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处理好尸体,又走下天葬台,指着三个站在门口的汉子说起了土话。noveldh.com[]
那三个汉子是后来的,我早就留意到了,只是看他们悠闲的站着,而我们这些人全都跪在地上,我心里不住来气,心说凭什么他们待遇这么好?
三个汉子听了黎征的命令,一同把门外一只大筐抱了出来,费力的向天葬台运去。
我抬头瞧热闹,这筐看着很沉,虽说三个汉子共同使劲,但脚步都有些踉跄,尤其他们把筐抬到天葬台旁往地上一放时,砰的一声,还激起了老大的尘土。
我挺纳闷,不知道筐里装的什么东西。他们歇息一阵后又把筐倒扣过来,倒出了一大堆的树叶和干粪。
树叶看着很怪,反正我是看不出叶子的种类,至于那干粪,我也只知道它不属于人类,到底是哪种动物的我没深究。
有个汉子一掏兜拿出一盒酒精块,捏碎了抹在树叶上,又一把火把这堆杂物点燃。
现在是破晓时分,天上无风,一股黑烟从杂物里冒出,直冲云霄。
拉巴次仁又跟我解释,这是点“桑”烟,为的就是引神鸟过来。我觉得挺好笑,心说自己知道点狼烟的典故,那是因为有敌人入侵,可点桑烟引神鸟,为的还是吃同伴的尸体,这我还是头次听说。
没多久,天边出现十几个黑影,快速的往这里奔来,我眯着眼睛瞧,等它们离近后我发现,这就是很一般的鹰鹫。
三个汉子围着天葬台,又各自拿出里令吹着。我发现里令果真神奇,他们吹出来的声调跟拉巴次仁吹过那两次又不大相同,这次里令发出的声音很低沉很幽怨,甚至还有种鸟鸣的感觉。
鹰鹫盘旋在天葬台上空,不时啸两声回应,之后有一只鹰鹫带头,把众鸟引了下来。
三个汉子点烟引鸟的任务完成,又在原地跪拜下去,而黎征叽里咕噜念几句咒语后也同样下跪。
我看着三个汉子暗乐一声,心说原来他们也得跪,自己这心里算有点平衡了。我本来想半跪着看鹰鹫怎么吃死尸,可拉巴次仁却一伸手使劲压起我脑袋。
他一边压还一边说,“宁天佑,神鸟进食期间你不能看,要虔诚的磕头念咒,不然被大家发现,小心把你丢到天葬台上去。”
我懂他的意思,尤其也明白这里的规矩多,吓得急忙像大家那般低头。但没多久我就反应过劲来,心说自己怕什么?又被拉巴次仁这爷们给忽悠了,大家都低着头念经,我瞧两眼谁能知道,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他不也是抬头了?
我先左右瞧瞧,发现周围没人注意我后,悄悄抬起脑袋。
给我感觉,这帮鹰鹫真是皇帝待遇,它们高高在上的站着,底下人却围着它们下跪,尤其这些鹰鹫围在死尸周围,却没一个主动伸嘴吃的。
拉巴次仁说过,天葬中死尸被吃净是最吉利的,可现在鹰鹫不动,我看的直着急,心说死的那哥们赶得运气太差,恰巧这些鹰鹫刚美餐完,对它那身腐肉不感兴趣,就事论事的说,如果天葬台里坐的那个死尸是我,我肯定乐意鹰鹫的表现,毕竟自己可不想死后喂了鸟,可拿天葬规矩来说,要是死尸不被吃,那麻烦可就大了,尤其那罪孽得多重啊。
我又瞥眼看了看黎征,心说你可是这次的主持,到时鹰鹫没反应,你也得想想办法,哪怕下个灵蛊呢,也能让鹰鹫多吃点肉,好让死者安息。
这样等了一会,有几只鹰鹫对着尸体啄起来,但大部分鹰鹫却仍把目光盯在台下,尤其是离得最近的那三个汉子身上。
我察觉到不对劲,尤其有只鹰鹫还扇起翅来,稍微低伏起身子,我不知道鹰鹫发起攻击前是什么动作,但我见过鸡打架,尤其是母鸡掐架,身上羽毛会膨胀,鸡身重心会下移。[www.noveldh.com]
我真是不想开口,毕竟自己属于偷窥,但我怕自己不喊话这么一耽误会让鹰鹫得逞。
我对黎征大喊,“小哥,你快看看那些神鸟。”
黎征先扭过身瞪了我一眼,看样对我表现不满意,而等他偷瞧一看鹰鹫后,整个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
我的提醒还是有些晚,黎征的反应也慢了半拍,突然间,最大那只鹰鹫对着点桑烟的汉子猛扑过来,还照他身上狠狠啄了一下。
面上看,它这一啄没什么,可实际上,这汉子身上瞬间少了一块肉,他还喊着疼满地打滚,其他鹰鹫也四下散去,逮到谁就啄谁。
场面一下乱套,我发现,那些人虽被啄的哭爹喊娘,却没人反抗,只是盲目的躲避。
拉巴次仁这爷们更不积极,跪在地上连身子都不起来,望着鹰鹫喃喃道,“这些神鸟今天怎么了?难道我们冒犯天威了?”
