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从黑暗中解放出来我虽然眼睛眯着但却没有丧失应有的警惕性立即前冲右掌在对方身前一格:“朋友请留步。”
那人反臂擒拿小臂柔若无骨灵蛇一样在我腕子上绕了一圈冷笑着喝斥:“滚开!”一股蜿蜒游动的巨大力量猛撞过来并且其中夹杂着蛇拳的灵动、虎爪的暴戾将阴柔与刚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道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从他的武功上我能判断出那人正是“安大略湖之鹰”叶萨克立即顺着他的力道缓缓退却不动声色地化解了这招擒拿。
更多的手电筒强光照进来外面影影绰绰地竟然站了二十几个人。
叶萨克拉住苏伦的手几乎将她直抛起来两个人立刻笑成一团声音在甬道里跌宕起伏地回响着。
“苏伦――”有个威严的声音操着一口流利的国语在叫。
苏伦应声叫着:“师父!”从叶萨克掌心里挣脱出来扑向另一个稍矮一些、但气势挺峙雄浑如大山的男人。
看苏伦像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我心里也感到由衷的高兴直到叶萨克手里的电筒强光射到我脸上来。
“小兄弟你是不是风?据说是手术刀和苏伦最看好、最具潜质的江湖新人?”他大步逼到我面前来居高临下地伸出右手。叶萨克是塔吉克斯坦国籍最早在前苏联的特种部队服役后来投入冠南五郎门下再转入美国人的精锐部队可以说是世界级的军方精英人物。他说话的态度和行事的方式带着不容置疑的生硬连握手的姿势都是命令式的。
我慢慢地抬手与他相握低声说了一句:“幸会。”
叶萨克蛇一般的目光冷森森、湿漉漉地瞥过我的脸突兀的鹰钩鼻子抽*动了一下再次大笑:“好好好手术刀的眼光一向不错更何况是小师妹看上的人物更是卓尔不群。年轻人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我们师门上下的朋友走到全球的任何一个国家提我――”他失口了立即拖长了声音改正“提我师父的大名一定会受到国宾级别的礼遇。”
他的个子要比我高过一头几乎要顶到甬道的顶部了。
我对这种过份虚假的热情不感兴趣再次点头表示应用的礼貌。
“风你还好吗?”有个瘦削的影子从这一群奇形怪状的男人身后转了出来倒背着双手极有礼貌地微笑着。她的长在电筒强光下飘飞着带着一股香远益清的芬芳。
“嘿顾小姐请跟在我们后面否则有意外情况生时不好保护你――”叶萨克转身张开两臂要把我们隔开。
“我知道了多谢美意。”顾倾城脚步一错从甬道边缘滑过来稳稳地站在我面前。
我微笑着点头:“我很好你呢?”
在众人面前她永远都是矜持、高贵、文雅、得体的绝不表现出对我的过份热忱但眼底深处流动的脉脉温情却一览无遗地呈现给我。
叶萨克鼻子里闷哼了一声表示着自己无法掩饰的不满但顾倾城并不理他目光注定了我无声地用“唇语”说了一句:“很担心你。”
我心里掠过一阵感动但并没有善解人意地回应她反而慢慢退开一步扭过脸去望着拥住苏伦的那个六十多岁的男人。
在很多媒体上看到过冠南五郎的照片但那都是平板而静默的当他真正站在我面前时那种不一言便震慑全场的不怒自威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住每一个人。
顾倾城低叹一声:“我在悬崖上等待援兵直到冠南五郎大师到达才匆匆赶来你不会怪我来迟了吧?外面的雪地上躺着那么多横七竖八的尸体让我真的非常担心。”
“尸体?无头尸体?”我惊讶地反问。
她点点头:“对就在一个空院里至少有二十具以上尸体死状惨烈无比。还有外面有大片大片形式古怪的小楼粗看起来像是奇门遁甲阵势但却被毁坏了一大半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的思想立刻变得极其紊乱起来因为这甬道是在镜子后面的而苏伦则是穿过镜子才见到我。按照正常推论甬道一定会通向她所经历的那个世界而不是阿尔法的地盘。顾倾城所描述的正是阿尔法与土裂汗大神连番激战的地点岂不是与苏伦的经历截然相反?
她向旁边退开让路:“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低着头从苏伦身边绕过去快步走向洞口。在冠南五郎身后的这群人无声地闪出一条通路无声无息地沉浸在黑暗里。
之所以没有急跑出去是因为我知道不管外面是什么环境什么样子都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现在经历的一切是毫无逻辑关系可讲的。
我没料到顾倾城一直跟在后面快走出洞口时她赶上来:“风到底生了什么?你已经找到苏伦小姐了为什么还闷闷不乐的?”
她脸上的关切让我更加不安只能淡淡地敷衍着:“没事。”
我心里只有苏伦小别重逢后更是添了几分小心免得让她不悦。凭心而论顾倾城的容貌、处世能力并不比苏伦逊色甚至某些地方会过她所以我必须避免与顾倾城走得太近。
“你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了下一步是不是得实践自己的诺言帮我达成目的?”她换了个话题不疾不徐地走在我旁边。
甬道尽头其实就是封印之门所在的那个山洞不过我从外面向里看的那扇金属门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丢在洞外像是一个废弃了印象派艺术品。
向西面看小楼和残砖碎瓦交错着一派浩劫后的混乱凄凉。
“空院就在前面我们要不要走过去看看?”顾倾城向西指着。
我缓缓地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顾小姐甬道的彼端就是‘亚洲齿轮’但我并没有看到什么绝世古琴也许你该早点赶过去搜查一下免得珍宝落在别人手里又得破费赎回了。”
找回苏伦并且重新脱困之后我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顿时身心俱疲恨不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连睡上三天三夜才好拒绝一切人的打扰。
顾倾城微笑着:“好你自己一切小心我先去了。”她向后转身毫不停顿地走回甬道并没有刻意地纠缠我这倒有些让我怅然若失起来一脚踢在那扇破门上重重地叹息着。
从洞口一路走到空院雪地上的杂沓脚印显示这一行人共有二十一个几乎是笔直地由西向东过来没有丝毫的拐弯岔路可见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指封印之门所在的山洞。
我再次回到空院尸体原样不动地躺在地脉出口旁边大部分被雪覆盖住了半边显得愈荒凉冷肃。从井口向下望什么都没有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吞噬飞行器和老虎的火海呢?”我苦笑着经历过的一切恍如南柯一梦但却是最诡异不过的噩梦。
循着原先的路线回到那座小楼从破墙洞里钻进去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可以通向飞行器的黑洞。也就是说我无法让别人相信自己曾由这里进入过“亚洲齿轮”一切过程既无人作证也没有任何可信证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苏伦安然无恙地回来总算可以把西南边陲之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死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事终于熬到天亮梦醒的那一刻是不是该值得庆祝呢?
