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听到王管事的话,莫名其妙地瞪了崔茉雪一眼,然后笑着问王管事道:“您是否觉得我儿媳妇的这个主意不错?”
王管事又细细地琢磨了一会儿,道:“确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主意,就是推广起来想要叫大家接受恐怕有点儿难度。”
崔茉雪心道:假如没有一点儿难度,且我自身又有实力做这件事的话,我会白白地将这个主意奉献出来么?不过现在,她可不想再多说点儿什么了。只是一径笑道:“王管事,这些只是茉雪尚不十分成熟的想法,是否能够付诸实施,还得看王管事和郎主的意思,茉雪只是贡献一下自己的微薄浅见供你们参考。”
她明白金秋是在责怪她,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何不事先告诉她?这从金秋一再刻意地在王管事面前提及自己是她的儿媳妇,就可以看出,她是绝对不愿意将好处白白拱手让人的。假如不是金秋自己适逢其会的话,恐怕还没有机会听到这些。然而,假如,自己不是在王管事的面前吐露这些,获得了王管事的暂时肯的话,早些对金秋说出这些,她就能明白并支持么?
精明世故的王管事立即明白了崔茉雪推脱的想法,笑道:“大郎媳妇,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设想。我会去向郎主禀明的,至于能否实施,以及假若郎主决定实施之后,会产生什么新的问题,我都会找你来商量。”
这是崔茉雪最希望维持的局面了。她并不想直接插手这件事,哪怕就是在刚才,将想法说出之后,她甚至有拉着金秋就走的意图。不过,既然王管事如此明白事理,她也就不会继续推脱。点了点头,她道:“王管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话说到这里,始终插不上口的金秋似乎也稍有满意了。于是,在崔茉雪向王管事告辞的时候,她没有再做劝阻,而是紧紧地跟了出来。
一出门,金秋就迫不及待地对崔茉雪说道:“你要说这些,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崔茉雪故作茫然无辜地道:“阿姑,你说什么事先打招呼?我事先确实有和王管事打过招呼,说有想法要和他探讨,当时裴郎也在的。”
“哦,裴儿也在?那裴儿是知道的了?”
崔茉雪连忙点头:“是啊,他知道。”夏瑟裴的确是知道她有设想要和王管事说没有错,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设想为何罢了。
金秋叹了一口气,终于无奈地道:“你说你这个设想要是能让裴儿去说不是更好?”
崔茉雪微微怔忡片刻,只得赔笑道:“想必裴郎对这些不感兴趣……”
金秋将眼一瞪,道:“他没有兴趣,你不能培养他的兴趣?在刚进门第一天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崔茉雪只好道:“阿姑,不是我舍不得自己的设想让裴郎去表现,只是刚才您也听大管事说了,这个东西毕竟是个稀罕的玩意儿,能不能为大众所接受,还是个问题,假若让裴郎去说,依照爹爹对他的偏见,您就不担心爹爹会骂他不现实么?”
金秋想了想,觉得崔茉雪似乎说的也有道理,便又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道:“确实也没错,你说旒然对裴儿总有偏见,这可咋整啊?”
崔茉雪道:“公爹对裴郎有偏见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就算裴郎有意改观,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奏效的,何况,裴郎至今似乎也没有要讨好公爹的意思……”小心地瞥了一眼金秋愁上加愁的脸色,崔茉雪继续道,“不过,阿姑,我们不一定非得依靠公爹啊,裴郎他有你、还有我。虽然我刚刚将那个设想告诉大管事了,但是一来是那个设想并不算什么太好的设想,二来,单单依靠我们自己,是无法实现的,那个设想要想成功,必须依赖夏记的力量。阿姑,何况,媳妇这里并非只有那一个设想……”
金秋将脸偏了过来,问道:“什么设想?”
崔茉雪继续唠叨道:“虽然,这个设想未必就有骨灰盒的那个设想好,但是却是现在的我们有能力去实行的……”
金秋眼露渴切,却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是什么设想?”
