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成婚的是白河他师叔夜吟云的小女儿,对象是她的同门师兄。
莎罗琳娜被带到了一处小院。那大婶领着她到后院,后院已经聚了不少女人,刷碗的刷碗,洗菜的洗菜,边准备晚饭边说说笑笑,非常热闹。
直到莎罗琳娜被带进来,气氛才安静了那么一会。
这姑娘穿着一身战场装杵在那儿,擦得光亮的铠甲闪着寒光,威风凛凛——而她旁边是一群拿着大葱的家庭主妇;就像勇闯女厕所的流氓被围观一样。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她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咦?这不是小白带回来的姑娘吗?”然后有人打破了气氛,用一种惊奇的语气。
“是啊,小白家的。”带她来的大婶端了一盆蒜放在地上,立刻忙活了起来。
莎罗琳娜只好跟着蹲下来剥大蒜,然后一边听大婶们聊白河的八卦。
“你说小白这孩子,真是不懂体贴人,自己一早就过来了,把人姑娘晾家里。”
“男人嘛,粗枝大叶的。”
......
莎罗琳娜想澄清,但她们又没怎么说,特意解释也显得太刻意了,于是她只好低着头闷闷地剥大蒜。
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被这么直接归为某人家的过,再一想到白河之前奇怪的举动,莎罗琳娜不禁更郁闷了。
......要说白河这人,倒也不是哪里让她嫌弃,摸良心说这货除了面瘫无口也没别的缺点;你看人家那牛x的实力,那完爆魔神九条街的民族责任感,那让无数饥渴富婆看了能直接高/潮的身材——简直是野外冒险不可或缺的人型外挂,家居生活必备的一夜七次狼。
可是......可是她才失恋一年,怎么可能再往火坑跳?而且每天那么多丧尸追着跑,她哪有心情去想那个啊!
她一边剥着大蒜,任由双手沾染了大蒜刺鼻的味道,一边听着旁边的小寡妇小丫头羞涩地讨论‘她家’白河。
其实不应该那么郁闷的,毕竟只是流言,莎罗琳娜更担心的是——万一白河来真的怎么办?不管是他受她的吸引,还是战神遗魂融进他身体的副作用,万一白河真的脑子进水喜欢上她,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变得极其尴尬,要是处理不好闹翻了......
这个可直接关系到以后她晋级有没有人罩。
想了很久想不出解决的方法,莎罗琳娜变得烦躁起来,看什么什么不顺眼,连手里剥的大蒜都变得面目可憎;她找了个借口溜出后院,打算去找白河。
她猜想白河现在应该在最热闹的地方,于是直接就往大厅那边找去了。
大厅布置得很朴素却喜庆,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中间是先人牌位,两边坐着新人家里地位高的长辈,站着的都是小辈和邻居。
莎罗琳娜远远就看到了白河,他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左侧的首位上,她悄悄潜了进去,站在他后边。
......
大厅里的气氛很庄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郎身上,新郎正跪在大厅中间,听两名长辈重复着流传了千百年的祖训。
“......明天将是你成人的日子......”
“在你成人前夕听前人训诫......”
“一定要谨记祖训,承担起男人对家庭、对族人的责任!......”
长辈们的语气和表情都很严肃庄重,所以围观群众也很庄重,新郎更是不敢不庄重,因此很少人注意到身手敏捷的莎罗琳娜溜了进来。
白河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很严肃,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也因此一时间没意识到后面换了人,直到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察觉不对,正要转头,一双修长白净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来,一下子捂住了白河的下半边脸。
一股呛人的大蒜味立刻袭击了白河!
白河一把抓住那纤细的手腕,低头一看,莎罗琳娜正蹲在他后面,侧出一个脑袋抬头看他,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大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其实这姑娘就想让害她一手蒜味的白河大人也不爽一下,但她没料到她杀气腾腾的穿着引起了身边一些路人的议论,大厅的气氛那么庄重,立刻就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而莎罗琳娜还自以为很隐秘地开始她的报复,直到她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大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德高望重的老头们停止了训话,瞪着这个罪魁祸首,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僵局;如果胡闹的是别家的小姑娘小媳妇,肯定要训一顿让家人拖出去接着骂了,可现在却是白河家的......