我使劲拉了拉他,发现他没反应,我气得哼一声,又奔黎征跑过去,急说道,“小哥,快叫大家反抗,不然今天天葬的主角可太多了。”
一看黎征就在犹豫,他紧闭着嘴对我的建议不置可否。
这时有只鹰鹫奔我而来,给我感觉,这疯鸟还有种贪婪的架势,想啄死我而后快。
我心说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我又不是门巴族人,惯着你?
我爆喝一嗓子,抢先发起攻击,伸手狠狠扣住鹰鹫的脖子,打算就这么掐死它。
但鹰鹫也不好惹,它拼命扭着身子想从我手上挣脱,还用爪子猛挠我。要不是我穿着长袍,胳膊也早就开了花。
我怒从心起,仗着自己身板比它大,索性一发力把鹰鹫摁在地上,又一屁股坐上去,腾出双手使劲拔起鸟毛来,还一边拔一边骂,“你爷爷的,瞪大你的鸟眼看清楚,老子是外来户,不吃你那套,想欺负我,看我不把你褪毛。”
不得不说,拔鸟毛是种很过瘾的运动,尤其每次下手拔一把毛出来,那鹰鹫都会惨叫的应和着。
黎征冷眼看我,其他那些没受攻击的村民也都惊讶的望着我。
我明白自己犯了忌讳,尤其还当他们面祸害神鸟,但我不后悔,心说自己总不能为了忌讳就把命交给鹰鹫吧。
这时黎征喊话了,他叽里咕噜对着大家吼了几句话。
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或许是以巫师身份讲个理由,告诉大家这些神鸟中邪了,随后在场人竟都不再顾忌神鸟,发起反攻。
场子里像拉巴次仁这类的壮汉不少,虽说参加天葬仪式他们都没带武器,但身手摆在那,一人一个,用拳头对着鹰鹫鸟头猛砸,至于那些妇女和孩童,各自三五成群,也合伙对付起鹰鹫来,而且我敢打赌她们把我当做了偶像,都采用了拔毛战略。
鹰鹫失去神鸟称谓的保护,很快被众人收拾的很惨,甚至有几只还当场死亡,先有一只鹰鹫带头,飞向空中逃匿,其他鹰鹫也都惨叫着跟随。
我屁股底下那只鹰鹫也想逃,我也很自觉的起身给它机会,不过它双翅的羽毛被我拔光了七七八八,扑棱几次硬是没飞起来。
黎征高呼压住了场面,又对拉巴次仁说几句话,拉巴次仁扭头率先向村里奔去。
接着黎征又叫其他汉子扶持着伤者,巴尼玛又把天葬台上的死尸背了下来,我们又浩浩荡荡往村里走,这次天葬就这么结束了,而趁空我也望了望死尸,心说死者接下来的命运应该是火葬了。
等我们快要进村时,三个猎人打扮的汉子急忙奔出了村,向鹰鹫逃窜的方向赶去,我明白了,拉巴次仁提前回村就是带了黎征的命令,找猎人去查看鹰鹫反常的原因。
黎征让我先回家等他,我也没犹豫,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等了两个小时后,黎征扛个布包回来了,我指着布包那意思这里面装的什么,但他没急着解释,反倒又带我去了村里的神屋。
我一直听他说过神屋,而且有几次自己也在附近溜达过,面上看,这神屋很诡异,也很阴森,连窗户都没有,屋檐上还挂着一堆兽骨。
等进去后,我发现这里面竟比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在一盏煤油灯的衬托下,满墙的器具及屋正中间的石板看着更是恐怖异常。
在我印象中,神屋应该是给巫师唱咒学术的地方,可眼前这神屋,却像极了一个古代与现代相结合的实验室。
尤其黎征还挑了几个器具拿下来给我看,说这都是他花大价钱从外地甚至是黑贩子手中买回来的。
我心里不自然极了,但面上却痛快的应着他,而且我琢磨自己要是带来个相机的话,就偷偷给他拍张照片,等出了神屋就拿照片给大家瞧瞧,品品大家看到黎征在神屋里这番举动会是什么表情。
黎征又把布包抛在石板上,从里面掏出一只死鹰鹫,我一看这鹰鹫想捂嘴乐,尤其它双翅没毛,很明显出自我的手笔。
我误会黎征了,笑嘻嘻的一摆手,“小哥,原来你也对我拔毛的手段感兴趣,我知道你好面子,不想当众求我,你放心吧,我绝对会倾囊相授的。”
可黎征瞪了我一眼说,“天佑,少说用不着的,快来给我打下手,我要解剖这鸟尸,看看什么毒刺激得它们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