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奕风所佩玉佩乃上等的羊脂白玉,只是玉面却并非寻常祥云多福纹饰,而是两只方向相背的鹰,上方一鹰较小,踏在下部较大的鹰背之上,大鹰口下一兽,鹰足攫兽之头。[就爱读书]如此繁复精刻纹饰华美,似乎又隐藏着更为幽深之意。而此方玉佩在他们初遇之时便已落入秦溪眼帘,今日不曾想她竟相中鹰瞵,便微微笑道:“今日有幸能一睹三小姐马上英姿,无论输赢,叶某都将此鹰瞵相赠于三小姐。”
七夜饶是一愣,鹰瞵对叶奕风来说非同寻常之物,此刻他竟能将鹰瞵相赠,这多少让七夜看清了几分,那秦三小姐果真是让他看重之人。
赛马场上彩旗飘飘,人头攒动,加之天公作美,前来凑热闹的老百姓也比往年要多。
只是秦溪的马是普通良驹,而叶奕风的马却是日行千里的赛风驹,为求公证,叶奕风便从赛场上随意挑了匹棕色骏马。两人骑马至比赛场地,只见骏马之上的男女都是锦衣加身,一眼瞧去便是富贵之人。人群之中已有人认出秦溪是将军府三小姐,而叶奕风即能与三小姐相较,必然也是身份尊贵之人,于是呐喊声与鼓动之声不绝于耳,让这本就喧嚷的赛场更沫了几分热闹之意。
随着赛旗扬下,两人便策马扬鞭,驾马如飞,身后种种皆如烟云消散无踪。
耳畔只有赫赫风声呼啸作响,一红一玄两个身影早已从众人视线中远去,只见马上二人宛若雄鹰展翅,又宛若逐风踏浪的仙道中人,画面感美得亦梦似幻般不真实。秦溪与叶奕风不时两两相望,此时于他们来说早已不是一场比赛,而是策马奔腾在这逆风之中的畅快之感,二人一路并驾齐驱,赛事过半时两人同时来到靶场连射三箭,两人所射出的三箭均是连中靶心,引得围观之人连连叫好。秦溪与叶奕风相视一笑,再沿路返回终点时仍是紧紧相随,抵达终点时,两人又是同时到达,一场比赛下来两人竟是平手,胜负难分。
七夜由衷赞叹道:“三小姐骑术精湛,百步穿杨,巾帼不让须眉,在下实在佩服。”
如此身手不凡的秦溪自然是赢得众人欢呼和呐喊,她却只是淡然一笑,看向叶奕风时,叶奕风已然将鹰瞵取下,放在她掌心,“鹰瞵非同一般寻常玉佩,今日赠于三小姐,只望三小姐安适如常,风恬浪静。”
秦溪莞尔笑着,“承你吉言,那就谢过叶将军慷慨相赠。”
七夜在旁插科打诨道:“不知不觉就到午时,我听说这西北醉云楼美酒醇香,珍馐美味更是一绝,不如咱们去尝尝?”
秦溪自然是应承下来,一行人男的俊女的俏就往城中醉云楼而去。
只是秦溪平日并不常在梁城醉云楼露面,每次与巧菱会面都是在醉云楼打烊之后屋顶相会,今日秦溪带着叶奕风高调现身醉云楼,巧菱一打照面便已知叶奕风就是与三小姐订亲之人,她便亲自相迎带着他们往楼上雅间而去,纵使醉云楼宾客已满,但此雅间仍然空置着。只是旁人有所不知,西北每一处醉云楼都有一间雅座长年空置,恕不招待宾客,一年中唯有那么一两次会有贵宾在此雅间与掌柜议事,而此贵宾非秦溪莫属。
巧菱不动声色地招呼着,送来美酒佳酿,又送上醉云楼最上等的菜色,纵使吃遍天下珍馐百味的七夜也赞不绝口,“这醉云楼果然非同凡响,京城里各大酒楼也都吃遍了,就拿这牛肉来说,咱们寻常吃的就稍嫌逊色,这是为何?”
秦溪接过话头说:“因为醉云楼用的是黄牛肉,黄牛肉肌肉纤维较粗,肌肉间无脂肪夹杂,肉细柔松软。(就爱看书网)而京城和江南都是以食水牛肉为主,水牛皮松肉糙而筋道,两者相较自然是黄牛肉更胜一筹。”
“三小姐对美食如此精通,想必做菜的手艺也是了得。”
“我只是会吃,至于做菜的手艺,倒是吃不死人。”
七夜爽朗的大笑,引得一旁的水桃水兰均是笑了起来,三小姐虽说在府里的地位尴尬,但毕竟是小姐,怎会无端去厨房呢?三小姐平日里那是宁可舞刀弄剑也是绝不会沾染厨房半步的,这位七夜大爷倒是真会说笑呢。
叶奕风也不多言,只是端坐着脸上掠过一丝微澜的笑意。
这从来都未招待过客人的唯一一间雅间传出欢声笑语,倒是越发引得门外的食客们议论纷纷了,转而便听见楼梯被踩得震震作响,众人回望,便看见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裙的施怀蝶霸占了整个楼梯,那横向发展的模样实在是能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她恶名在外,于是便都埋头吃饭喝酒,当作没瞧见了。
施怀蝶环视一圈散桌都坐满了,在楼下已被告知雅间也全满了,不由得格外恼怒,想她就爱这醉云楼的脆皮鸡和秘制孜然牛肉,一天不食就浑身不自在,此刻见这高朋满座,却忽听得那一向听掌柜说从来招待食客的雅间里居然传来笑声,不由得恼羞成怒,扯着嗓子高喊道:“掌柜的,掌柜的!”
