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内浓烈香气的逼催和那股无形气息的牵引下,紫云欢平整光滑眉心处的黑芒跳动的越发躁动和不安,像是要挣脱缰绳的烈马,场面显得颇为的诡异,紫云欢那张风情万种的面孔也因为剧痛和种种情绪的交杂而变得狰狞起来。
林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微微颤动的曼妙身躯,细密的汗珠从她润滑的额头沁了出来,聚成一滴滴豆大汗珠,顺着发白的面庞滚落了下来。
“果真是辣手摧花。”林云惋惜般的叹声自语道。
五官清瘦的老者眼睑稍抬,看着眼前如山压肩的女子,在这一瞬间,浑浊的双眼变得清凉了许多,透露出诸多繁复的情绪,不过片刻后便被一股浓浓的疲惫笼罩覆盖,深吸口气道:“就为了那么简单的原因?”
“简单的原因?”
面孔苍白的紫云欢苦涩而又讥讽的笑了笑,艰涩地道:“之所以简单只是在落到你们眼中的时候,而对于我,就变得异常的困难。”
在紫云欢话音落下的时候,剧烈跳动的黑芒似是达到了临界点,在噗的一声轻响中,从皮肉里挣脱了出来,射出一道急速奔驰的黑光,带出一串异常嫣红的鲜血,就像一朵鲜艳的花陡然绽放开。
黑芒疾驰如光,从嫣红鲜血织成的花丛中冲了出来,径直奔向老者侧后方的林云,然而在路经老者的刹那,一只干瘦的手掌突兀的伸了出来,一掌便将那急躁的黑芒攥在了手心。
微合的干瘦手掌发出蒙蒙亮光,化成了一个圆形的光团,老者瞥了溅落一脸血迹的,散出一种妖艳美感的紫云欢一眼,微微低头,伸开了手掌,一个黑色甲虫模样的虫子静躺在光团中心,似是感受到了危险,先前的剧烈挣动也变成了微微的颤栗抽搐。
不由自主的,林云向前凑了两步,伸长了脖子瞅着老者手心微微抽搐的黑色甲虫,心中舒了口气,将手中的磕梦草收了起来,庆幸地想道:“还好伊伊的猜测是准的,这个小家伙也的确是个贪吃货,只是想不到这个小小的躯体中竟有这般能力。”
老者在看见掌心黑色甲虫模样的虫子的瞬间,目光便变得异常明亮,迸发出种奇异的色彩,惊奇地喃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磕梦虫,想不到在绝世万年后,又重现人间。”
在三人被这只脱离修士视线范围近万年后,又重新出现在修仙界中的奇虫的时候,坐在床沿上,神色有些悲痛的杨灵儿却是忍不住的惋叹道:“原来真的是你。”
如山般强大的威压落临在那削瘦的肩膀上,紫云欢又似是经不住这般强横的威压,紫衫下的躯体随之颤动起来,之前被她强行压制的浓郁香气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扩散开,并从肌肤表层透出。
在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道悲痛和惋叹的声音时,紫云欢的眸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一股比先前磕梦虫挣扎要躁动得多的狂暴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
“轰!”
视线陷进掌中磕梦虫的老者骤然警醒,冷哼了一声,一层光罩瞬间从其身上扩散出来,在光罩将身旁的林云和红颜护住的时候,一声轰然的爆炸声在紫云欢站立的方位响彻。
光罩内的林云有些惊悚的看着前方扩散开来的一圈圈血雾波浪,以及在爆炸中早已化成一团团齑粉的木凳桌椅,他心有余悸的想着,“若非是身旁老者在场,恐怕他和这半个阁楼都要遭受被掀飞的命运!”
