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黎明来得太快,艾瑞克和辛迪前往大赛指挥部去和那些狂热的凯匹特人民签订赞助合约,再对何时何地把赞助品送到他们手上作出规划。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士扛着针头为他们注射追踪器。菲尔为两人准备好运动服,本来他有一个女搭档专门为加图定制衣物,可那位女士却因病告假了。
黑色的皮带很结实,搭配棕色的裤子,上身是黑色的马甲,外套绛红色连帽外套。加图的衣服类似,只不过他绛红色外套里的是绛红色的紧身t恤。叶芙弯曲着身体,衣服不大不小,正适合做转体和跳跃的动作。
当叶芙正挑选着皮靴时,菲尔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那是一条黑石子编成的项链,挂坠是褐色的子弹头。
“这是……”格莱姆送她的二区纪念物?
“带着它,它会帮助你的。”菲尔拍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
叶芙把软皮靴的鞋带拉紧,死死打了好几个结,接着把黑色绒袜子塞进裤腿,她看了看手中的链子,想了想,把它系在皮带上,子弹头则垂到裤兜里妥帖的放着。
“对了加图,你没有纪念品吗?”菲尔拉上加图两用衫的拉链。
“我没什么好带的。”他淡淡道。
“他可以带他的长矛。”叶芙替他倒了杯水,“在训练场地的时候他单手抛长矛可以扔到二十码以外的靶心。”
“那可不行,要知道长矛是杀伤性武器,一区女孩的戒指就被没收了,因为它扭曲起来可以做成武器,而且还带着毒。”
“那这个呢?”加图从叶芙的口袋里拎起子弹头。
菲尔笑了,“反正只是颗普通子弹头,不是么?难道你真的没有纪念品,加图?”
“的确没有。”加图把挂坠放回口袋,走回座椅上坐下。
“好吧好吧,随便你,反正你有格拉芙就行了。”
叶芙垂着头,装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许这是加图另一个甜蜜的计划,谁也不能保证加图没有皮塔那样的心机。她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原地弹跳了几下,衣服的收缩性很好,延展性极佳,防水防晒,据说还能反射阳光。
菲尔询问她感觉是否良好。
“棒极了菲尔。”叶芙翻检着马甲前的贴身小口袋,那里为她特殊设计有装瓶子和插小刀的地方。如果她能在比赛中迅速恢复飞刀的瞄准性,那么靠左臂和身体灵敏协调性再加上对剧情的熟悉,少说话多做事早日干掉主角,顺便再离杀伤性武器赛里什远一点,她就有更多赢的胜算。noveldh.com[]
距离比赛还有两个小时,东边的太阳早就高高升起。但温暖的阳光透不进封闭式的等候室,竖在房间中央的透明圆筒形玻璃罩就像生命的沙漏,一旦踏入,自己的生命就被倾倒,倒计时的钟摆将悬在头顶唱起凄厉的镇魂歌。
叶芙在菲尔的注视下走到加图身边。
“待会见。”她说。
加图看着她,“格拉芙,还记得我们区的预言吗?”
他严肃的表情反而冲淡了临行的紧张。“什么预言?”叶芙微笑着问,“是预言我会赢吗?”
加图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她,“当然不是。”
“噢当然,或许是预言你赢。”叶芙口气很坏道。
“算了,到时候再和你说吧。”一个悠扬的女声从喇叭里传来,时间到了。
如果还有到时候的话。加图过来给了她一个满满的拥抱。“待会见。”他说,仿佛那只是最平常的晚安道别,仿佛天一亮他们就会重新遇见,那时候餐桌上有香软的面包,有浓郁的咖啡,食物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卧室,艾瑞克很严肃,辛迪扇扇子,菲尔涂红指甲,而他们可以真正和朋友一样面对面坐着,厮杀和硝烟早已离他们远去。
“也许我得问问你想不想二区。”昨天晚上加图曾这样问她。
二区?不,她不想二区。她想那个远在千万光年之外的家。那里的黄土地上有她的父母,他们拼搏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她送出国。
“你不想家吗?”加图又问。
怎么不想?每天晚上都想。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每天黎明都期盼这一切都是噩梦,但不论她怎么在训练场地发疯一般的跑步跳跃投掷把全身力气耗光,这个梦还是迟迟不能醒。而她不能软弱下去,她得活到这个噩梦醒来的那一天。
叶芙一口把蛋糕吞掉,用餐巾擦了擦黏糊糊的手指:“想也没用。”
而如今她想说,有时候想想家也不错,想想父母,想想以后的生活,勇气就会从心底冒出来。而如今叶芙站在这里,菲尔想牵着手送她上去。
“这次就不用了菲尔。”叶芙说,“等下次吧,等下次我坐上飞机回到训练场地的时候,你再把我牵下去。”
“噢我的姑娘……”菲尔喉头滚动了下,他眨眨眼,似乎是想把什么液体逼回去。
等下次吧,等下次她抬头挺胸的从胜利者的飞机上下来,等待她的只有鲜花和掌声,子弹和刀剑将永远从生命中消失,和平和美好得以主宰,现实的世界必将永存,虚幻的世界终将崩灭。
叶芙望着那个仿若大型蛋壳的玻璃罩,咬咬牙,义不容辞的踏了进去。
倒计时的刺耳声像划拉黑板的粉笔,“刺啦――”穿透耳膜。叶芙挺直脊背,头仰得高高的,拖住脚的金属圆盘微微一震,叶芙的心也跟着一震:开始了。圆形玻璃罩缓缓上升,刺眼的阳光从上面投进来。她刻意不去看底下向她挥手的菲尔,仿佛这样就不会心酸,不会难过,也不会害怕。加图在远处的另一个圆形罩里,他正向这边望来,叶芙对他咧开嘴,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撇。
正午。
圆形罩微微一顿,脚下一轻,头脑仿佛被软软的白棉花围住,眼前一片白光。
鼻尖传来青草的香味。
叶芙的心微微一紧,眼睛干涩得厉害。
播音员克劳迪斯坦普尔史密斯传奇般的声音划破天际:“女士们先生们,第七十四届饥饿游戏现在开始!”
她握紧皮带上的绳子。要坚强,要坚强。她默念着,视线对准宙斯之角上离她最近的小包,背带上甚至悬挂着一串小刀。
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