得发颤。
明月当空,洒下清辉将万物笼罩在薄纱之中,冷光也将人影缩得极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分明。
“荆不夜,好徒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傅青竹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忍住了没出手教训这个不肖徒。
傅青竹一声怒喝,吓得周遭门人纷纷跪下,荆不夜自然也跪了下去:“师父,我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我没想过做别的。”
“还有别的?你是还打算趁着为师不知就放了她?”
“不夜不敢,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你有什么不敢的?当了少门主不过几天,你就学会了动用职权了?”傅青竹扫了眼荆不夜身后跪伏在地的女子:“是她告诉你地牢所在的?”
“门主恕罪!”女子吓得发颤。
“师父,不干她的事,是我逼她带我来的。”
傅青竹根本不搭理荆不夜的话,扭头问:“她是你安排的?她叫什么?”
“回门主,是属下安排的,她叫苏碧茵。”花满溪回话。
“多嘴多舌!拉下去!按门规处置!”
“是,门主!”花满溪挥了下手。“拖下去剪掉舌头!”
荆不夜惊骇得赶忙低头恳求道:“师父,求你放过她,和她没关系,是我的错。”
“门主饶命,少门主救我,长老救救我……”
“他们自身难保,你求他们都没用。”傅青竹冷瞪着苏碧茵被人带走,再盯着花满溪:“我让你安排人,你就选出个多话多事的,是你失职。”
花满溪低头下跪:“属下甘愿受罚。”
“带下去!”
“师父!”
“你还想说什么?如果不是你,她们都不会受罪!”
“师父,要处罚也该处罚我,碧茵和长老都是被我牵连的。”
“你知道最好。你身为少门主,最该以身作则遵守门规,可你却还要带头违背。这次为师不会处罚你,因为这就是对你最大的处罚。”傅青竹对于见到荆不夜面上痛苦的神情心底十分畅快。痛苦吧!她要他更痛苦。
“师父!”荆不夜拽住已要离开的傅青竹冰冷的手:“师父,不夜求求您,放过碧茵和长老。您要不夜做什么都可以。”
傅青竹本想甩开他的手,但突然觉得他刚刚的痛苦表情太值得她回味,所以她决定继续为难他。她想看到他难抉择时更痛苦的表情。傅青竹回头问:“真的?”
“是。”
“那好。花满溪,去把那碧茵带回来。”
“是,门主。”花满溪立刻飞身而去。
“不夜,记好了,是你自己说的。”
“是。”
“不会后悔?”
“不会。”
“好,为师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办了一件事,我就免去她们全部责罚,改由你承担所有罪责。”
“好。”
“好,你听清楚。为师要你办的事是,杀了傅笙。”
荆不夜蓦然惊出一身汗:“师父,您……说什么?”他不敢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杀了傅笙,这就是我要你办的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刚刚我问过你,你说了不会后悔。”
“我只是……”
“选择不会有第二次。”傅青竹冰冷地扯开手:“就算你不杀她,我也会杀了她。明天此时,我会让你见到她。”
“师父――”荆不夜还想再多说但他却没能抓住她哪怕是衣角,只有她衣角扫起的风穿透了他的手掌缝隙,也逃得干净。“师父――”一瞬间心头空荡如无物,仿佛冷风就嗖嗖地不停穿过。他觉得他离这个他自小跟随的人太远,远得他从没看清她。
荆不夜一直呆呆地跪在原地,身冷心也冷了。
直到有一个声音从他头顶落下:“你根本不了解你师父,我早说过。”
“少门主?”
荆不夜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一脸担忧的苏碧茵和面目冷漠的长老,轻声喃语:“你们没事就好。”
“少门主,你……还好吧?”苏碧茵担忧地询问。
“我……没事。”荆不夜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强撑着僵硬的身体要站起来。
“小心,少门主。”苏碧茵赶忙扶着他。
“多谢。”荆不夜微笑着推开了苏碧茵的手,一个人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