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吗?”她向我倾了倾身子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们就在门后面安安静静地等你来开门。noveldh.com[]”
我没有闪避只是提聚内力以纯阳罡气护住要害随时准备反击她的突袭。
“你是谁?”我淡淡地问同样的话也问过阿尔法但只得到一个简单的代号阿尔法。
“我是……我是……”她眯起眼睛盯着我。
“要我去至少得告诉我你自己是谁?”我紧盯着她的两肩袖子中的短刀蓄势待。
“我是谁呢?”她喃喃自问举手摸向额头门户破绽尽开正是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
“杀她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无谓地延长扫荡对方巢穴的时间。当年杨天的‘逾距之刀’没有杀她你似乎也不该这么做。”阿尔法在高处出声提醒。
我也明白杀生无助于解开谜题刀锋嗡嗡颤动了几声终于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真的有什么人在一扇门后面吗?”我没有转头去看他只是想确认自己幻觉里见到的一切景物。
“那是一扇打不开的门我试过很多次了不可能有人在里面除非是死人跟骸骨。”他在冷笑。
“我是――龙、格、女、巫。”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亮光“山林之神龙格女巫不敬我者暴尸荒野。”
在我的感觉里当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时整个人突然“活”了起来不再是刚才那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六臂怪物。
方眼武士急促地叫起来:“喂继续跟她交谈不要停下来!”
“呼”的一声他掠过我的头顶如一朵冉冉飘落的云飞向唐心那边。
“在这片大山里龙格女巫是万能的请告诉我杨天、苏伦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我渴望知道答案所有的山里人都知道龙格女巫是大山的主宰只有依附她、相信她才能平安地活下去。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我刚刚进入大山、在溪边石屋里谒见龙格女巫时的情景。在经历那么多诡异事件之前我会相信那些愚昧的山里人说过的话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我说过他们就在门的后面他们拥有撼天动地的力量他们来自一个烈焰飞腾的世界……”她渐渐语无伦次起来但我迅把握住了这些呓语的核心。
门后面?是谁?六臂天神?幻象魔?我的思想宛如黄昏时江面上的阳光不断地摇荡跳跃着将一系列神秘事件里的要点全部联系起来。
“幻象魔”是埃及人对于那种六臂怪物的称谓就连来自宇宙深处的土星人都被他们追击得无处藏身被迫遁入地下。
“那里就在那里……他们找到了齿轮他们一直清楚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架顶天立地的齿轮上……齿轮越转越快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自然的力量无法抗拒外来的神力因为他们都是来自天上的任何一个能够接近齿轮的都不会是凡人而是天神……天神……”
她的眼睛里焕出七彩的眩光一直不停地絮絮叨叨说下去反复提到“齿轮、天神”这两个词。
“你不是龙格女巫你是唐清。”我捕捉着她的眼神变化。
“唐清……”她的嘴唇颤抖着忽然闭起双眼两道黛青色的眉也微微震颤着。
“还记得杨天吗?‘盗墓之王’杨天、逾距之刀――”我猜在她与大哥之间一定是生过什么希望唤醒她的记忆。她的状态如同一个精神深度紊乱的病人几重思想、几个不同身份纠缠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自己是谁。
“杨……他在哪里?我又是在哪里?”她慌乱地伸出手来摸索着自己的脸。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人才有的明亮清澈。
我的眼角余光瞥见阿尔法正急掠向建筑群深处只是他的行进路线非常曲折不断地在屋顶上起落转换。唐心紧跟在他后面轻功也已经挥到极致。
“你在山腹下面记起来了吗?”我只能如此回答关于大哥杨天的下落谁都没有准确的答案。
她的右手伸向左肩试图去抚摸多出来的那四只手臂但我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动你的脑部似乎受了损伤――”她的手腕炙热得厉害至少在摄氏七十度以上迫得我迅放开她。
那种温度足以把鸡蛋煎熟了真是不敢相信她怎么能安然无恙?