在山洞前停下来思索了好一阵才决定重新进入甬道此刻我应该与苏伦在一起无论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抢上前保护她。一想起叶萨克那种狡黠的微笑我心里难免再次掠过一阵惊悸仿佛即将上床的人现被窝里伏着一条凉飕飕的蟒蛇。
“蛇?被称为‘安大略湖之鹰’的叶萨克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总是不怀好意?”再次回忆他的个人资料似乎一切没什么问题我只好把这些感觉放在一边。经过刚刚的一次短暂交手我已然清楚他的武功根底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大的威胁――
太多的意外变故令我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每一步行动也更加小心谨慎。在老虎坠落之时我也是站在鬼门关的边缘只要再向外踏出一步两个人的命运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风哥哥?”苏伦急匆匆地跑出来迎接我脸上挂着焦灼而幸福的笑“师父要见你他从燕逊和萧可冷那里听说过你很多资料所以――”
当她看到洞外的景物时一下子愣住了。
我静静地陪她站着绝不出声打扰她。几分钟后她脸上的笑容全都不见了:“风哥哥在我印象中这里应该有一面异常精致而标准的秦代宫墙楼阁亭台井然墙角还滋生着茂盛的青苔。向前几百米有一座类似于赏月台的高楼上面的汉白玉栏杆雕着龙凤呈祥的花纹……可是现在它们都去了哪里?还有瑞茜卡和孙贵又在哪里?”
顾倾城站在甬道里面十步远的地方脸部隐藏在黑暗里只露着一双秀气的脚。我有理由怀疑她在偷听我和苏伦的谈话。
苏伦捂着自己的脸迅冷静下来:“我懂了那面镜子能够通向不同的世界引申来讲镜子后面开着不计其数的门户大概是受时间的控制而无序开合的。风哥哥我们走吧不管将来生什么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不会再有恐惧。”
不愧是冠南五郎的弟子她的紧张情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便彻底恢复了平静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
我牵着她的手向甬道里走那是故意做给顾倾城看的好让对方死心。
其实我心里还在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封印在水晶里的幻像魔。连阿尔法都说过当封印能量急减弱时幻像魔便能够突然苏醒。他与土裂汗大神交战时幻像魔曾经撞击封印之门弄得大山为之震颤过。
“无论如何保护苏伦”这八个字现在是我唯一的做事原则也是任何分歧下的唯一抉择。
再次经过那块大水晶时苏伦低头凝视着地面上的阴影忧心忡忡地问:“风哥哥难道你对幻像魔的复苏没有一点感觉?”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该这么说――“幻像魔的复苏是绝对的但复苏的时间却是相对的。”所以我们不能在此地久留。
“两位无须担心这一次冠南五郎大师带领着青龙会的十七位炼气士高手能够汇聚过五颗广岛原子弹的爆能量即使有什么不测他们完全能应付得过来。”顾倾城跟在我们身后及时插话。
她和冠南五郎竟然跟青龙会搞在一起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苏伦在我手指上轻轻一捏示意不要作声继续听顾倾城说下去。
“风先生青龙会并非是外界传说中的邪派组织所以希望你能摒除成见。没有他们合力打开那扇金属门的话现在二位还都被囚禁在甬道里呢?对不对?我与冠南五郎大师的合作刚刚开始他会帮我找到那张绝世好琴的下落任何意外十七炼气士都会荡除让所有的计划得以按部就班地实施。”
她的声音永远都是骄傲淡定的每一个字都口齿清晰中气十足。
青龙会十七炼气士来自五湖四海我只知道其中九位来自藏教、外蒙、冰岛、黑山、墨西哥等地其他八位行踪飘忽身份隐秘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资料。在江湖传闻里他们合力功时能产生呼风唤雨、闪电劈雷的奇效与古代野史中的“上天散仙”差不多。
“顾小姐也是青龙会的高手吗?”苏伦淡淡地笑着与我靠得更紧密些。
“我没有那份荣幸尊师冠南五郎大师才是这场行动的总策划者。苏伦小姐大师门墙上下对于‘亚洲齿轮’的求索领先于全球任何组织这一点你是最清楚的了。所以连青龙会都会仰仗他而我仅仅是一个不在江湖的小商人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寻找一架好琴而已――”
两个漂亮女孩子的交锋不见刀光剑影但每一句话都藏着深意。
“什么琴?真是巧了我在一个地方恰好看到一架奇怪的古琴它没有名字成色、材质、丝弦也不够名贵但放置它的那张紫檀宝鼎桌却用十六架名琴垫底。据我所知那十六架琴合起来的价值过一亿美金都是全球乐器联盟排行榜上的在册宝贝。还有琴室一边的石桌上插香的炉子亦是用名琴改造而成;弹琴的琴凳则是古琴良材拆开后打造的――”
苏伦挽着我的胳膊在这条黑暗的甬道里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十六架名琴?都是什么名字?”顾倾城追问着。她是爱琴如痴的人一旦听到与古琴有关的事精神立刻振作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八个名字分别凿刻在琴尾上两两成对。插香的名为‘紫苏焦尾’做凳的似乎是‘求凰、凤鸣、楚台’三架。其实这些都不算名贵关键是那琴室里的墙上挂着一张吴丝绸帕上面以七彩线绣着一谱子名为‘快哉此风’。顾小姐你是亚洲古琴名家对这些东西必定极为熟悉就不必再叫我献丑了吧?”
