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正仰望着夜空,两行秀眉略蹙起来,似乎正有什么心事。让人我见犹怜,忍不住欲伸手为她抚平那丝忧愁。
“对这门亲事有意见吗?”一个淡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袁秋凝早就知道她师傅站在她的身后了,只是对方没出作声,她也没有打破这种宁静而已。
“你知道,这次圣上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是作为当朝天子,他金口已开,即使是我们紫月居也不见到能够拒绝。”
袁秋凝依旧保持着那个抬头望月的动作,良久后才淡声说道:“不能拒绝吗?”
虽然从她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感**彩,但是对于将其一手带大的师傅来说,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意思呢?
“你不愿意?为什么?二皇子一表人才,又是莫容真人的高徒,更是皇室成员,论人品,论家世,甚至不管论哪一样,都是当今第一的,你还求什么?”
“师傅,我没有求什么。”
袁烟走上几步,望着她那洁白如玉的脸庞,那无欲无求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所以今天我在御书房里我也就没有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相信就算皇上也得给我们紫月居留点脸子,毕竟适逢这时势,谪国是更加的需要我们,所以即使我们不接受皇上的赐婚最多也就让他感到遗憾而已,而不会真的怪罪下来的。”
秋凝姑娘口齿启动,最后才挤出了几个字,“师傅,容我再想想。”她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虽然当皇上开口赐婚的时候她心里是份外的觉得抗拒,但是诚如师傅所说的,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毕竟是皇上,金口已于即使是她们紫月居也只有执行的份儿。
袁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萧悯?”
秋凝姑娘一惊抬头望着她,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说起,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当师傅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自己心中是莫名的振动了几下。
她的神色落在袁烟眼中自然也就更肯定心中那想法了。
“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个萧悯,但是根据你们所说的那样,这人绝不简单,大陆虽然是武风盛行,但是绝不代表没有内息的人就一点用也没有。而且这人甚有可能是敌国派到谪京来的奸细,所以这事情你得好好细嚼一下才行。”
秋凝姑娘心思翻滚,萧悯的身份实在是有点可疑,撇开云州那儿的事情不说,单就在他们追捕当年辰军叛逆的过程中,那横跨出来的马行车队就有点过于凑巧,而现在他又成为马行的东家,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无论从哪方面看来,他的立场都是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想到这里,她有点震惊,也有点难过,萧悯的事情已经开始让她对其的看法打了折扣。
尽管她心里还是这么想,萧悯不该是这样的人,可是事实却让她不能不相信。“叛逆”这词如一根骨头一样,卡在她的喉咙上面,这个词一旦他沾上了,那么,他跟她,将永远没有可能重新站在一条线上面了。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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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悯还是那身打扮,一个人背负着双手,在戚栾行的书房里踱着步,一双眉锋微微皱着,似乎有点儿什么考虑。
书房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男一女,正是江怀以及易霜筠。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外面响起了俞平的话声:“禀少宗主,袁秋凝姑娘求见。”
萧悯一怔停步,脸上掠过一抹讶异之色,旋即就再若无其事的平静下来。道“就她一个人吗?”
“是的!”
“请她到厅里坐,我这就过去。”
院子外面,俞平一声恭应,步履之声再起,萧悯立即行了出去,可是刚出书房,他又是一怔停下了脚步。原来,秋凝姑娘人已经站在院子里了。俞平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他也没有想到秋凝姑娘已经走了进来。
姑娘那双清澈,深遂,令人心神震颤的目光投射过来,接着是她那平和柔美的话声:“我没等带领擅自进来了,还望萧先生原谅。”
俞平回过了身,望了萧悯一眼,然后躬身下去了。
萧悯微微的笑了一下道:“只要姑娘愿意,戚栾行随时任你自由进出。”
姑娘道:“那我就感谢萧先生如此看重了。”
萧悯还是那种如沐春风的微笑,抬手肃客道:“姑娘请厅里坐。”
他刚要走过去带路,却不防姑娘没动,反而问道:“萧先生身后那间屋,是戚栾行的什么所在?”