光罩在老者挥袖中被敛收了去,一阵阵混杂着血腥和浓重香气的异样气息在光罩敛收去的瞬间扑面而来,让林云不自禁地微微窒息。
血雾中,衣衫褴褛,露出大片大片肌肤的紫云欢,右臂缺失,原本风情的脸庞变得煞白无比,就像是一张漂白了的纸,左手双指点在床榻上小女孩的眉心,有冷冽的光芒闪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三人。
“如果不能快过我的意念,就让我离去。”紫云欢威胁道,神色格外的阴沉,双指间的锋芒微微颤动,似是下一刻就要穿透进那颗小脑袋瓜里。
“离去,去哪里?”老者嘲讽地笑了笑,对于紫云欢指尖下的杨灵儿似是毫不在乎,漠然道:“你的一魂一魄都被困禁在魂谱中,你又能逃去哪里,杀你太简单了。即便是死了,也一样逃脱不过罪责,要承受炼狱之苦。”
比起老者眼中的讥讽神色,紫云欢唇角的讽色要更浓更重些,目光微微下移,看了眼老者手心的黑色甲虫,冷言道:“就像是这只磕梦虫,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
紫云欢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冷讽,更有些老气横秋的意思,像是一个老辈在教导小孩子一般。老者的眉头紧紧蹙起,同样也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内在含义。
忽而间,紫云欢耳边似是传来一道叹息声,她骤然转移目光,和生死在她一念之间的小女孩清澈的目光相对,她读懂了其内的很多意思,潜意识地觉得这道叹息声和这些意思极为的不好。
透过两者间的薄薄血雾,紫云欢便看见,由她亲手斜插在杨灵儿秀发中的那枝毫不起眼的钗子在她视野中恍惚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的意识便飞快的模糊,指尖的冷冽锋芒不受控制的消散。
林云震撼的看着眼前一闪即逝的光芒,目光落在一脸悲痛之色的杨灵儿身上,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
对于眼前的场景老者早就有所预料,即便是他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动得了面前小女孩分毫,更遑论是紫云欢了。半闭着目,将一丝心神沉入体内某处的老者霍地睁开眼睛,射出两道凌冽的精光,想起了之前紫云欢所说的话,一时间心头念头翻涌。
红颜摇头叹了口气,走到杨灵儿身边,挥手将笼罩在身侧的血雾驱散,轻抚着杨灵儿的后背,安慰了两句。
林云随着老者走出了这间血腥与浓浓香气混杂的房间,一名面孔僵硬的老者就站在门口,正是那名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看着满脸阴霾走出的掌阁阁主,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沙哑的出声问道:“有异样?”
“七元魂谱中的一魂一魄消失了!”五官清瘦的老者走到执法长老身旁,沉吟了片刻,惊疑地应道。
在听到眼前老者所说的这句话时,心中同样是猛然震动,眉梢皱的更紧了,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行去。
片刻后,五官清瘦的老者转身,脸上的阴沉也消散开,对着林云笑咪咪道:“这次要多谢小友了。”
林云摸了摸鼻尖,默然不语。
老者微微一笑,反手拎出一只灰黄色的老鼠,对林云解释道:“这只宝鼠是从紫云欢储物袋中取出来的,鼠如其名,见宝起意,它应该是认出了你身上的某件宝,所以紫云欢才会盯上你,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却是栽在了你这个坑里。”
林云惊诧地望着拎在老者指间的老鼠,此时这只老鼠睁圆了小眼,透出强烈的恐惧情绪,灰黄色的毛发都支愣起来,活像一只刺猬。看着林云惊诧好奇的目光,老者将这只宝鼠以及掌心中的那枝黑色甲虫一并递了过来,道:“这也算是你的战利品加玲珑阁对你的赔偿吧。”
宝鼠的尾巴极为柔软,里面像是由棉线捻成的,林云捏在指间,和这只老鼠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不由得啧啧称奇,而这只落到林云手头的宝鼠,似是觉察到眼前人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残忍,浑身炸起的毛刺也塌了下来。而那只黑甲虫般的磕梦虫则是不停地在林云掌心拱动,似是在寻找刚才令他垂涎欲滴的气味。
林云瞅着左右手的两只兽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手将两兽收进灵兽袋子里,朝着老者躬身行礼,诚挚地道了声谢。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行去,朝后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们之间也算是清帐了。”
“红颜多谢道友,若非是你,青玲恐怕要承受这不白之冤。”
待老者走后,一袭红裙的红颜再次躬身行了一礼,眉宇间少了几分雍容之色。
林云有些惶恐,被一名筑基修士称为道友,让他大感不自然,即刻回礼。站在一旁的杨灵儿拍了拍林云,无力道:“干得不错,那些私房钱不用还了。”
望着眼前一脸沉重和沮丧之色的杨灵儿,林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目光不由自主的凝聚在斜插在她秀发上的钗子,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忽然间,一名侍女快步走了过来,朝着红颜行了一礼后,禀报道:“抓了一个守株待兔的人回来。”
侍女口中的守株待兔便是指那些作劫掠生意的人。林云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即刻插嘴道:“如果可以的话,红姑娘能否将这个人交个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