苏伦一口气报了这么多名琴把顾倾城听得愣了慢慢站住不再前进。
我们走出了二十几步苏伦回头哑然失笑:“风哥哥你看顾小姐怎么了?站在那块大水晶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水晶表面映着淡淡的红光照亮了顾倾城穿的一件白色风衣她正低头往下看一只手扶着左侧的石壁神情非常专注。
“顾小姐?怎么了?”苏伦在气势上已然占了上风但并不十分张扬。
顾倾城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没什么没什么着水晶里的火焰真是奇怪我刚刚以为它是能自由跳动的呢!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苏伦小姐那架古琴在什么地方?能否带我去看看?”
我猜苏伦描述的一定是“第三座阿房宫”的东西果然她悠然回答:“它在一面古镜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你去。”
顾倾城放弃了自己的观察继续前行不过却偷偷地叹了一口气满含失望。
我们三个走出洞口叶萨克已经登上了机械体的最顶端握着一架小巧的军事望远镜向那深井里张望着。
“师父师父――”苏伦向肃立在齿轮前的冠南五郎叫着脚步欢快地抢先跑了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他慢慢回头犹如一件工艺严谨到极点的机器动作平滑丝毫没有破绽目光炯炯地投在我的脸上。
我坦然地迎接着他的注视并且快步走过去。
“风?”他只说了一个字两道浓重的黑眉扬起来继续审度着我的脸。
“是久仰冠南五郎大师盛名。”我握住他伸出的手。
手术刀在世时曾不止一次向我提到过冠南五郎并且绝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受了他的影响在我心里一直把对方当作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是值得信任的导师。
“燕逊、萧可冷还有小燕、孙龙、大亨都向我提到过你当然还有手术刀本人。这些人都是眼高于顶、骄傲万分的特立独行之辈假如一个人赞赏你就罢了偏偏每一个人都那么肯定地对我说你很了不起。所以不管是三人成虎也好、随声附和也罢我都想亲眼看到你。现在我看到了也相信他们的眼光不会错。年轻人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苏伦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他笑起来的时候横在眉心里的一行“七宝抱山纹”渐次舒展开来像是捏在书生手里的精巧折扇缓缓张开洒脱而飘逸带着说不出的华贵之气。
我放开他的手谦逊地低头:“谢谢大师谬赞手术刀曾经告诉过我以后见到大师时一定要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闻听教诲。”
他的手给我的感觉稳定而干燥并且蕴含着一股循环流动的真气。那几秒钟里我触摸到他掌心里的“天地人三才纹”明明白白构成一种“龙走天涯”之势每一道都清晰深刻是掌纹里极少见到的帝王之相。
“风你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不过不必在意命在天而不在我即使是再好的相法、相术、掌法没有文武相济、水火相融的时势也不会有大的作为对不对?”
他倒背着手昂然微笑着身上那套雪白的意大利西装与飞旋的齿轮一道出耀眼的银光。即使是刚刚走过外面的废墟他脚上那双名贵的欧式皮鞋上仍旧一尘不染只有在走路时随时运用“踏雪无痕”的轻功才会达到这种防尘效果。
我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外表上露出来的任何小动作都会被他看透内心立刻平心静气地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点头致意。
“苏伦这一次能够顺利进入‘亚洲齿轮’的世界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想要什么奖励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只要不是上天摘星揽月师父一定替你做到。”他回身向着苏伦微笑着如同慈父看着自己的爱女。
苏伦摇摇头大声回答:“师父弟子什么都不要。”
她在接连遇到我、看到大师兄叶萨克和师父冠南五郎之后满腔喜悦无法细说完全抛开了素日冷静沉着的那层“假大人”式的伪装重新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与顾倾城的甘于沉默等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倾城被冷落了始终站在我身后十步以外默不作声。
在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样古怪的驼背老头子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灰色西装头胡须都乱糟糟的简直不成样子。在他背上打横拴着一个同样是灰色的木箱长度约有一米半宽带半米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当他现我正在盯着自己时立刻眨眨眼睛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大师我们的事可以开始了吗?”顾倾城等到苏伦笑够了才恭恭敬敬地向冠南五郎鞠躬请示着。
老头子应声取下了后背上的箱子小心地平放在地面上。
冠南五郎摆摆手:“不再等一下等叶萨克探明了地脉的波动频率再开始。顾小姐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不必急在一时对不对?”
他的右手食指、无名指上戴着两枚灿烂的白金指环随着手掌的摆动出点点湛湛精光。
据媒体上的资料显示他已经接近七十岁但神采气势却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特别是凝视某一个人时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要劈山裂石般将对方每一个毛孔都看穿一样。手术刀那样的江湖大人物对冠南五郎都赞叹不绝可见我面前这人真的是绝顶高手中的高手。
“风咱们一起去机械体顶上散散步如何?”他向我招手掌心的手纹一亮但紧接着又收了起来。
我自然只有从命的份儿他这样的人物站在这里像是星星群里突然坠下一颗太阳任何星光都不足以与太阳争辉全部黯然失色。
那道金属阶梯极长他悠闲地向上攀登和脚尖几乎不沾地一般轻飘飘的不出任何声音。
“风关于‘亚洲齿轮’你知道多少?”他漫不经心地问目光仰视极顶方向。
我认真地回答:“欧美方面的著作基本都阅读过您的十几本著作也读过两三遍。”大学的后半段我一直在做《诸世纪》方面的调查研究对“亚洲齿轮”并没有刻意关注所知还是仅限于皮毛。
“那么你的哥哥呢?他是不是说过什么?”他笑了下巴微微上扬。
我吃了一惊:“我哥哥?”
