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一个严冬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为军营的格局相差不大,不论定中还是寿春,亦或是长安。无非就是整排的屋子和校场。
但陌生却是每一个人外出的内心写照,不论是升官还是降职,总之,离开自己的家乡,无论到了何处,起初都会有些许的不适。
严冬亲自来到军营,士卒们自然不敢怠慢,随着点点鼓声响起,一队队士卒开始在校场集结。而刚刚散去的几个校尉,又都汇聚在了严冬的身边。
“都尉,虽然我们这些士卒没有上过沙场,但是每日都有训练,我敢说,绝对不比任何人差。”万磊两步上前,看着集结的士卒,很是满意。
没有出声,严冬注视着眼前的士卒,心中虽然也有感慨,却不似万磊般这么乐观,对于士卒来说,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杀没杀过人,说来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严冬不语,五人都是看去,见他神色平常,才又放下心来,而万磊则是心中有些不悦,虽然严冬是都尉,虽然自己是在他麾下当差,但是在他看来,严冬毕竟是新来的,难不成他想一个人看守这寿春。
“让大家都散了吧。”音色平淡,严冬转身,不再看士卒们,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整顿一番,又岂会因为这一次会晤而放弃,而且严冬扫了一眼那些看似威武的士卒后,更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万磊的话,他只当是自夸。
“散了?都尉,士卒们才刚刚集结完毕。”吕皓纳闷的问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我只想巡视一下军营。”本想今天和几个校尉好好的谈一谈,可是这件事情,让严冬觉得会谈还是再向后延几日再说。毕竟从几个校尉站的位置,就知道,各为其主,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在几个校尉的陪同下,严冬查看了一下军营,而后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从明日起,都尉府所有的官员,全部回府衙办差,军营内,不等有闲人出入。”
五人相视一眼,脸色精彩各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万磊还觉得有些荒谬,一句话,就将都尉府的人迁回去,这也太唐突了。
严冬走的潇洒,可是军营却是热闹了起来,一个个大小官吏得到消息后,纷纷回军营,商讨一番,最终还是顺从。毕竟这也算是严冬到任后的第一个命令,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时候抵着不搬,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由于军营在西城,而都尉府则是在南城,一时间,大小车马攒动,寿春好不热闹,许多百姓更是偷偷的议论,指点着来往的官员。
严冬离开军营后,直接回到了都尉府,他坐在屋内,脸色有些阴沉,从都尉府的官员搬到军营处理公务就可以看出,这都尉府,实在是太乱了,或者说,其中事情,太不像话了。军营,那可是城防重地,虽然比较开阔,也便于处理事务,但是有些东西,有些地方,是碰不得的,而军营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都尉府搬到军营,还真亏他们想的出来。”严冬低喝着,不由得对上一任的寿春都尉很是不满。
严冬不是一个刻板的人,可有些事情,是有原则的,你可以变通,但绝不能越雷池一步。
“都尉,戴郡守派人来了。”杜毅推开门,轻声说道,他明白严冬正在为军营的事情发怒,作为一个从边城军营中出来的人,他心中也是气恼万分。
“哦?”严冬轻咦,看屋外,烈日当空,叹了口气,严冬平复心中愤慨,走了出去。
德安酒楼是寿春最大,最好的酒楼,平日里很是兴旺,但是今天,却是很少有人在此摆席,因为戴鑫的轿子,就在门外,商人官员们一打听,知道是宴请新到任的都尉,都又转去别处。毕竟晚上才是真正的接风宴,这中午,肯定是郡守大人的私宴,他们可不敢打扰。
范承仲站在戴鑫和庞泗源的身边,陪笑着说话,身为德安酒楼的掌柜,要说这耽搁一中午,不心疼钱财是假的,可是谁让来的是戴鑫和庞泗源,而请的又是新到任的都尉。
别说这中午不赚钱,就连这酒宴的花销,他也不能收。
“范掌柜的,怎么,心疼了?”庞泗源话虽是玩笑,但是语气却是稍带讥讽。
“几位大人能到酒楼就席,那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心疼呢。”范承仲连忙应承着,心中却是暗骂着庞泗源:不就是因为收了你儿子的酒钱吗,至于一直和我过不去吗。再说,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你儿子。
戴鑫心中冷笑,两人的矛盾,当初闹得很大,甚至庞泗源都请人让自己为他说情,可自己哪能往这浑水里面趟。
“那就最好,我可告诉你了,新来的严都尉要是不满意,我可派人砸了你这店。”瞪眼看着范承仲,庞泗源心中有些不解气,他是真的想要砸了德安酒楼。
“庞大人当心。”范承仲虽然恼火,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两人换一下身份,说不定自己比庞泗源做的更绝。
“戴郡守,我先下去招呼一下,要不然,庞大人真砸了我这酒楼,我可就惨了。”低声笑着,范承仲想戴鑫请示着。
“去吧,把你们的陈年老酒拿上来,可别藏私。”戴鑫笑了笑。
“一定,一定。”范承仲说着,退出了屋子,顿时脸色就阴沉起来。见一个小二害怕的后退,连忙喝道:“退什么退,还不赶快去看一下菜肴。”
“是,是,我这就去。”
严冬来到德安酒楼的时候,看到空荡的大堂,有些诧异,难道自己来错地方了?