“我困在这里太久了五年?抑或是十年?有时候我想这是一个做不完的梦醒了一切就会回到从前。”她仰面向上头顶依旧昏朦不见天日。
假如将她的思想设定为双重人格的话现在应该属于最清醒、最人性化的一面回溯到十几年前的话仍是名震江湖的唐门高手。
“你是谁?哪一派的门下弟子?怎么会有胆量深入镜幻深渊里来?”她转头向洞口方向眺望着。
“我是风无门无派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找回我的朋友。”其实我希望她明白现在是公元二○○七年距离她从江湖上消失的年代已经差了十几年而且江湖、武林这样的词汇也正在慢慢退出人类的常用词典。
“这里不是寻常人能来的你也参详过《碧落黄泉经》吗?也能看懂上面那些晦涩高深的文字?”她的思维正在慢慢理顺越过我一直走向洞口。
此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动作有多危险至少我认为她已经清醒了现在是高手唐清而不是龙格女巫或是什么妖魂附体的怪物。
我们站着的地方距离洞口约有七米她蹒跚向上后背上的四只手臂垂落下来紧贴在两肋后方。
“你要去哪里?”我盯着她的背影。
“‘镜幻深渊’能够化解‘百死神功’的剧毒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洗清毒素重出江湖。风你还年轻不懂得江湖多风雨只有不断地令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够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快乐地生存下去。”
她的话让我进一步产生了错觉只有身在江湖的人才会说出上面那段感触良多的话。我希望她保持清醒继而恢复与大哥杨天相关的记忆。
我转身搜索远处的阿尔法和唐心他们已经在雾气里变成了两条模模糊糊的影子。
建筑群是随着石壁的延展而连绵修造的这三面垂直的石壁拔地而起伸向云雾根本无法估量其高度。我怀疑建筑群的尽头也会是同样的石壁那么这第二座阿房宫所在的位置大致可以看作是一口由天然石壁围成的深井。
它的存在会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至少秦始皇在骊山修建阿房宫时是用来分派给自己的皇后嫔妃们居住以求日夜相守嬉戏尽享帝王后宫之乐。建造房子的最直接目的是供人入住修建在这里的话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我来了……‘镜幻深渊’我来了……你是我的……”唐清的声调陡然变了一种不祥之兆立即从我脑海里弹了出来。
那是她的第二重人格在说话立即由江湖游侠变为幽栖山林的女巫。我转身看她四条张牙舞爪挥动的手臂随即映入了我的眼帘。
“停下不要上去!”我提气大喝虽然还不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从那种邪恶的笑声里已经猜到了大半。山洞和晶石坑是属于方眼武士阿尔法的他和异变之后的唐清很明显是一种敌对关系。
“你在对我说话?”她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距离洞口只有五步之遥。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寄居在唐清的身体里想干什么?”那些舞动的手臂让我联想起墨西哥丛林里的大蜘蛛牙藏剧毒而且极富攻击性。
她阴森森地冷笑起来:“干什么?这是我们的世界任何能量源都该属于我们支配。你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地球人趁早滚开――”
我屈膝一跃越过她的头顶轻飘飘地落在洞口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个五彩斑斓神秘晶石坑是我进入这个世界的门户我宁愿由阿尔法来控制它而不是眼前这个随时都会失去理智的怪人。
“是不是所有的地球人都那么愚昧?”她向前迈了一步眉宇间凝聚的杀机喷薄欲出十指的指尖也瞬间变为赤红色。
这一刻我想起了在土裂汗金字塔内部决战幻象魔的影子时那一幕化身为手术刀的邪恶力量也是这样有恃无恐地逼近自以为胜券在握。人类的思想真是奇怪明明已经大敌当前恶战一触即偏偏能神游千里之外想起很多不相干的往事。
突如其来的炽烈红光暴烈无比地映亮了我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些在薄雾中沉寂的灰色屋脊也变得亮丽起来。
“死吧……”她的笑声无孔不入地侵蚀着我的耳鼓十指红光交错成一道割裂一切的剑网飞扑上来。
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破绽总共十九处而且根本没有那股暗藏的神秘力量护佑清楚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目光所到之处刀光也如影随形一般到了就在她的左肋下撕裂开一道血泉“嗤”的一声顿时血溅如雾。
刀人合一刀即是我我即是刀于是我的目光也变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杨天……你是杨天!”她又一次叫着大哥的名字想必“逾距之刀”给她的思想里留下了深刻之极的烙印所以每次看到这种惊才绝艳的刀法便会记起大哥。
“我不是杨天但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你。”十九处破绽至少有一半以上在致命的地方我只是不想过早杀生而已。
“不你是杨天除了你谁还能掌控‘逾距之刀’?你快走快离开这里天神就要从烈焰中复活了等他打开那扇门整个世界都会毁灭……我不要你可怜我快走快走……”
她的眼神中交替闪现着善良的焦虑与邪恶的阴笑双重人格正在激烈交战。
毫无疑问那扇门后面禁锢着的是一个被称作“天神”的级怪物拥有毁灭地球的力量或许那就是用意念操控唐清的终极敌人。未来的某一个时间他会破门而出成为祸乱世界的恶魔。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复活?告诉我有个叫‘苏伦’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在这里?是不是在‘亚洲齿轮’的旁边那齿轮又是藏在哪里?”我用更高的叫声盖过她的歇斯底里如果真的需要逃生不找回苏伦我是不会一个人离去的。
红光再次闪现逼得我后退了一大步此刻她的思想重新被邪恶的一面所控制这一次出手的目的却是阻止我的追击迅飘飞后退落向石壁下面。
“不要走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希望能善待一切爱上大哥的女人即使明知道他们是无缘的但是面对已经生变异的唐清就算把她带回到外面的平凡世界里又能怎样?