他随即接下去:“不必吃惊手术刀去北海道时曾绕道关西向我咨询过一些事所以对‘盗墓之王’杨天的神奇失踪我也仔细分析过。风从学艺到今天杨天是我唯一佩服的人。如果有机会我很愿意帮你做一些事放心我会保守这个秘密。需要我的时候尽管给我来电话――”
我用力点头:“是一定一定。”
以前仅有手术刀与苏伦是这世界上明了我的真实身份的人现在又多了冠南五郎这个当世奇人我心里有种被冬日的爱琴海阳光曝晒过的温暖。
轻功卓绝的人做到“踏雪无痕”并不困难但难的是像冠南五郎这样随时都保持着轻飘飘的离地状态。在某些江湖典籍里提到过当轻功练到“白日飞升、青虹贯脑”的地步时就会永远地克服地心引力变成可以任意飘浮的地球人。毫无疑问冠南五郎就做到了这一点。
我们一直走到顶点叶萨克手里抓着一根手指粗的钢缆稳稳地站在井边向下望着。钢缆的一端想必是系着一个沉重的仪器崩得笔直下端连着的重物至少有三十公斤以上。
“怎么样?一大半齿轮是否正在奇特地加?”冠南五郎快步走上去拍拍叶萨克的肩膀。后者比他高出近两头但气势上却逊色太多以至于变得像个傻兮兮的瘦高孩子。
“是师父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按照您的加度计算公式当转过每秒钟三百转时机械体就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当然它是会持续加快的预计崩溃的临界点是在每秒钟四百到五百转之间。”
叶萨克回望着地面上的人那种湿漉漉的目光弄得我后背上仿佛有条毛毛虫在爬来爬去。
井口向下十米便彻底地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www.noveldh.com)
冠南五郎的理论研究曾引起过全球物理界的大讨论那些固步自封的科学家曾笑称“只要他找到‘亚洲齿轮’我们全体人都俯听命唯他马是瞻”。现在冠南五郎真的到达了这里那些人不知道会怎样震骇呢。
叶萨克转向我:“风我得恭喜你师父有意重开门墙收你为入室弟子。希望以后大家在一起可以好好相处我虽然是大师兄却没有慧根请你和苏伦多多指教――”
这个消息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当场就要欣喜若狂地跳起来毕竟能得到冠南五郎的青睐比得到某个亚洲小国的王位更重要但我只是礼貌地笑了笑:“那是我的荣幸我很愿意。”
叶萨克诧异地盯了我两眼长叹一声转身把注意力放回到钢索上。
“用魔力之琴奏出宇宙的最强音这就是亚洲齿轮开始旋转的基准点。咱们脚下踩着六万九千个齿轮当然这只是已知的数目在我的最新研究成果里现齿轮的总量是无穷无尽的。就在这个金属世界之下齿轮还会向下球形延伸十三公里那才不过是它的腰线部分。按照这种比例计算构成机械体的总量约为九亿只直径则是从我们看到的二十厘米一直缩减到两微米。正是它的恒定旋转才产生了供地球自转、公转、地心引力、风、潮汐、流沙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地表活动。风它不能停下来但也不可以转得太快就像一只年事已高的大钟既不能快也不能滞后否则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冠南五郎望着我语加快把这些复杂的理论用浅显的语言表达出来。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地面上那守护着木箱的老头子:“看那盒子里装的就是来自日本皇室的‘五湖古琴’你对此该不陌生吧?”
这次我才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料不到顾倾城会千里迢迢把琴带到这里来更重要的那琴里禁锢着千年女僧藤迦的灵魂她的身世已经够艰难的了何苦再到这个世界里来经受折磨?
我叹了口气:“大师我知道那架古琴是从皇室里的藤迦公主遗物中取来的在我手上转赠给顾小姐。不过我看不出这架琴有什么特殊性?”
一路上顾倾城总好像有事瞒着我现在图穷匕见了她从港岛去北海道收购古琴竟然也是寻找“亚洲齿轮”的伏笔。从这一点上看她的心机果真埋藏至深比苏伦要复杂得多了。
“对就是它。风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脑子里都有一个解不开的困惑。早在藤迦公主小的时候我就见过那架琴也亲手弹奏过并且用射线机扫描过很多遍也没现它的怪异之处。直到上次接到顾小姐电话重新拿到这架琴忽然现它能达到的音量极限拔高了十五倍已经能触及人类听觉的极限但却不至于跌入到声波区域里去。这就是中国古籍里描述过的‘唤醒亚洲齿轮’的声音所以我和顾小姐欣然合作一起到这里来。她要的是另外一架琴而我则是要以拯救地球未来为己任。说到底完全要感谢你不知你在琴上施展了什么魔法竟然令它化腐朽为神奇?”
他的确不明白除我之外谁都不明白因为那是我和藤迦之间的秘密。
我笑了笑:“能为拯救地球贡献力量是我的荣幸。”
当他再次用探测仪一样的目光向我扫来时我迅后撤:“大师我有些不舒服要下去一会儿。”
受到顾倾城欺骗这件事很令我恼火再站下去只怕会流露出小小的失态所以在怒火作之前最好先避开大家。
“去吧年轻人多陪陪苏伦。”他大度地挥手白金指环映出的光刺得我的眼珠一阵针扎般的疼。
找到齿轮调整转以保持地球上各种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均衡这些道理听起来玄之又玄但我很想看看实际效果。
“假如保持‘亚洲齿轮’的平稳转动能改变世界冷战格局的话岂不也是好事省得联合国理事会的人飞来飞去地调解战事弄得焦头烂额。藤迦被封印在琴里之后曾经说自己的使命就是奏出世界上的最强音在这里终于能物尽其用了。”我一边缓缓向下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地面上的形势。
十七个白袍人整齐地站成了一个圆弧形围绕在亚洲齿轮周围全都双手合什表情严肃地对着机械体。他们的身后就是沟通两个世界的那条笔直的甬道。他们的联合力量能打破封印之门大概可以证明已经过了阿尔法的水平。所谓“炼气士”实质上是毕生修炼一种无上内功的人被外界冠以的通称。
他们的头部罩在风帽里只露出大半边脸根本分辨不清全貌。
苏伦正跟顾倾城站在一起作为现场仅有的两个女孩子她们应该是有共同语言的但两个人的情绪却完全不同苏伦满脸喜悦顾倾城却越来越沉郁。
我走到距离她们十步远时苏伦已经兴奋地转头招呼我:“风哥哥我跟顾小姐已经达成协议咱们带她去‘第三座阿房宫’她会送我一张‘51号地区’的特别通行证。你知道哥哥生前对于‘亚特兰蒂斯’的世界非常着迷立志要找全地球上所有与那个失落的大陆有关的遗物。顾小姐说以她与美国军方的交情可以任意从那里取走十件以上的研究对象。”
这的确是件好事手术刀的藏宝库里已经保存了过五百件亚特兰蒂斯的相关物品大到砌筑城墙的铁砖小到妇女使用的指环、簪甚至是牙签。顾倾城以这个条件引诱苏伦上钩恰恰是击中了对方的弱点。
“那是件好事顾小姐手眼通天连军方视为禁地的区域都等闲视之――我不明白顾小姐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我盯着她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一个小小的古琴收藏家、文物掮客或者还有一点点做生意的头脑如此而已。”她笑着解释。
“那么顾小姐如何解释有目的地收购五湖古琴是为了什么?待价而沽还是奇货可居?”当初决然赠琴时根本没想到这些只是本着“宝剑予壮士、红粉送佳人”的一腔豪迈现在回响起来我真是太小看她了。
顾倾城轻轻地弹了弹指甲:“风先生如果你认为赠琴是种错误那么现在我可以补一张支票给你。按照常理琴现在是我的我当然有权利处置它对不对?”
