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悲音(二),名门淑媛,寒塘映冷月,免费小说导航

第十章 悲音(二)
云曦睁开眼睛,撩起罗帐,见床边的桃舒脸色焦虑,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哪知云氏向来浅眠,这点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她:“曦儿,出了什么事?”

云曦忙转身笑着安慰道:“橘绿有件事情,我忘了同孙妈妈说了,母亲先睡吧,我去去就来。”言毕便和桃舒出了屋。

待房门一合上,桃舒便道:“姑娘,方才杏雨赶过来说是让您赶紧回去。具体什么事情,奴婢也不清楚。”

杏雨这样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必然是池园出了事,云曦快步走到前厅,问明杏雨事情的缘由。

原来,云曦才离开荨湖不久,太夫人便从林嬷嬷口里得知的她的去向。寻思着云曦一连几日都说身体不适,太夫人怕她身子真的抱恙,只是顾忌着年节未敢说出来,便打发了翠缕前去池园看看情况,说是如有必要,就请大夫过来看看。

翠缕的到来令池园的知情者都措手不及。幸好杏雨够机警,说云曦只是小日子来了,身体不舒爽,刚刚已经睡下了。翠缕这两日见云曦面色红润,不像是抱恙在身,听了杏雨的解释也不疑有他,便回去复命了。以防太夫人明天一早就派人过来探望,翠缕前脚才走,杏雨后脚就出门去满园寻云曦了。

听了杏雨的话,云曦这才留意到,自己最近的确用了太多身体不适的借口,太夫人现在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如果明天发现自己不在池园,恐怕就会起疑心了。只是原本答应了云氏要留下来过夜,如今却突然要回去,定然会令她担忧不已。云曦实在无法,只能回到房中去说几句宽慰的话。

云氏见云曦匆匆忙忙地出去,心里自然明白事情不会简单。早就坐起了身子,等云曦一进门,便道:“你快回去吧,以后无事也不要再过来了。”

听云氏的口气,倒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意味,云曦忙上前坐在床头,嗔怪道:“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云氏摇摇头,握住云曦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不无感慨地说道:“你我心里都十分清楚。太夫人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容下我,你经常往我这边跑定然会引起她的不满。你安心的回去吧,只要你和珏儿一生顺遂。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欣慰了。”

云氏的话赤裸裸地说出了自己的处境,令云曦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把头靠在云氏胸口,轻声道:“母亲别胡思乱想,大姑太太明日就要回去了。今日她想见见我,您也知道父亲生前最是得她的疼爱。”

云氏微笑着点点头,目送云曦离开。

出了满园,桃舒便将自己从梨落那边得到的消息告知云曦。云氏本就体弱,入冬时受了风寒,一直时好时坏。病气竟然拖过了年。这几日府里喧嚣不断,就连偏僻的满园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声响,云氏想到夫君早亡。娘家又远,唯一的一双儿女也不能得见,不禁悲上心头,原本有所好转的病情反而加重了,终日卧在床榻之上不能起身。听梨落所言。自从云曦搬出满园后,云氏念叨三少爷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许是儿女都不在身边。强烈的思念之情引发了心底深处对不能养育萧珏的愧疚感。

听到这些,云曦明白云氏得的是心病,而这良药除了自己之外,恐怕萧珏才是最重要的药引。看来,得想法子让他来满园看看云氏。

过了年初五,萧府的声乐之音才渐渐消弭,下人们刚拆下过年的红灯笼,又要为三姑娘的婚事所忙碌。(wwW.noveldh.com)这三姑娘可是萧府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出嫁的嫡出姑娘,对方又是南方的大户,再加上太夫人多次亲自过问婚事的相关事宜,这些有眼色的下人们全都大气不喘地卖力做事。

正月十四,三姑娘出嫁的前两日,云曦照常例前去流园给三姑娘送添妆礼。刚进院门,便见萧珏抄了一条小路急冲冲地往三夫人的居所走去。

自从出了蒋毅的事情之后,云曦连带着对萧珏也没什么好感,故而一直都不曾与他再有所交集。但他毕竟是自己灵魂所寄居着的身体的哥哥,想到云氏在病床上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十年未见的儿子,云曦纵是心里万般不乐意,也只能出声叫住他:“三哥,请留步。”

听到陌生的女子的声音,萧珏甚感疑惑,脚步未停地转过头,见云曦正踩着小步子努力追上自己,心内更是困惑:自己和这个妹妹不过才认识不久,她怎么会追着自己到这儿来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五妹妹,你找我有何事?”

