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教训得极是!”林湘妆也不和他犟嘴,她现在真是没有太多精神来与他讲理。她眼露鄙视之色,略带嘲讽地说道:“是林湘妆不识好歹自讨苦吃!我们做下人的,不过是为主人做牛做马,哪有什么尊严可谈的?”
“你又来!”周扶扬微嗔道:“你既是还有这顶嘴的精神,想必你的伤处也还不是怎么特别疼的。”他不过是看她如此狼狈而感到心痛,是出于关心爱护之情才劝诫于她的,谁料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到底有些不爽快,揶揄道:“你还不起来,趴在地上很好玩吗?”
“不好玩!”她轻摇了摇头,也不告诉他自己腿脚不便根本站不起来。况且,以他的聪明机智,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不过是气恼她刚才话中带刺的回应而已。
“公子有悲天悯人之心,湘妆恳请公子给我一个痛快!”她仰望着他,一脸正色,毅然决然地说道。
周扶扬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了然一笑。
想要这个丫头开口向他讨饶认输,似乎比死还来得痛苦。
公子你莫非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看他维护妹妹的这般境况,而周扶弱又与她水火不容的,那么像今日这一幕将来定是常演的戏码了。那她不是悲催的经常遭到周扶弱的荼毒了么?像她这样只知道横冲直撞不知迂回婉转阿谀拍马的性子,到最后不是要气得吐五升血而死?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现在便结果我算了,省得我再日日提心吊胆承受各种心理压力及精神折磨。
“你呀,总是口是心非的!”他像看穿她心思一般,叹气般地说道。
然后,他猿臂一伸,将她轻盈的身体从地上捞了起来,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有幽深的笑意:“我说过的,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去死你怎敢轻言死字?再说了,几时轮到你来对我发号施令了?”
说完,他仰面大笑数声,径自抱着她往锦夏而去。
后面的几位护院呆若木鸡半晌,然后有人弱弱地问道:“请公子示下,单俊来该如何处置?”
“把他带下去好好看护,等他醒来我自会问他。”他语声清朗,淡然交代道。
众人称是,周扶扬自抱着林湘妆回院不提。
因为于路酷热,林湘妆浑身更是灼热得火一般,周扶扬于是更不多话,只一路提气飞奔,三步并作两步地掠回锦夏院中。
刚步入院中,也不管有没有人来迎,他便连珠炮似地吩咐开了:“所有人马上出来集合!赶紧准备微温的洗澡水,绮缎来帮湘妆净身,红袖你把新作好的衣服取一套来,把冰块送到我的房间里,绿绵你去请小姐过来一趟……”
等他吩咐得差不多了,他也举步迈进了主屋之中。
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他伸手轻按在她的膝盖处,慢慢一路绵延往下按压,一边按一边看她的神情,柔声问道:“可是腿受伤了?哪里疼?怎么弄的?”
林湘妆脸色苍白,一路都是皱眉紧咬着唇,生生地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哼哼出声。看他急切关心的神情,若没有之前他一上来的那番见责的话语,她真的会感动得涕泗交加并委屈地恣意挥洒情绪的。然而她忍住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说,不要忘形,纵使他再如何地关心爱护,也不过是主人对宠物心血来潮的可怜与施舍罢了。
“我的左脚扭到了,右脚却是被人暗算受的伤……”林湘妆艰难地开口说道。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先救治自己的伤势要紧。
“知道是谁暗算你的吗?”他语气中微带着森冷之意,一边挽了袖口将双手轻置于靠近他这边的她的膝盖处,一点点往下移动,摸到她小腿肚的地方时,她疼得轻轻喊了一声,喉咙处咝咝地直吸气。
他将她的裙摆稍往上拉了一点,见她右腿的小腿肚上淤青了一块,他先是以指腹轻轻按了按,林湘妆又嚷了一声疼,他又稍稍用力点按推了一番,接着收回手来,看着皱成一团的小脸若有所思地说道:“出手之人倒是没下狠手,尽量避开你的筋骨之处,是以你现在虽觉疼痛,倒是并无大碍。你可看到是谁向你出手的吗?”
林湘妆摇摇头,虽然有所怀疑,但毕竟没有证据,万一冤枉了别人呢?
周扶扬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先放下她的右脚,又轻抬起她的左脚摸了摸。当他按到她脚踝处时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他小心翼翼地褪了她脚上的袜子,只见她左脚踝处肿成了一个馒头也似的,他又稍微用力摸了摸她的踝骨,然后抬眸看向她道:“只是扭到了,并未损伤关节。等下让绮缎给你擦擦身子,换好衣服后我拿药来给你揉揉。”
周扶扬做完这些的时候,房间中的冰块已放置到位,侧面一帘之隔的盥洗处早已准备就绪,红袖捧着今夏新做的樱红色衣裙在外间静候示下,绮缎也拎着沐浴用品侍立在外。
周扶扬便叫了红袖与绮缎进来准备给林湘妆净身,接着又喊了一声“绿绵”,未有应答,然后他顺嘴问了句:“绿绵去请小姐还没回来吗?”
红袖与绮缎面面相觑一番,皆默然不语。
林湘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周扶扬见了,赶紧问道:“你想说什么?”
“公子,你想见令妹是想确认她无恙还是想替我讨还公道的?”林湘妆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知道。”他沉吟着说道:“你现在先洗个脸擦擦身子,多喝点水,回头我再来看你。”
“公子!”林湘妆脸上难得地流露出恳求的神色,她言辞恳切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湘妆自知身份低微,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没什么讨不讨公道的说法。只不过,我的那个朋友刘别,他好像情况挺严重的,不知道公子能否遣人去查看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