“您一定就是严都尉了,快请,快请,郡守大人在楼上等着您呢。”范承仲见严冬穿着盔甲,带着亲卫走进来,连忙上前笑脸相迎。
“带路吧。”严冬冷声,对于商贾,他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不仅仅是前世,就是今世也是如此,想想崔万山为了钱财,将大汉黎民百姓抛之不顾,为胡人贩运武器粮草,严冬又怎么会对其他人有好脸色。
“您这边来。”范承仲倒没有在意严冬的神态,商贾本来在大汉地位就比较低,而且范承仲知道,严冬是边军出身,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怎敢和他计较。
推开屋门,见庞泗源也在,严冬有些纳闷。
“严都尉。”庞泗源起身上前,他身为寿春长吏,比严冬低了一级,自是要起身相迎。
“严都尉来了。”戴鑫也是起身,却未上前。
“戴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严冬来到桌子前,说道:“庞长吏也在啊,不知孙哲人呢?”
“哦,孙大人有些公文要处理,等会儿才能到。”庞泗源解释着。
“那我们就不等他了。”严冬也是说着。
酒宴开席,三人一番酒水后,孙哲才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离开德安酒楼的时候,严冬虽然喝了不少,却还没有醉,但是孙哲已经不省人事,严冬只得让杜毅先将他送回都尉府。
本想去军营,想到自己喝了酒,严冬也只好一同回去。
可谁想到,这一下午,严冬也没有消停,衙门迁回都尉府,其中大大小小官员,都是求见,严冬也只好硬着头皮,挨个接见,他也想看看,这都尉府,究竟有几个官员有真才实学。
还没等严冬刚停下来,天色也暗了下来,只好叫醒孙哲,一同去赴宴。
喝酒,文人聚会,武人相见,可以说是无酒不欢,不过接风宴不同寻常,严冬身为寿春都尉,也算是城内最高官员之一,来的人,自然不敢灌他。
可是孙哲不知怎么的,竟然和一群官员们喝了起来,又是烂醉不起。
月明星稀,夜晚倒是明亮不少,月光倾洒在天地间,莹莹可见。
将孙哲安顿好,严冬此时没有一点睡意,在后院中一处凉亭,座了下来。
没多久,杜毅走了过来,“都尉,有人求见。”
“带过来吧!”严冬有些怪异,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见自己,想来一定是刚才德安酒楼中的一位,至于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过了一会儿,借着月光,严冬看到杜毅的身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看向自己。
“见过严都尉。”年轻人笑着见礼,没有一丝的怯意。
“你是何人?”严冬也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了,见到自己,不慌不乱,行为举止很是合体,显然来人早有打算了。
“容在下打个哑谜,严都尉觉得我是谁。”笑着,年轻人看着严冬。
眉头轻皱,严冬摇头,轻佻的话语顿时让他对年轻人的印象落了几分,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呵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年轻人笑道:“在下纪章,家父乃是淮南侯。”
“原来是小侯爷啊!”严冬淡淡的说着,其实也只是客套话。
来到淮南,就不得不提淮南侯。淮南侯乃是外戚,自幼与洪武帝熟识,本来其父的爵位传到他这一代,应该降为乡侯,但却硬生生的被他又给抬上了县候,当年也常驻长安,现在年龄大了,才返回封地。
不过据严冬了解,淮南侯并没有嫡出,几个子嗣,都是庶出,所以谁能够继承侯位,还未尝可知。
“昭侯说笑了。我可比不上你。”纪章自嘲的笑着:“严都尉,大皇子托我给您带句话,好好干,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心中瞬间大变,严冬没想到纪章会是大皇子刘秀的人,更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些。
“天色不早了,严都尉,我先走了。”说着,纪章看都不看严冬,直接转身走人。
“都尉,要不要留下他。”杜毅站在一旁,听到这些话,心中火冒三丈。
“让他走吧。”严冬沉声,目光阴沉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