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白,晨雾濛濛中,长安城内权贵宅邸中这一夜的惊涛巨澜才算告一段落。
太子府上一处偏殿之内,太子发作完刘将军,看着刘将军唯唯诺诺退出殿内,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太子妃从屏风后迤逦转出,看着太子的脸色道:“刘将军是仇大将军的嫡系,这次他们用尽心机而一无所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太子一抬下颌,冷冷一笑道:“我虽被禁足在这府里,但父皇日日遣人过来,问我索要每日功课文稿。来的人都是父皇的亲信,这里发生的一切,必会一一如实回禀父皇。你放心,刘将军必会换掉,若依旧换回是鲁将军值守,咱们岂不是因祸得福?这不都是你说过的?”
太子妃莞尔一笑,柔声道:“太子英明决断,临大事而……”
“哦?我英名决断?”太子忽而自嘲一笑,冷冷看着太子妃道:“但愿你真的如此认为!”
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在太子跟前故意太过强势,似乎根本就没有去想过,这是否已经超过了太子最初喜欢自己那种“刚性”的尺度。
已经让这太子自然而然的认为,女人到了这一步,就如同是无法驯服约束的野马,只能要么是弃,要么是杀。
这太子只怕绝不可能再忍受女人在他跟前有这种心智的优越感,也不会再允许他那种至傲的自尊再受一点损伤。noveldh.com[]
自己要的就是这一天!太子对自己的这种负面情绪,看来已经积淀够了!
或许很多女人都明白,夫便是天,是自己生存下去的依傍。可是很少女人能明白,怎么去征服这天。大部分女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左一个妾侍,右一个美姬纳入到自己房内,掩面无语,只能独守空房,惨淡一生。
尤其是太子这样身份的男人,地位尊贵,年少风流,诗文才华横溢。这样的男人,一般的女人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早混惯了娇声软语,早经过了艳姬娇娃,什么样的曲意逢迎没见过?
因此自己一到了他身边,就如同在鲜花丛中竖起了一棵野荆棘。从一件件小事与他抗衡争锋再到一桩桩大事参与筹谋,不由他不认可,自己非同一般庸脂俗粉,令他耳目为之一新。
但是如果不能给他一种征服的快感,自己的这种野性,就会在失去新鲜的感觉后,最终被自尊自傲的他厌恶遗弃。
只不过,自己的野性曝露的越大,能给他带来的征服感就越强。强烈征服得来的东西,他才会更加珍惜。
想到这里,太子妃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如今看来,自己的野性已经大到一种极限了……该收网了!从眼前太子这话看来,他还带着气。(WWW.noveldh.com)自己在起火前那一句两句,还不足以能改天换日。不过,那有何难,不过用心用力去演一场十足动人的戏罢了……
“五郎!”太子妃无比柔情地轻声唤了一句,太子顿时一怔。以兄弟排名称呼,在寻常家族内是透着亲近,但是也透着一种随意。这在一向清泠深沉、处处讲规矩道理的太子妃口中,却是从来不曾听到过。
太子妃抿嘴一笑,深情看着太子道:“五郎……你可知,当年你一篇陌上赋,曾让臣妾是怎样的动心么?”
“哦?”太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佳人,依旧是那样明艳动人的尤物,可是为何眼神中竟透着如此隐隐的狂热崇拜之情?
“这……你竟还记得我那篇?”太子心中一动,语气却依旧淡淡。
“臣妾到如今都记得一字不误!五郎自然不知道,臣妾在闺中之时,就将此赋放在妆台之上,每日清晨梳洗罢,必定焚香轻诵……苍天有眼,臣妾竟真有一天走到了太子眼前!”
太子妃说着,已是双目盈盈,接着喃喃如梦呓,轻轻将那篇赋竟果真一字不差背了下来!
太子不由动容!
那是一篇赋,而不是一首诗。赋体铺陈,而且华言丽词,冷字僻典,要一字不误的记诵下来,绝不是随口一提就能做到。
那篇赋,也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不过其中颇有轻狂自大之意,父皇不喜,所以自己从不在人跟前多提这个。因此即便是那些谄媚之徒,也不会有人真选了这个在自己跟前奉承。
眼前这太子妃,她竟然说她最钟情这篇!她竟说她如此崇拜这篇!
文人自恃清高的毛病,这太子一样不缺。哪个文人呕心沥血出来的“心血”之作,不希望有人能真正赏识崇敬?
太子动容地携起太子妃的手,道:“媚娘……真是这样?为何……从没听你说起?”
太子妃羞涩一笑,娇声道:“人家怕五郎笑话……再说这些日子五郎都不理媚娘,媚娘寝食不安,日日相思,想去偷偷看你,又怕你怪罪……媚娘到底哪里做错了?五郎罚我就是,媚娘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日日能见到五郎……”
她这些话说得如小女儿家懵懂无知一般,暗含的意思却是,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也就是说,这所有的意思就是表明,我根本不知道我伤了你的自尊、不知道你会觉得我看不起你……
这么一说,太子原来觉得在她跟前丢了自尊的感觉就会烟消云散。
太子果然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想见我还不容易……日日教你看个够可好?”
太子妃惊喜若狂道:“五郎此话当真?”
看着太子妃脸上热切的爱意,太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啊……说到底还是个小女人……”
说着,太子凑到太子妃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太子妃的脸色一下子娇羞绯红,躬身一礼低声道:“今夜臣妾……自然候着……”
太子一仰头哈哈又是一笑,端起案上的茶水,也不嫌凉,咕咚咕咚几口就饮了下去,扫一眼含情脉脉望着自己的太子妃道:“痛快!今日痛快!”
太子妃嘴角的笑意更深,他这是因为征服了自己而觉得痛快,可是谁又曾知道,到底是谁征服了谁呢?
一转眸间,太子妃似乎想起了什么,闪过一丝不安。
那个刺客!
那个李二公子!
想起他那比刀子还寒锐的眼光,想起他站在一丝不挂的自己跟前,捏着自己的下巴说“记住,要听话!”
一想起这些,太子妃的身上忍不住微微颤栗起来。在那个人跟前,自己的身体,乃至于心理竟都似乎被一种难于抗拒的巨大力量所压制,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想到这里,她不由咬一咬牙:敢这么嚣张的,一定要让他终有一日像猪狗一样,落在自己手上任由宰割!
又想起弹在自己喉咙间的毒药,太子妃抚着喉咙,看着太子道:“臣妾……似乎身子不爽……”
太子一怔,忙高声道:“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