阿尔法和唐心已经返回与急离去的唐清交错而过却并没有出手拦截她。
“幸好敌人在分心旁顾来不及全力操控唐清否则你就很危险了。记住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是一颗带刺的铁球。”
阿尔法的所有表情都隐藏在面具之后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我从那种悒郁的声调里推测出一定是遭遇到了新的重大挫折。
“风先生就要下雪了。”唐心低声提醒。
雪幕是从远处一路铺散过来的当她跟唐清激战时我其实就已经听到了雪落的声音。鹅毛一样的雪片扑簌簌地跌落下来十几分钟之后便令所有的屋顶都罩上了一层白衣。我在洞口伸出双手接住了十几片雪花转瞬便在掌心里化成水滴凉意直透心底。
这是真正的雪不是若有若无的幻觉但在这个山腹底下的奇异世界里又怎么能接收到来自外面天空的雪花?
“唐心你该去化毒疗伤了。”阿尔法漠然做了吩咐。
唐心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向我点点头一路走进洞去。他们之间的关系犹如师徒阿尔法每说一句话唐心都会用心听着并且立即去做就像之前老虎对待她的态度。
“有新的力量加入了?”等唐心的背影消失我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你能感觉到?”他反问又在洞口坐下来战靴伸在洞外承接着羽毛般轻柔的雪片。
他没有告诉我刚刚追击到建筑群深处之后生了什么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鼓声并不是经由耳朵“听”到而是直接有了心灵感应。喑哑单调的鼓声敲击着永恒不变的迟缓节奏仿佛是非洲大陆那些荒漠世界里几千年来一直代代相传的生活模式随尼罗河水一起沉浮流转着。
“我们之间没有必然的利益冲突所以也许能够成为朋友?”我做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前所未有的困境里以和为贵、与人为善才是最根本的生存法则。
“朋友?你能接受一个面目怪异的异族人吗?几千年了我一直不相信会跟别人成为朋友也从没有这种奢望。”他举手弹落靴尖上的雪花。
“为什么不能?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真正的地球人?”我并不特别渴望看到他的眼睛但隔着面具交谈心里总像是扎着一根刺无法踏实下来。实际上即使是在李家古籍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也没有过分地惊骇过。
他坚决地摇摇头:“不必了我们不是朋友我不会有朋友。在这个星球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雪幕越来越密视野里那些灰色的瓦垄全部消失了只有高高挑起的古式飞檐上还露着原来的颜色像是一张巨幅白纸上的几个墨点。
“七星、天狼、入破、三叠?”我忽然看懂了楼阁的分布规律竟然暗含着十几个复杂的阴阳阵式大中套小环环相扣。以楼阁、花径、池塘、门户结成高明阵法只有属于鬼谷子一派的嫡系传人才能做到而眼前这一个所有阴阳俯仰对准的焦点是在建筑群的最后方正中位置。
“下面这个真的是微缩了的阿房宫吗?还是其他鱼目混珠之作?”我极目远眺希望现更多的怪异之处。世人一提及阿房宫最先想到的是秦始皇一统天下的傲岸风采以及楚人一炬后的悲凉废墟极少有人会以为它背负着某种特殊使命。
“以七星为守、天狼为狩、入破为迷、三叠为惑四种布阵手法以及将鬼谷子一派的阴阳五行术挥到极致犹如一张七弦绷紧的古琴每一次拂过产生的都是音域的最高峰。只不过危楼百尺可撑一时而不能一世。”我所说的是那个连环阵势的致命缺陷所在。