她的语气渐渐变得生硬那老头子立刻警惕起来蹲下身子双手按住木箱同时斜眼望着我。
我保持微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顾小姐你太多虑也太多疑了琴当然还是你的只不过我刚刚在想你不愧是深谋远虑的生意人早在几个月前便未卜先知地看到古琴的妙用。能不能透露一下你要冠南五郎大师帮你做什么?是去取另一架古琴吗?”
现在四周局势变得非常微妙我怀疑冠南五郎带来的这些人也未必是自己的亲信毕竟看这群人的身手个个卧虎藏龙别具异相是绝不会轻易供人驱使的。所以我、苏伦、顾倾城之间应该是更多地沟通合作而不是自相残杀。
“这个问题我可以保密吗?”她反问忽然转身向那老头子说“昆仑奴你老是念叨说要向风先生请教剑术现在就是个最合适的机会。”
苏伦脸色一变:“什么?他竟然是洛杉矶唐人街上的大剑客昆仑奴?顾小姐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在我看来顾倾城既然可以驱使卫叔那样的江湖一流高手当然也能以大剑客昆仑奴为仆人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那个号称在美国十大城市的唐人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昆仑奴竟然是如此的其貌不扬?
老头子慢慢起身搓着双手向我点点头又哈了一下腰:“风先生据秘密资料上说你曾有一次与人交手一秒钟之内出了几万剑。那样的剑法已经突破了人类武功的极限我一直跟人打赌说那是以讹传讹的谬论人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出剑度的。我以快剑成名二十岁时达到每秒钟三剑三十岁时增长到每秒钟四剑但有一次与‘华人功夫之王’李小龙过招却被他每秒钟连踢五腿的功夫击败。所以我潜心闭门修炼八年之内把自己的出剑度提高了五倍现在每秒钟能够刺出二十剑――”
他伸手在自己腰带上一摸铮的一声掌心里已然多了一柄颤巍巍的二尺长精钢软剑。
“风先生请指教。”他缓缓地把软剑卷在手心里又倏的放手剑身嗖的一声弹得笔直向我眉心指着。
一秒钟内出剑万次那场大战是生在土星人的奇幻世界里真不知道怎么传到江湖上去的。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只要做过就会有人知道。现在我绝对不可能达到那种凡脱俗的境界但我有“逾距之刀”足以却敌。
“现在不是时候要比剑出了这个山腹有的是时间。”我不悦地摇摇头。
假如顾倾城是以这件事来分散我的精力她可真就是太不近人情了何苦步步紧逼?
“对不是时候我们都有很重要的事做但是风先生与你比剑是顾小姐答应我的否则我也不可能舟车劳顿一路赶到这个穷山沟里来。不比剑可以你最好自残两臂然后在所有媒体上刊登公告声明是昆仑奴的手下败将这样的话我会立刻回洛杉矶去绝不烦你。”
昆仑奴脸上露出近乎痴迷的狂热当他把全神的内力都灌注于剑身时剑尖上竟然吐出了一道银色的剑芒足有半寸长。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顾倾城已经退后三步把场地给空了出来明摆着是要坐山观虎斗。
苏伦关切地凑近我:“风哥哥你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坚持?”
我点点头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顾倾城的来历相当复杂你看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是信手拈来就连美国总统都没有这么嚣张过。”
“因为她有嚣张的权利。”我笑了跟对方相比苏伦还是显得毛躁了些不能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
昆仑奴软剑一颤出一阵“嗡嗡、嗡嗡嗡”的古怪啸声。一剑在手他身上的颓唐、灰败、萧瑟之意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燃烧的斗志连满头的灰都仿佛从睡梦中被唤醒过来根根直竖着。
一个真正的剑客拔剑之后自己的身体也会变成一柄剑飞蛾扑火般投入战斗。
这场逼上门来的比武成了我不得不应付的琐事其实以昆仑奴的威名完全没必要挑战我这样的江湖后辈。他成名不易我不想无端地摧折了他的自信心对于一个剑手来说那是最残酷不过的。
“风先生请赐教吧?”那个木盒早就被他踢开看来除了痴迷于剑之外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事。
我的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那是练剑的人最不易防范的位置只要“逾距之刀”出他便立即倒下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
“风先生你在犹疑什么?昆仑奴热爱剑道胜于自己的生命假如能死在高手剑下将是他毕生的夙愿。”顾倾城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急不慢地加了几句把我逼上了“不得不出手”的绝路。
“呜――吱”机械体顶上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口哨除了昆仑奴之外我们三人同时转头望着那个高高的圆顶。
“大师兄要干什么?”苏伦反应最快脸色一下子低沉下来瞬间抄枪在手弹开了保险栓并且一个滑步抢到我身边“风哥哥小心一些那是一个杀人的信号。”
几乎就在她开口说话的同时昆仑奴已然中招。一个白袍人鬼魅一样掠近先是劈手夺走了那柄软剑另一只拳头重重地擂在他的喉结上。空气中仅仅传来“喀”的一声轻响昆仑奴已经倒跌出去嘭的一声撞在金属壁上再啪嗒一声落地身子蜷缩起来徒劳地四肢抽搐着基本已经死亡。
白袍人嘿嘿冷笑了两声突然抬起手把软剑塞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咀嚼着像是一头刚刚攫取到肉骨头的饿狼。几秒钟后他哽了哽脖子竟然把一柄“百炼钢化绕指柔”的宝剑吞了下去。
他扭头向回走目光恰恰与我相遇忽然冷森森地一笑露出两排尖锐的黄牙。
这个变化来得太快了几乎还没来得及与昆仑奴说清自己的意思他已经中招身亡。顾倾城脸上的表情仍旧波澜不惊昆仑奴的死在她心里的反应并不比死掉一只流浪狗或者流浪猫更重要。
“奔雷快手、吞冰绝技阁下是帕米尔高原上的哪一派门下?”我提高了声音但并没有阻止他任他退回到自己的同伴中间。
帕米尔高原上共有四大势力前苏联雇佣军、雪山堡、神龙教、喀纳喀纳城每一派都有自己的嫡系杀手集团。我怀疑白袍人是喀纳喀纳城里出来的野蛮流民因为他那种嗜血的目光决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反倒更像是世代盘踞在雪山上的野狼。
“风谁对你不尊重就是挑战我的师门荣誉。所以大师兄我先帮你清理掉他怎么样?”叶萨克的声音远远飘来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我和苏伦对视了一眼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一个白袍人的杀伤力已然如此彪悍十七人联手的话无异于一支实力强的特种部队。冠南五郎带他们来意欲何为?”
