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24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好,又覆上了一层薄土。[www.noveldh.com]
没有立任何碑文,梦箐跪在那,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以这世界的规则来说,她是当家主母,这些人以命相救,乃是职责。可她,做不到从容接受。
她的世界规则是,生命,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这些人不欠她。
而她,欠了他们的,这辈子都无以为报。
额头,磕出了鲜血。
缓缓地起身,右手平举三指向上,厉声许下毒誓:“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们的年龄,性格,爱好……可是,是你们救了我。我欧阳梦箐,在此立誓,定要查出幕后黑手,亲自屠杀,为你们,报仇!”
一旁,谈无毅眼眸里升起淡淡笑意。
屈门江寒却仍是面无表情地背负长剑,走回到谈无毅身后。
只是望着梦箐的那眼神里,多了一丝动容,不再是那万年玄冰一样的冰冷了。
三人回到大营,鬼皇仍在和众多地方势力开会,忽然听到血罗煞通报,说梦箐带去的24侍卫全军覆没,她是被谈无毅带回来,霎时,那脸就阴沉到了极点。
帐内,没有一个人敢多言,谁都不敢揣测,鬼皇现在的心情。
“砰!”的一声,一拳头砸在面前的长几上,案几霎时四分五裂。
鬼皇蓦地站起身,那宽阔修长的身影,疾步走出大营,向外迎去。
远远地,还隔着十几米,就看到那女人长发散乱,神情阴冷而可怕,脏污的衣衫上,沾染了血迹和新鲜泥土。
“梦箐!”
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大吼一声,猛然跃步过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狠狠地抱住她。
“梦箐,你没事了,有我在,别怕!”男人的大掌,安慰地抚摸着女人单薄的背部。
直到这时,怀中的女人,才知道恐惧似的,瑟瑟发抖起来。
身后,谈无毅淡淡一笑,冲无尊道:“兄长想必和嫂子有话要说,那我就先回帐了。”
鬼皇点点头,没有多言,只是望着谈无毅的眼神,复杂极了。
眼神落到屈门江寒身上,屈门江寒却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梦箐几乎是被鬼皇抱到了两人的大帐内。
鬼皇一遍遍轻轻抚着怀中的小女人,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现在一切有我在,不用害怕,你安全了,别怕。”
男人像哄小孩似的,抱着她,那雄浑而熟悉的男性气息,终于让女人安静下来。
她缓缓抬眸,对上了男人关切的眼神,忽而“呜哇”一声,扑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鬼皇顿时慌了手脚,这女人,她自己身陷地牢时眉头都没皱过,即使自己有性命之忧,她虽然流泪,却也不曾这样失态。
梦箐的哀嚎,就像是受伤的野兽,没有内容,却让四周听见的人,一阵胆寒!
双手,紧紧地抓牢鬼皇的衣服,半响,才道:“他们……你派给我的那些士兵,他们都死了……为了保护我而死……”
鬼皇没有说话,铁青冷峻的脸上,只有深沉和坚毅。
那黑眸里,有对怀中女人的疼惜,也有对凶手的愤怒。
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女人的背部,怜惜地吻干她脸上的泪痕。
想了许久,只能憋出一句话安慰她:“别难过了……忠心护住,那是他们的使命。”
“不!如果不是我的没用,他们就不会因为保护我而死……”梦箐抓住他的手臂,十指用力掐进男人的手臂里,掐出鲜血的印记。
男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叹声道:“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他们带你去捕猎。别再哭了,我……会心疼。”
鬼皇这辈子都没说过这种话,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在抽。
女人心下一暖,从震惊和悲恸中,回过神来。
两人就此沉默下来,谁都知道,发生这种事情,难以预料,谈不上谁对谁错。
但是,有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有人,要置梦箐于死地。
梦箐那冰冷的眼眸中,燃烧着一抹复仇的怒火!
这件事,彻底点燃了她修习武道的决心!
今日,她没有能力自保,24个侍卫,为护佑她而死。
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她要有实力,保护自己!
鬼皇也好,祖母也好,欧阳世家什么的也好,她必须有能力,护住自己的一切!