崔茉雪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说到问题的核心:“阿姑,明天晚上不是要在主屋聚餐么?媳妇准备了几道新奇的菜式,假如届时能够获得多数人的肯定的话,请阿姑支持媳妇去郡城开铺子。”
“新奇的菜式?开铺子?”金秋将崔茉雪的话在口中咀嚼了几遍,蓦然反应了过来,道,“你要去郡城开餐馆?”
崔茉雪略顿了一顿,才点头道:“……也可以叫餐馆吧。”
“不行!你去了郡城,那裴儿怎么办?”
崔茉雪惊诧了――她原本以为要金秋答应这件事并非很难,而仅有的难处可能会在投入的成本和营利的核算上面,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金秋一下子就拒绝了她,却是因为夏瑟裴的原因。她有些不可理解,金秋话中“裴儿怎么办”的话意。便问道:“阿姑,什么裴郎怎么办?”照她想来,夏府有这么多的下人,他们成亲又才没有几天,远远不是那种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情况。
金秋有些冷冷地望着她道:“你和裴儿才成亲没几天,就想要分开了?我可还没有忘记当初你是怎么样宁愿死都不愿意嫁给裴儿的!”
崔茉雪的心脏不由轻轻一颤。
也是怪她过于掉以轻心了,虽然她慢慢融入了这个家庭,逐渐将自己当做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但是,她怎么能够忘记自己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好是这具身体原主人寻死觅活的时刻?她一直没有去追究这具身体原主人自杀的具体原因,想不到,这反倒成为如今成事的阻碍。
她只好垮下脸,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阿姑,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不是已经嫁给裴郎了么?嫁给他,是他的人了,我已经认了,再不会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金秋哼了一声,不接话。
崔茉雪只得继续道:“阿姑你是担心我会跑了么?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这附近方圆的住户,谁不知道我已经是夏家大郎的媳妇了?就算我跑回建康去,也洗不掉如今我身上的这个名分。何况,我只是在郡城,开铺子也是为了裴郎的以后打算,再说,裴郎完全可以和我一块儿去郡城。”
金秋用眼睛斜了斜崔茉雪,脸色有所缓和地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不过,你们单独在郡城,你能伺候得好他么?”
崔茉雪忍不住暗自翻了翻白眼:想我伺候他?我是去做生意赚钱的,又不是去做奴婢的。然而,她笑道:“阿姑,虽然咱们家里下人多,但是咱们家里主人也多。去了郡城,虽然带不了几个下人,裴园的那些总归是要跟去的。再说,裴郎是我的夫君,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地伺候他?我如今计划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打算?阿姑您还是先等到明天晚上,看看媳妇的那几样菜式受不受欢迎吧,真要决定下来了,咱们再讨论后续的细节。”
金秋思忖片刻,觉得崔茉雪说的也没有错。
假如届时,崔茉雪做的那几道菜并不能够受到欢迎,那么现时,说再多有的没的都是无用。无论她是真心为夏瑟裴打算,还是仍旧想逃脱,建安郡都是夏家的地盘,郡城里还有夏家熟识的太守大人,无论如何,崔茉雪都是插上翅膀也难飞。
何况,现在她已经是自己儿子的人了吧?
金秋偷偷地打量了一番崔茉雪的身形,心中幻想道:虽然夏旒然儿女众多,但是至今为止,尚未有孙儿孙女,假如自己的儿子能够拔得头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话,说不定,尚有机会能够重新获得夏旒然的欢心……这个就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然了,早早地为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归宿,也是顶要紧的事情。
想到这里,金秋的脸上浮出笑容,对着崔茉雪道:“好吧,就依你说的,不过,你可别指望明天晚上我会表什么意见。”
崔茉雪连连点头,心道:你不表意见最好,我还怕你表什么不好的意见,难免会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