“风先生开箱子看看吧故人遗物千万要节哀顺变。”顾倾城如此冷静连苏伦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走上前俯身按下了木盒上的一把弹簧锁轻轻掀起盒盖先看到的是一层乳白色的钢化泡沫板然后才是被上等的苏州丝绸层层包裹的五湖古琴。假如藤迦的灵魂是具有视觉和听觉的在我注视古琴的时候她肯定也能看到我。
“奏出世间的最强音?”我摇头苦笑着在膝盖上蹭了蹭手指才落下去缓缓地触摸琴弦。黑色的丝弦与暗红色的琴板依旧熟悉包括上面那两个朱印小字――“五湖”。
“藤迦你能看到我吗?”我在心里默念着突然间琴弦随风而振出一连串流水跌宕的清音叮叮咚咚流畅优美之极!
我仿佛看到了藤迦在幽篁水郡里俯身弹琴时的影子四周也突然刮起了一阵阴柔之极的旋风一个女孩子的低声叹息随风而来拖着长长的尾音:“唉――”
“谁?”苏伦低声断喝。
“没有人别担心。”我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藤迦已经变成灵魂永远都无法被人看到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琴弦上翻飞出没着。
“风哥哥我能感觉到一个女孩子的香气――”苏伦眉头一皱立刻叫出了“千花之鸟”四个字“是藤迦公主对不对?”
她和我并肩站在一起凝视着缓缓振荡的琴弦。
琴声停了只有余音袅袅仍在空气里飘浮着。
“她离去了。”苏伦淡淡地一笑唇角带着一丝苦涩。
我明了她的心立刻握住她的指尖:“苏伦我说过咱们会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更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孩子总是善变而多疑的聪慧如苏伦也不例外。
“风哥哥我知道我知道……”她避开我的目光抽回手仰望着机械体的顶上。在那边冠南五郎和叶萨克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偶尔出一两声大笑。
顾倾城挑起木盒的盖子啪的一声重新盖紧右手伸在裤袋里似乎一直捏着什么东西。
“顾小姐似乎你对别人的生死毫不在意?无论是卫叔还是昆仑奴根本激不起你的伤感在这一点上真是让人钦佩。”我看不透她和前两位死者的关系但即使是主仆也该露出一丝伤感才对。
“人在江湖生死须臾之间况且要做事就会有人牺牲这有什么?”她冷淡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抽出手来掌心里竟然是一块欧米茄牌子的老式怀表闪着灿灿的金光。
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里表是最无用的东西我原以为她握着的会是一柄手枪。
“风先生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她弹开镶金的水晶表盖凝视着表盘上跳动的指针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
“好我们一起听不介意吧?”我再度握紧苏伦的指尖。
从现在起我们两个之间不再有单独的秘密任何时候都会同时出现。
顾倾城皱眉:“这样啊――好吧!”她四面看了看指向右面的一组横三竖三的洞口“我们去那里谈好不好?”不等我和苏伦说什么她已经带头向那边走过去。
苏伦叹了口气:“风哥哥你应该看出来顾小姐满腹心事我跟着去听合适吗?”她的眉心也紧锁着心事并不比顾倾城的少。
我点点头:“当然有什么事咱们会第一时间同时知道不必躲藏遮掩。”
从白衣人身后经过时我逐一观察着他们的脚下毕竟一个人来自何门何派从站立的姿势就能猜度出来。十七个人几乎来自全球各地其中三个矮矮胖胖的竟然肤色黝黑油亮脚踝上套着三十几个黄金脚环一看就知道是从南非丛林金矿里出来的。
“黄金帮的长老?”苏伦在我掌心里迅划了几个字。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黄金帮自称受命于非洲“祈福之神”是横行非洲中南部的第一大黑社会势力连各国政府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青龙会崛起之后带给世人最震撼的感觉就是每一个会员都相当有来头几乎没看到哪个无名小卒得到入会的机缘。
“你猜顾小姐要说什么?”苏伦换了话题小指指甲划得我掌心一阵轻痒。
我摇摇头那块表给了我某种奇异的感觉因为我怀疑它的重量远远过一块正常的怀表。顾倾城并非过度纤弱的女孩子握着表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吃力所以我判定表的重量会过三公斤以上。
顾倾城已经站在金属壁前面抬头仰望着那九个洞口神情萧瑟。
刚才我跟苏伦早就检查过每一个洞口里面都被石墙挡住无路可走。
“风先生先我得向你说抱歉因为我一直都在骗你。”她转过身把表盘向我亮了亮里面竟是一个画面不断旋转的液晶屏幕上面标着各色图示和纵横交错的虚线应该是一张摊平的世界地图。
“骗我什么?”我冷静地笑着。
“我根本不是什么顾倾城或者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顾倾城这个人她只是被杜撰出来的一个身份。我只有一个代号就是‘庞贝’那是埋葬在火山灰里的废墟将会永远被世人遗忘。现在我将再次消失永远从两位的世界里消失。下次见面大家想必就不再相识了因为‘顾倾城’这个身份只会被使用一次然后全球的任何一台户籍服务器里都找不到与她相关的只字片语。”
她有近似于绝望的沉着如同在叙述着一则别人的故事。
“好。”我只回应了一个字。
“很好。”苏伦长叹“‘索马里之火’二十六精英之一?久仰了。”
这个惊人消息没有令苏伦和我失态只是有一点意外而已。
“我的任务是搜索‘潘多拉宝盒’与追杀叛徒瑞茜卡当然她也是组织里的一个代号就像电脑屏幕上的一个跳跃的字符本身没有任何意义。长话短说吧所谓的‘潘多拉宝盒’总共是一对它们的作用是完全相反的其中一个对于地球上的毒物有强大的吸引力另一个则对它们有强烈的排斥力。据‘51号地区’传真过来的资料显示第一个盒子在很久之前就破裂损毁了化成一种毒性强的液体污染了此地的大片土壤。这个就能解释为什么五角星芒大阵里汇聚了那么多毒虫而你身上带着的却是辟邪防身的宝贝。”