眼神相交,无需多言,鬼皇读懂了她的心思。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说什么“你不需要变强,因为你有我”
他知道,这个女人,和他一样,是个倔强冷傲的性子,她决意的事情,即便是他,也无法阻止。
既然如此,他能够做的,就是默默支持她的决定,并帮助她。
抱着她,轻声道:“你累了,我让人准备热水来,你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梦箐点头,她确实是累了。
此刻,只想闭上眼睛休息。
很快,侍卫抬来了热水,倒入那半人高的巨大木桶里。
木桶里,热腾腾的水,氤氲的热气直往上涌。
梦箐看着他,有些不自在道:“你,出去。”
他们两个,虽说同床共枕也快两个月了,可她还真是不习惯在他面前脱衣服,洗澡。
鬼皇盯着她,一向爱调戏的他,此时却没有笑,而是伸手解开她的衣服,柔声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男人温柔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能够抚平她的一切情绪。
在他那诚挚的目光里,女人那点小心思,就此消弭,就好像再矜持下去,反倒显得自己矫情似的。
于是就任由他替自己剥光了衣服,抱着她,走向那木桶里。
梦箐泡在木桶里,仍然呆呆地想着那24个侍卫,特别是,第一个带队的侍卫,她记得他还很年轻,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笑起来,就有两颗虎牙。
那样的青春无敌,那样的少年,在现代,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啊。
正出神着,忽而听到衣衫落地的声音。
她一惊,抬眸,看到一双修长的美腿,踏入木桶中。
视线再度上移,落到男人那完美的体魄上,脸腾地红了。
小声道:“谁让你跟我一起泡澡了,你出去……”
男人却完全不理会她,在她对面坐下,然后双手爱怜地抱起她的双腿,替她揉搓着小腿,脚丫子。
明明是如此冷酷倨傲的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温柔的眼神,还那么怜惜地替自己洗脚呢……
这么一想,她便有些傻呆呆地望着他。
俊魅的脸庞,似乎比他们相识时,柔和了一些,但那精致无匹的五官,依旧张扬着狂傲。
深邃冷凝的黑眸,此时带了怜惜,便显得无尽的邪魅。
这个男人,是少有的能够把冷酷与温柔、不可一世的狂傲与令人心软的柔情结合在一起,而且还天衣无缝,毫不违和的男人。
而这样一个男人,却捧着她的腿,如获至宝似的揉捏着。
注视着他,梦箐心底的强硬逐渐放松,那眼神儿也就越来越柔和。
鬼皇却浑然没有抬眸看他,只是沉声道:“走了那么久,小腿酸疼吧?”
本来已经不想了,他这么一问,就又勾出了女人的愤怒和惆怅。
握在水中的拳头,又紧了紧,女人的眸子里全是冷意:“总有一天,查出幕后凶手,我要杀死那帮该死的,那帮凶手!”
她的声音,咬牙切齿,寒冷,阎森。
那眼神,不自觉地,与鬼皇的冷魅一致。
鬼皇望着她,心下一痛,放开了她的双腿,转而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想杀谁,我都不介意,想杀便杀,杀不了的,还有我呢。”
梦箐一愣,她以为他会阻止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人,是那个冷面魔鬼谈无尊吗?
鬼皇与她十指交缠,那望着她的目光,柔和而璀璨:“只不过,女人,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规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强者杀人,弱者被杀。我的侍卫,今天技不如人,才会被杀。”
梦箐唇翕微动,男人一只湿漉漉的温热手掌,竖在她唇边,阻止她的抗议。
面对面地坐在木桶中,望着她,继续说:“而往日里,他们身为我的贴身侍卫,也没少杀人。不如他们的人,不知多少死在他们的刀下。杀人,也会被杀。这就是侍卫的命运,是他们自己早就选择了的。”
他可以支持她的任何决定,不管是她要变强,还是她要杀人。
但是,他必须要纠正她的观念,要让她知道,那些侍卫的死,她不必背负任何心理负担。
否则,以后不管是这鬼箩地狱,还是欧阳世家,甚至天下的九大世家之间,都会有数不清的争斗,每日都有无数的死亡,她如若总是这般伤春悲秋,哪里感怀的过来。
梦箐也不笨,听到他这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残酷的生存法则,只不过,往日听闻或知道,与亲眼目睹,那震撼是不同的。
而且,今日这些人,毕竟是因她而死,要说完全没歉疚,也不可能。
不过,鬼皇这般细心安慰,温柔体贴,还是让她大受感动。
面前的男人,明明是天下间传闻冷血无情的阎罗鬼皇谈无尊啊,可是他对自己的这拳拳爱意,深深柔情,她怎能感觉不到?
“尊尊……”
语言被万千思绪哽住,再也说不出多一个字,她只能扑进他怀里,享受他的怀抱和温柔。
男人抱着女人,那深沉的黑眸里,在一瞬而逝的杀意之后,便是柔情。
怀中,是肌肤雪腻的女人。
湿漉漉的长发散落肩头,一双小鹿般清亮的眸子望着他,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红的脸蛋,诱人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