萧悯道:“是萧悯的书房。”
姑娘道:“如果先生没什么不方便,我想到书房里坐坐。”
萧悯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道:“只要姑娘不嫌弃,不以失礼见责,戚栾行无处不可待客,请!”
“多谢萧先生了。”姑娘柔美声音响起,竟然真的姗姗走了过去。
萧悯见状,有点无奈,倒也不慌不忙。转身跟了过去。
进了书房,姑娘转眼四望,那里面除了窗明几净之外,没有藏书,也没有字画,算不得雅致,而且,既闻不出书香,也感觉不出书卷味,要不是因为临窗前有一张书桌,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简直就不像书房。
不过当然,最吸引姑娘的是那里面坐着的两人,只是,这两人她是认识的。而且她也知道他们是基本上也是寸步不离萧悯的。
那两人知道外面的是秋凝姑娘,也知道她要进来书房,所以也没有怎么避开,因为他们知道,对方的修为很高,或者是早就知道书房了有人,所以没必要再做一些躲躲藏藏的事情,索性光明正大的坐在那里,待她进来后,各自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走了出去。
姑娘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后才将目光转回书房。
“这不应该是萧先生的书房。”
萧悯一怔,接着反问道:“那么,按姑娘的意思,萧悯的书房应该是怎么样的?”
“萧先生文才水平高绝,称奇当世,戚栾行也不是一个等闲所在,书房应该是怎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萧悯淡然一笑道:“姑娘高抬萧某了,称奇当世萧悯如何敢当,只是会一点点东西,所以才附庸风雅随便找间房间来凑数,已经是足堪**了,哪里还敢大肆装饰一番。”
姑娘回眸一瞥,美目流波:“应该是萧先生淳朴实在,所罗万有尽在胸腹之间,让人难以测出高深。”
萧悯没有再跟她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不清,只是淡然再笑道:“但愿如姑娘所言。”
这时候俞平进来献上香敬,然后又再躬身退出。
姑娘望着此时此刻的萧悯,虽然及不上二皇子的俊逸,但是那气度之沉稳,风韵之潇洒,实是后者难以及得上。她美目中两道令人难以言喻的异彩一闪而逝。
“我一向颇以料事的能耐自负,但是在萧先生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事情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萧悯轻“哦”了一声道:“不知道萧悯有什么事情脱出了姑娘的思维?”
姑娘两道清澈的目光直逼萧悯:“我知道先生并不等闲,却是怎么样也没有想你会不凡到如此程度。当初在京城外官道上面我只以为先生只是一个落泊的书生,进京去投靠亲戚罢了,却想不到先生竟然会是天下第一的马行戚栾行的东家。当初跟宗老串演的那一台戏着实高明。”
萧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姑娘那又几乎可以看透任何人的目光,又再淡然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因为此刻,凭他的应变能力,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谪京,也就只有秋凝姑娘,让他欺骗起来有种罪恶感。
见他不说话,姑娘就继续说道:“只是秋凝有个疑问。”
“姑娘但说无妨。”
“那把承影剑以及马刀真的是先生自己设计自己打造的吗?”
萧悯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但是他的点头却让姑娘的心感到更加的沉重起来。因为此时她耳中响起了那天二皇子在漕帮别院的时候所说的那番话:有一种弓,其射程比大陆各国军队现用的要大上一倍。之前是觉得没什么可能,但是现在呢?她觉得如果有可能,那就是眼前这个萧悯所能制造出来的可能了。如果真的跟他有关,那么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一时间,即使心静如水般的秋凝姑娘也觉得有点烦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由秋凝姑娘打破了这份宁静。
“今天,我来这里是想告诉先生一个消息。”
萧悯见她神色有点凝重,不禁抬起头来望着她,等待着下面的话语。
“昨天皇上代二皇子向我提亲!”她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听不出有任何的感**彩。
但是听在萧悯耳中却无异是惊雷一震。这消息实在是有点突然,紧接着只觉得胸腹之间一种闷意油然而生,然后就是心中的痛疼,是那一种从没有过的痛。
深呼吸,深呼吸,萧悯现在就只能用这样一个动作来平复那忽然而至的骚动心情。
等他平复下心情的时候已经是好一会后的事情了。最后也就只能组织到三个字。
“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