“现在我能计算出一个出口的位置就在上面这组洞口的核心通向苏伦小姐说的那个地方。我喜欢古琴但十五岁之后工作就成了生命里绝对的核心而古琴只是爱好。风先生很荣幸认识你知道时至今日地球上还有真正一掷万金面不改色的真正英雄。透露个消息给你吧组织对你相当感兴趣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接洽希望你加入这群精英中的精英――”
我和苏伦只是静静听着直到顾倾城把怀表递过来:“风先生‘索马里之火’的行事原则一向都是‘不为我用必死’拿着它或许对你有些好处。”
她的手伸到我面前被我举手挡开:“顾小姐不必了。”
“下一次可能出现的是‘陨石’和‘学生’两个人你不可能从两人的追击下逃脱的为自身的安全考虑最好是……”顾倾城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它有什么作用?是不是美国物理研究室的最新产品‘宇宙定位仪’?”苏伦适时地插话化解了顾倾城的尴尬。
顾倾城点头:“对它的强劲计算系统能够找到地球上的隐形虫洞从而在肉眼无法看见的情况下进入另外的空间。”
我断然拒绝了她:“顾小姐无功不受禄我不会接受你的东西。瑞茜卡会是什么下场难道也是死路一条?”
从来没跟瑞茜卡深谈过但她身上带着一条危地马拉黑巫术的线索我希望能找到些对大亨有用的资料。
“那还用说吗?一个没有铁血纪律的组织不可能在激烈的间谍战中存活下去冷战之后全球间谍活动不是减少了而是大大增加了。二位既然不接受我的好意那么就此再见了――”
她收回怀表回望着叶萨克站的位置若有所思地问:“苏伦小姐你心里对于令师拯救地球的壮举到底是怎么想的?五角大楼方面有很多对他不利的秘密情报两位多加小心吧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与自己心心相印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外人值得相信是不是?”
苏伦一笑:“深有同感深有同感。”
当她的小指继续在我掌心里写“你相信我吗?”这几个字时我忽然觉得后背上一阵阵凉那是一个神经高度敏感的人被狙击镜套中时才有的感觉。在我的观察中十七炼气士里其中几个背上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带着某种仪器或者可组装枪械。
“苏伦小姐的聪慧是天下皆知的希望我说的话能帮到你们。”顾倾城笑了但随即不无遗憾地长叹“二位金童玉女相得益彰将来一定是天下有钱人的楷模。可惜我没机会参加你们的婚礼了这一次任务的危险级别相当高也许――”
怀表出一阵清脆的音乐声她向上一看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荫翳:“那个通道已经打开看来是不必麻烦苏伦小姐带路了二位再见。”
就在此刻她的眉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那是激光瞄准器的固有标志就在三十步外一名白袍人以半跪姿势俯身双手平端着一支精巧型狙击步枪指向我们站立的位置。
苏伦脚步一错立刻挡住那红点暂时解了顾倾城的危机。
“再见――”顾倾城腾身而起跃下洞口。
本来的局势顾倾城与冠南五郎的人马互为倚靠结成了表面看来牢不可破的探险联盟并且那架古琴也是她贡献出来的。只有操琴的高手才能弹奏出最高明的乐章顾倾城恰恰就是这种高手。
反目、狙杀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叶萨克像一只翱翔九天的苍鹰向这边俯冲下来掠过成片的飞旋齿轮。他的轻功不算是全球顶尖的但最少也要排在前十名之列更令人震骇的是他一边急扑一边从身体的隐避处取出四五节长长短短的管件洒脱自如地拼装起来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张灰色的“独眼弩”。
这种武器属于美国海豹突击队的特殊明由十根强力弹簧做为激动力然后十道力量拧结在一起作用于一只带着三棱侧翼的钢镖上并且钢镖尖端涂抹上强烈麻醉剂。在深海格杀中这种武器往往能一举决定战争的胜败猎杀任何中型生物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我拖开苏伦避开那个激光瞄准器的红点。
“风哥哥变化来得太快真是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才能想明白――”她痛苦地眯起眼睛回望着半空里的叶萨克。
“顾小姐留步留步!”半空里有镜片的反光一闪叶萨克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在独眼弩上加装瞄具立刻向顾倾城瞄准。同时狙击手激光瞄具上的红点也指向洞口紧咬住顾倾城的后脑。普通水平的狙击手根本不足于加入青龙会看这个人的身手绝对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顾倾城倏的转过身来那红点一晃死死地按在她的双眉中间。
“如果是我只怕会乖乖束手就擒但她不是我风哥哥关于‘庞贝’的传奇故事是‘索马里之火’组织二十六精英里最多也最精彩的。她一直都是铁娜将军的偶像――”苏伦的思路也真是敏捷竟然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会想起埃及女将军铁娜来。
顾倾城在向我挥手但她此举不过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垂在腿边的左手就在此刻做了个极其微小的弹指动作。
“啪、啪”两声轻响传来如同有人捏破了两粒成熟的葡萄一样那狙击手放弃长枪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右耳鲜血沿着指缝不停地淌下来。半空的叶萨克更是危险他来不及射弩箭身子一沉几乎跌落在飞旋的齿轮上幸好还能机警地脚尖轻轻一点借齿轮飞旋之力左翻腾踉跄落地。
他的伤是在颈后双手捂住伤口连声怒吼。
这种变化令苏伦有些措手不及在我低声叫出“水滴炸弹”四个字之后她急前冲拔地而起追向顾倾城。
水滴炸弹做为美国间谍系统的最新产品最大的好处是时刻处于“隐形”状态可以毫无感觉地埋伏在人身上直到引爆为止比起它的上一代产品“液体炸弹”先进程度显而易见。
值得庆幸的是顾倾城并没有彻底地痛下杀手否则叶萨克的脖子就该一举断掉成了“亚洲齿轮”世界里的第二个死人。