白河虽然辈分不高,但身份特殊,地位又很高,而且民族英雄总是很得人心的,要说谁能不给面子这么当场训他媳妇,估计也就他死去的爹娘和师父了——何况莎罗琳娜也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站好!像什么话。”白河皱着眉头,状似不高兴地低喝了一声。
被他这么一凶,莎罗琳娜立刻顺着台阶下,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乖乖站在白河后边。
“三婶说,可以摆桌了,再晚就耽误时候了。”她小小声地说着顺耳听来的话,假装自己是来传消息的。
诡异的气氛立刻被溶解了,其中一个老头笑着圆场:“也是时候了!阿鹰。”
新郎立刻站了起来,机灵地接过一条打理好的红布,红布中间扎了一朵花,很喜庆;这是应该缠在新郎身上的,而按照古国遗民的风俗来说,给新郎缠红布的得是一个极有名望的长辈,长辈缠完了还要训话,而且这个‘长辈’还得新郎自个儿去请。
只见新郎双手捧着红布环视了大厅一圈,看着坐着的两排人,最后犹豫了一下,走到白河面前,脸上是满满的兴奋和紧张:“师......师兄,你能帮我缠花吗?”
说完忐忑地看着对方,显得非常不安。
这显然并不符合风俗,因为按辈分来说白河跟他是同辈,但白河显然比较特殊,老头儿们都没有开口阻止。
在莎罗琳娜好奇的目光中,白河没说什么,很快满足了他的请求。
“谨遵祖训。”白河只简短地说了一句。
然后,莎罗琳娜心中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情感,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感觉到:原来民族精神的传承是这样庄严肃穆的事。
代代相传,书里记着,长辈叮嘱着,从来没有被遗忘和背叛的使命......非常沉重却令人坚强和......感到安心,就像他们的主神,他们的先辈从来就没有远去,而是一直站在他们的身后支撑着他们去战斗。
‘老白,你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莎罗琳娜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感慨。
婚礼明天才正式开始,在新郎家蹭了顿饭后,莎罗琳娜和白河很快离开了新郎家,往湖心小岛走去。
“喂,老白,”金发的异族少女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边的火烧云,漫不经心地扯着话题,“你说要是你成家,得要找谁给你缠花训话呀?”
估计这得是莫愁陛下的活儿了。不过像白河这样的人,成不成婚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吧?
白河瞥了她一样,意外地没有无视她,淡淡地回答:“如果那时候夜师叔没死的话。”
莎罗琳娜又想起了那个守墓的老头儿,还有他说的话。
‘我从来没见他带过谁在身边,他一定很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天过得有些刺激,又或许是纠结累了,莎罗琳娜突然觉得这两天的令她不安的心事其实很无聊。
你看,她和白河的关系并不算肤浅,在战神墓的出生入死早就把所有的陌生和客气都磨去了,她欠白河的人情债最早都能追溯到上辈子,但那又怎么样?她照样厚着脸皮耍赖,白河又什么时候拿这种事难为过她?
担心拒绝他之后晋级没帮手,有这种想法根本就是看低了白河的人格。
想通之后,莎罗琳娜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喂,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走在前面的白河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头,莎罗琳娜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高大的身影。
“古国遗民的男人从来只谈责任感。”——又是头不对尾的回答。但莎罗琳娜知道他的意思,这个务实派的家伙只会做,他不会介意让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却绝不会说出口。
莎罗琳娜来了兴趣,挑着他话的漏洞调侃他:“不谈恋爱吗?”
虽然看似一直没有动,但白河的背影好像突然僵了一下。
“哈,我说笑的,”莎罗琳娜并没有让他沉默太久,“虽然之前就觉得......不过一时间倒很难反应过来。”
“其实我欠你那么多人情债,要是你要我还啊,我也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没有再开口了。
“你没欠我。”白河还是没有回过头,说完这句话直接就走了,但莎罗琳娜不难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尴尬得要命,却连掩饰都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闷骚。’她心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笑了出来。
面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反正不管喜不喜欢我,这货也是修炼一辈子的光棍命,没差嘛’莎罗琳娜很快就找到了心安理得的理由,心情轻松起来,正琢磨着要不要追上去,旁边却忽然走过来一个人,明显目标是她。
“是你。”她转头看了看,是米诺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