巧菱闻声而来,笑意拂面道:“施小姐,楼下雅间的客人已经走了,这会儿正叫人收拾呢,施小姐去楼下用餐吧,我给施小姐准备上好的清茶。”
施怀蝶却冷哼一声,“不是说这雅间不待客吗,赶紧你是瞧不起人是吗?凭什么别人能用,本小姐回回来都被你给挡下了,今儿本小姐哪儿都不去,我就要这间雅间,你去给本小姐把里面的人哄出来!”
“施小蝶,这雅间里是贵宾,施小姐还是……”巧菱早就知晓这施大小姐霸道蛮横,平日里既挑剔又吝啬,哪日不欺凌弱者就浑浑痒痒。巧菱这醉云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酒楼,寻常也只得客气招待着,不过今日她这般撒泼,巧菱还真是不想伺候了,不由得说:“这雅间只招待今日这一位贵宾,无论是施小姐还是再显赫的达官贵人都不能破例,还请施小姐莫怪。”
想她施怀蝶由小到大便称霸一方,想要的什么东西她那首富的爹都会双手奉上,今日她不过是想在这雅间用餐还求而不得,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施怀蝶因气氛而满面红光,上前几步抬脚一踹就生生把雅间的门给踹开了。
巧菱连忙上前阻拦,却只听得秦溪的声音响起,“掌柜的,既然施小姐对这雅间如此情有独钟,那便让她进来好了,好在这雅间也够宽敞,施小姐若是站在那儿倒是跟一屏风似的,穿得又花枝招展的,倒还真像赏心悦目的花草屏风供咱们边吃边观赏了。”
众人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只有施怀蝶像见了鬼似的怔住了。
她施怀蝶打小便天不怕地不怕,唯怕这秦家三小姐!
往日在将军夜被她变着法的捉弄也就罢了,但眼下可是在众目睽睽的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她胆小如鼠灰溜溜的遁了,那她可就变成这梁城天大的笑话了,往后她还如何在这梁城里横行霸道下去?纵使心里犯怵得紧,她还是挺着膀大腰圆的身子怒声道:“我以为是谁如此阔绰长年包下了这雅间,原来是秦家不得宠的三小姐。听闻三小姐一贯心狠毒辣残害府里下人,就连自家姐妹都不放过,上回本小姐不过是去将军府做客都差点中了你的毒计,好在本小姐生得机灵没让你得逞,你生得一副如此歹毒的心肠还敢出来招摇,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秦溪翩然起身,倒是不怒不恼,只是探究般的在她眼前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盈盈一笑道:“施小姐所说中了我的毒计,可是上回被蜘蛛吓晕的那一回?哎,施小姐,其实秦溪也是好意呢,我是担心你胖得比这城中最肥的母猪都胖,好意想让你昏厥几日趁机瘦上一圈。你好歹是女儿家,就算你家的金银财宝让你这辈子都花不完,可你总得找个夫君不是?你瞧你都胖成球了,有哪家公子敢娶你?噢,对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哪户人家上门向施小姐提亲吧?若真如此为难,你不妨考虑一下街尾那个卖猪肉的麻子阿荣,我可是听说他就是以施小姐的体重为目标来养他家的母猪,你若是嫁了他,便能传授他如何养肥母猪的秘诀,也好帮阿荣发家致富不是?”
施怀蝶已经气喘,脸通红,血脉逆流而行,随时都有爆血管的可能。
她一手指着秦溪,呼吸急促间只能说出一个字:“你……”
若论巧舌如簧,施怀蝶又怎能和秦溪相较?偏偏施怀蝶最大的禁忌便是她圆墩墩的身材,可秦溪不止当着众人面骂她比猪都胖,竟还骂她嫁不出去,这两大禁忌在一时间被秦溪同时戳中,她已经要被气疯了。
秦溪瞧着她已然乐得不行,“施小姐可是要谢我秦溪为你牵红线之恩?不用谢,看在你胖成这样也挺不容易的份上,就当我日行一善做好事了。”
真是忍无可忍!
施怀蝶张开血盆大口怒喊:“秦溪你欺人太甚!”
秦溪笑得无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欺你,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