“顾小姐手下留情――”我落后苏伦启动但却跟她同时出现在洞口。
顾倾城已经闪向甬道深处距离我们二十步远缓缓地挥手:“再见再见了两位。”她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挡路的石壁中如同用一根筷子戳向豆腐一样身子也跟着没进去。
“原来这些石门只是虫洞的一种表现形式随时打开随时闭合――”苏伦犹如中了魔障一般大步向前走要步顾倾城的后尘。
我抢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大力地把她揽在臂弯里。
“风哥哥那边是个奇妙的世界我要再进去我想再进去。”苏伦用力挣扎着但我紧紧搂住她已经失去过一次我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她从我面前消失了。
“风先生你知道我心里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顾倾城的一半身子仍在石壁外面忽然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真希望有人也可以这样揽着我全心全意地呵护着我。苏伦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一生你找到了最疼爱你的男人已经可以了无遗憾了。”
洞口处人影一闪叶萨克迅冲了进来人未到枪声已响啪啪两声子弹射中了顾倾城侧面的石壁溅出灿烂的火花。
“苏伦快抓住她!快抓住她!”他嘶哑着喉咙大叫着但顾倾城嫣然一笑身子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萨克抢上来胡乱地在石壁上敲打着却毫无现。
“大师兄那虫洞在同一时间里只能开合一次别浪费时间了。”苏伦转身向外走我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寸步不离。
“嘿、嘿――顾倾城这小妞真是诡计多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他咆哮着像被别人抢走了食物的狗熊。
银色的穹顶毫无变化齿轮机械体也一直在独立飞旋着那十七位白袍人重新肃立成一排沉默不语。
没有了顾倾城这个操琴高手真不知道冠南五郎将如何完成自己的工作苏伦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忽的食指一弹:“风哥哥顾小姐哦不是女间谍‘庞贝’她进了第三座阿房宫是否预示着瑞茜卡就会丧命?听燕逊偶尔提起过五角大楼的间谍网至少分属于三位实权人物管辖既是相互间的伙伴又是针锋相对的敌人而‘索马里之火’又是专管刑罚奖惩的只怕瑞茜卡会出意外。其实我跟她还是很谈得来的。”
这种担心似乎也是多余假如瑞茜卡心里埋藏着很多别人需要的秘密她就不会死而且自身受到的礼遇会更加周全。
众所周知十年来的中东战争里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东西一旦捅到美国人的对立面国家去将会引起全球性的轩然大波对美国的政治形像绝对是无可估量的打击。
谈及瑞茜卡的经历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关宝铃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伦上一个问题她的话锋跟着一转:“风哥哥大亨和关宝铃现在的情况怎样?小萧曾说你与关小姐是最谈得来的朋友而且大亨相当欣赏你――”
我微笑着摇头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苏伦对不起答应我在我们的世界里永远把那两个名字删去好吗?”
苏伦一笑:“能做到吗?大亨富可敌国关小姐艳绝天下都是――”
我默默地牵起她的手故意岔开话题:“苏伦关于‘亚洲齿轮’令师将会怎么做?”
此刻冠南五郎倒背着手立在机械体的顶上高昂着头仰望穹顶仿佛在思考什么决定性的问题。他的白衣几乎和银色的穹顶背景融为一体看起来神秘而壮观。
在任何人眼里这样庞大的金属顶壁而且是在一座大山的腹地之下绝对是地球人的人力所不能完成的就像体积无比巨大的埃及金字塔一样应该属于上天的遗迹出自于天神之手。不过就算是天神也会有力所不逮的时候比如土裂汗大神不也是一样能量尽失死于阿尔法的剑下?
苏伦一声长叹:“他的计划是先将转动的齿轮停下来然后用‘宇宙的最强音’重新让它启动等于是一台级电脑的重新启动过程。只是那样做会具有一定的危害性至少有十到二十秒的时间地球会失去一切动能――风哥哥是一切动能那样的后果真的不能想像。”
她的脸色挂着少有的忧郁长睫毛垂下来在两腮上打下浓重的阴影握在我手里的指尖也慢慢变得冰冷了。
叶萨克退出山洞大步追上我们极不耐烦地低叫着:“苏伦顾倾城说过什么?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你一直提及的那个阿房宫的世界?”
血仍在再流他的表情看起来既狼狈又懊恼。
“是大师兄她拥有搜索地球虫洞的能力或许师父太低估对方的实力了。”苏伦对叶萨克始终很尊重回话时的态度非常认真。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明知道她是师父这次的行动里最关键的人物?”他向我斜了一眼鼻子里喘着粗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种指责真的是莫须有之至在顾倾城表明身份之前苏伦并没有接到任何指令说是要对她严加看管现在有什么理由把行动受挫赖在她的头上。
“对不起大师兄是我反应太迟缓了。”苏伦立即垂下头甘愿受责。
日本人是世界上最讲等级、论辈分的族类平均每个人一天当中要鞠躬五十余次所以在冠南五郎门下的弟子都或多或少地受了日式礼节的影响连苏伦也不例外。
叶萨克冷笑:“要说对不起的话去跟师父说吧!他老人家自始至终都在教导我们任何环境里都要兼顾大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个人得失为重。现在你有了心上人连师父的教诲都忘了?”
他再次从脖子上拿下手来五根手指全部被鲜血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