看到萧珏的疑惑的神色,云曦就猜到他对自己的定位必然只是“萧府的一个妹妹”而已。

她走上前几步,正色道:“母亲病了,对你甚是想念,三哥若是有空,就去满园看看她吧。”

“母亲?”乍闻云曦的话,萧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他七岁起,“母亲”这个词从来就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如今再听到这个词儿,他竟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萧珏带着几分惊异的表情令云曦失望不已,想不到他不但不认自己这个妹妹,就连怀胎十月的母亲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云曦正想开口,一个穿着藕色衣衫的丫鬟从小径那头跑过来:“三少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怕您出什么事,特命奴婢过来看看。”

萧珏闻言,转头对那丫鬟道:“你先回去告诉伯母,我马上就过来了。”言毕又回头对云曦道:“五妹妹所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不过这会儿伯母找我有急事,我得赶紧过去。”说完也不等云曦说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待云曦再想唤他止步,萧珏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婉言的小径中。云曦对着空无人影的小径直叹气,想不到十年的隔阂竟然轻易地冲走了母子情,兴许在萧珏的心里,“母亲”远远没有伯母来得重要。

甩甩头挥去萧珏带来的不快,云曦返身向三姑娘的院子走去。

刚步入三姑娘的院子,就有一种清幽冷然之感。院子里翠竹夹道,青苔铺路,满院的竹子遮挡住冬日的阳光,使人觉得分外阴冷。池园的前院同样植有大片的文竹,但却是同芍药、茶花等花卉相互掩映,而三姑娘的小院却是一色的翠绿,找不到半点其他的颜色,就连窗上糊的窗纸都是浅绿色的。

云曦随着抱琴来到了三姑娘的书房,只见房内陈设简单,布局宽敞。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看那清冷的画风应是出自三姑娘之手,东面和北面各放着一个大书架,架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簇新的,陈旧的,就连残破不堪的竹简都有。西窗口则摆着一大张花梨木书案,纸墨笔砚、笔架、笔搁等一色文房用具皆摆放整齐。

三姑娘此时正躺在书案旁的贵妃椅上看书,见云曦进屋,只是略抬了下头,道了句“你来了”,便又旁若无人地埋头看书。

对于三姑娘的性子,云曦也有几分了解,她不甚在意地在一旁的琴案边坐下,抬头专心地欣赏起墙上的字画来。

良久,三姑娘像是看完了整本书,轻轻合上书册,放在一旁的书案上,转头看向一直无话的云曦,问道:“五妹妹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云曦才从字画中回神,掏出怀里的小锦盒,起身递过去:“三姐姐后日便要出嫁了,妹妹是来给姐姐添妆的。”盒子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白玉,正好和清冷的三姑娘相配。

三姑娘面无表情地接过锦盒,也不打开看看,只道了句谢谢便把它搁在了书案上。她今日依然是一身白衣,脸上脂粉未施,乌黑的青丝简单地绾在脑后,只用了一支玉簪固定住。她的神色极为平静,眼里仿若一滩死水,没有半点涟漪。

云曦见过大姑娘出嫁前的羞涩与忐忑,也领教过二姑娘的愤然与不甘,却从未想过哪位待嫁之女像三姑娘这般平静无波。纵然对沈言枫的一片倾心换来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待遇,又或是对甄家这门亲事有所不满,三姑娘也该表露出一点情绪。然而,由始至终,云曦未曾从她脸上找到半点的情绪波动,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她后日不是出嫁,而是出家常伴青灯了。

两人待在屋里许久都不曾言语。云曦见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想起身回去,岂知一直未出声的三姑娘竟幽幽地吐出一句话:“你很幸运。”

幸运?三姑娘为什么会如此认为,难道还是因为沈家的亲事吗?在三姑娘的心里,沈言枫是求之而不得的,才会令她如此的刻骨铭心。可是,即使沈言枫真的对自己抱着某种情思,最终还不是惨遭沈夫人退亲,这不是比她更难堪吗?三姑娘的话令云曦甚感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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