“你真的看懂了吗?布阵破阵的诀窍并不只是简单的空间排列而是时、势、地、气的繁复组合。”他自负地笑起来仿佛拥有这样的宫殿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而自己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统御者。
雪一直在下当起初的几百道飞檐被遮盖住大半只剩最高处的十几处时阵势的缺憾越明显了。
我指向右前方:“你看那个位置是牵动全局的致命伤只要敌人突破一点大阵就会瞬间崩溃。”
透过雪幕那道飞扬突兀的灰色檐角像是俯卧的怪兽露出的狰狞獠牙把它所在的小楼连根炸毁被封印者一定能突围出来反客为主。
阿尔法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你说得没错但除了唐清之外没有人会故意要去毁坏这座古建筑。以她的智慧却又无法现那个缺口――”
我感觉到了他的窘迫自然转换了话题:“那后面究竟封印着什么?”
阿尔法却不理会我的善意伸出食指在地上迅画了几道石屑翻飞中一个梯形布局的建筑俯视图立刻出现了。
“看这就是阿房宫的蓝图只有在几百米的高空俯瞰才会现阵势的不完整之处。这一次如果不是突来的一场大雪你怎么会有机会分辨清楚?”
他说得没错整个建筑群里设置了近千个相同弧度、相同颜色的飞檐假如不把其他杂乱而毫无意义的部分盖住仅仅凭借人的眼力是不太容易做到迅去芜存菁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你有没有听到鼓声?”他抬起左脚轻易地抹去了地面上的深刻划痕坚硬的青石地面在他的手指、脚底之下变得脆弱如浮沙。
我当然听到了鼓声来自地下一直保持着单调缓慢的节奏没有丝毫的紊乱。那是非洲人的狩猎鼓但这里是亚洲岂不是最矛盾的地方?同样的鼓声我在土裂汗金字塔前不止一次地听到过。
“就在阿房宫的最中心点下面我知道那个位置是能量防御的缝隙假如有什么力量要入侵进来必须走那个通道。”
他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如同一只领地遭到侵袭的野兽。
“一切是怎么生的?最初建造阿房宫的作用只是为了封印某种东西吗?事件的关键焦点就在前方的杀气交汇之处。没猜错的话打开那扇被无数人提到过的门将会有更为石破天惊的事件爆。”
我凝视着阿房宫的核心那是一个低陷的天井约有一百米见方空荡荡的连个最普通的小亭都没有只是一片用青砖墙围起来的空地。那么厚的雪已经把天井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白纸。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在空气中“嘀嗒”一声一粒血珠从阿尔法的脖颈上跌落下来在青石地面上飞溅成一朵灿烂的红花。
“你流血了?”我冷静地问如果能有一架高倍显微镜和电子分析仪一定可以从一滴血的元素构成里获得他的真实资料。
“有战斗就一定会有流血那不是蜀中唐门弟子间的生死格斗而是属于我和一个被禁锢住的敌人之间纠缠了千年的战争。”更多的血从他的喉结位置渗出来地上的血花变成了斑斑驳驳的花丛。
“让我来帮你――”我举起手稍一犹豫并不清楚封锁穴道的武功能不能替他止血。古代医学高手历经几百年的潜心研究才现了人体经纬脉络的存在所谓的“打穴、点穴”只对我们人类有效。
“我是地球人血脉骨骼跟你认识的一切地球人相同。”他看出了我的困惑。
“那好我用暂停血脉流转的方式帮你止血。”在他释然的笑容里我豁然明白他在地下生存了那么久见识过那么多江湖高手的武功当然会看得懂我的救治手法。况且他的武功也非常高明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点中了他双肩、胸口、肩胛、耳下的十几处穴道血立刻被止住了。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的是那些血花转眼就被岩石吸收了不留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