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罗旧川出手又是快如闪电,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尽管韩默天身材高大魁伟得出奇,但是罗旧川一样仪表堂堂,就身高来讲,并不比韩默天低太多。
此时罗旧川一身黑色的衣袍无风自动,鼓荡着一股一触即发的凛寒杀气。
“成了一堆灰?穆国公府成了一堆灰?那胡国公府上呢?”罗旧川声音都有些嘶哑,眼中寒光如雪刃,直想插到韩默天心神深处。
兀傲冷漠的鹤堂黑鹤,急怒之下,竟是这般气势可怕。
就连一生拼杀过无数次的韩默天,都不由为之一凛。
最重要的是,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己本来是“引诱”这黑鹤关注胡之渔,换取这黑鹤告诉自己那蓝田别业的一些线报讯息。(我的老婆是双胞胎)
谁知道,这黑鹤一会儿关注李沐,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竟又忽而被他转到胡国公身上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默天心神一震之下,眼光飞快一转。
抬手轻轻拍一拍抓住自己胸前衣服的那只如铁箍一般的手,试探着向黑鹤罗旧川道:“罗兄弟?”
就在这时,那边榻上倚着的陈娴忽而轻轻唤道:“罗郎!”
她的声音十分低微,却渗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凄楚伤感之意。就连夜晚的微风,都似乎在为她的情感,发出低低的叹息……
罗旧川眼中的狂乱骤然平息,静静扫一眼自己的妻子。而后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向韩默天道:“得罪!”
韩默天盯着罗旧川的双眼,审视着他眼中神色的变化,闷声道:“胡国公府……听闻也在其中……都是一些秦王旧属的老臣,且都是素日里在朝中半隐半仕的那一些人。()只怕……”
“只怕什么?”听韩默天说到胡国公府也随穆国公府等几家一起被灭,罗旧川的眼光已经如在冰水里泡过,声音却出奇地平静,缓缓问道。
“只怕河东王是先拿这些没刺儿的开刀。等到灭了这些人,其余的,不肯依附河东王的,照我看,逃不了都是这下场!”
韩默天也毫不遮掩,看着罗旧川直截了当地说道。
说完,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黑鹤,难道是和胡国公府上的人有什么联系?
要说起胡国公秦大将军,那在世时可是声名显赫的左武卫大将军。(重庆书厂)为大唐开国可是立下赫赫战功。
高祖在时,备受宠信的秦王麾下第一战将。
但自李建成即皇帝位,尽管对秦王旧属礼遇有加。但是这些越是名望高的秦王旧属,就越是渐渐远离朝政。
况且,胡国公秦琼只有一个儿子秦怀道,听闻不知为何,在五年前死在山南东道。
胡国公府即使不被灭,其实也已经凋零不堪。
这个黑鹤,与这胡国公府上又有什么牵连呢?
韩默天这么想着,眼光无意间一扫,不由又是一震。只见那边榻上倚着的陈娴,已是泪流满面……
此时韩默天心中的疑惑已经变成了一种确定。很明显了,这黑鹤罗旧川与胡国公府关系非同一般。
“罗兄弟……节哀顺变!那河东王,现在就是一头不停吃人的猛虎。要么,咽下这口气悲凉,要么,杀了这头该死的老虎!”
韩默天眼光灼灼,看着罗旧川不紧不慢道,与他平时的粗犷语气大有不同,平静的话语中满是某种暗示的味道。
“那是我的事,不劳韩兄费心!”
罗旧川右手紧扣住他自己的左手,捏的指骨间都发出“喀喀——”的响动。在这深寂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呃——”
韩默天被他一句话噎住,略一顿,直接又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该给我,是否可以开始说了?”
罗旧川默默点一点头,手臂一转,已从腰间取出一截雪白的枪杆。
就在手中一震,强大的力道下,这柄看起来短短的枪杆,带着寒光凛凛的枪尖,猛地又节节震出一长段,成就一柄雪白通透的绝世长枪。
雪白的长枪配上黑鹤罗旧川一身黑色的衣袍,在加上他英俊的容貌,乃至通身上下那种兀傲冷酷的气度,宛如来自天界的战神。
“寒骨白在你手里,果真是如虎添翼!若没这柄寒骨白,你我冲出蓝田别业,只怕就更为艰难!”
韩默天看着罗旧川手中绝顶的武器,眼中满是一种狂热之意。极致的兵器对于武者来说,永远都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与崇拜。
罗旧川没有说话,借着昏暗的月光,枪尖一闪,就在这简陋房舍中的石板地上深深勾勒出一片图形。
“韩兄请看,我只说一遍。”
罗旧川的声音略略有些干涩,冷冷说道。
接着,拿枪尖指点着图形,清晰简略地向韩默天说明。
而后看着韩默天道:“韩兄不是鲁莽的人,我敢断定韩兄闯蓝田别业,是另有隐情。奉劝一句,韩兄一人之力,就算进的只怕出不得。更何况,我们才从里面厮杀出来,此时防范只能更加森严。”
韩默天嘿嘿一笑道:“你懂什么是灯下黑么?顺着想一下,越近灯的地方不一定能照亮,那越觉得危险的时候,反而会越是他们可能疏于防范的时候……你说呢?”
罗旧川还没开口,忽而在这屋外荒野的夜空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淙淙的琵琶声。
随着声音愈来愈近,琵琶声就仿佛是一片漫天的声乐大网,从漆黑的苍穹中铺天盖地笼罩下来一般,四面全是铮铮琮琮的乐曲声。
乐曲声中透着一种绝境中的挣扎与凄凉,渗透着一种悲壮之气。
“四面楚歌……罗郎,是四面楚歌那曲子啊……”那边木榻上的陈娴,忽而喃喃道。
罗旧川面朝门外,微微偏磕一下脸,手中长枪未动,一股杀气已经散溢在屋内狭小的空间中。
“死瞎子!竟然跟过来了!”
韩默天忽而怒气冲冲低吼一声,话音未落,身形已在门外的黄沙地上。
房外几株粗大的梧桐树,在昏淡的月色中,枝叶映在地上重重的影子。夜风轻拂,枝叶婆娑作响。浮云散去,月光如水,树影更加清晰,恍如水草般在如水的月色中轻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