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山，初雪刚过，满山遍野一片纯白。
霍凛牵着身边小女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山顶。
江知念这一路上都垂着眼帘，白皙娇俏的小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笑意。
“累了吗？”霍凛低声询问，眉心微蹙，略微有些不安。
小女人摇摇头，也不说话，径自蹦跶两下走到那两尊静静伫立的墓碑前。
微微俯身，把三支香端端正正插入香炉，退到一边。
霍凛跪在那两座墓碑之前，朝她看了一眼，见她没有过来的意思，也不催促。
“父亲，母亲，我来兑现诺言了，我和儿媳江知念来看望您们了。”
说完，他恭敬的叩首三次，低声叙述起和江知念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他一身米白的长风衣，活脱脱的衣服架子，微冷的气质仿佛要和这雪后的冰雪融为一体。
只有说话时唇角扯起的那一抹微笑，给凌厉的面容添上几分温柔。
“念念，你来说两句吗？”
“好啊，我来。”江知念唇角弧度扩大，笑意盈盈上前两步。
转瞬间，霍凛拧眉，不对，这不是念念的说话方式。
尾音上挑，浑然天成的高傲，这是……她从前的样子。
“咣当”一声，女人已经一脚踢翻了香炉，香灰洒落，没有燃尽的香瞬间折断在地。
“霍凛，你还真是天真，不会真想让我叫他们爸爸妈妈吧？”江知念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是冷嘲。
“我告诉你，他们不配！”
“念念。”霍凛骤然起身，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强迫自己冷静。
“别这么叫我，真恶心。”江知念嫌恶的后退一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你就适合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告诉我，你怎么了，好吗？”霍凛没有发怒，阴沉沉的黑眸紧锁着她，像在隐隐恐惧什么。
“我没怎么呀，看在这么多年友好相处的份上，告诉你真相吧。”
江知念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平缓下来，“从我被赶出江家开始，我就是故意勾引你的。”
“我只是单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你玩弄的更彻底一些，现在，我成功了。”
说完，她便得意的笑着，等着霍凛抓狂，等着他暴跳如雷。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被那些小混混一棍打死在了郊外，今天早上，却莫名其妙醒了过来。
脑海中还多了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诡异极了，难道是她伤到脑子，记忆错乱了？
不过，看着霍凛这副服服帖帖的样子，她很是满意。
很久没有看到他那副杀气四溢，却不得不生生忍住的样子了，她忍不住要踩碎他的自尊，狠狠羞辱一番。
霍凛现在似乎已经爱上自己了，谅他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于是便伪装的乖乖巧巧，随着霍凛来了这里。
出乎意料的是，霍凛只是沉默了半晌，嗓音低哑，“你累了，我们先回家吧。”
没看到想要的结果，江知念恼羞成怒，低喝道，“不就是玩弄你几个月吗，不会真爱上我了吧，半点脾气都没有？”
她回身，一脚把供在墓碑前的鲜花水果踢落，“看看你们的儿子，都懦弱成这样了。”
霍凛没说话，猛的把人打横抱起，牢牢箍在怀里，快步向山下走去。
江知念在他怀中挣扎，不干不净的骂着，那些话霍凛很熟悉，都是江知念从前常挂在嘴边的。
守在山下的程越看到他们，满脸疑惑，还是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首长，夫人她……怎么了？”
霍凛还没说话，江知念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他身上，“你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走到哪里都跟着你。”
程越愣了，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
首长夫人骂他？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改天检查一下。
“程越，你的资历也不浅了，干嘛总做个被呼来喝去的跟屁虫，要不是霍凛不放你，你早就升迁了。”
江知念被男人抱着按在后座上，挣扎不过，索性也不乱动了，冷笑着挑拨离间。
程越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呆呆看了眼霍凛。
“首长，这？”
“开你的车。”霍凛抿唇，面色是许久未有的冷淡。
“夫人这话说的不对，首长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永远是首长的人，我愿意绝对服从首长的任何命令。”
犹豫半晌，程越还是红着脸反驳。
江知念忽然眨了眨眼，“什么，怎么说这么煽情的？”
她的头很痛，以至于她花了好几秒才认清现在的环境。
【念念宿主，你终于回来了！】团子嘤嘤撒娇。
【那个恶毒的女主刚才霸占了这具身体，她真的好可怕，呜呜呜。】
“念念？”敏锐如霍凛，瞬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江知念沉默着，不敢随便答话了，否则她真怕被当成精分送到精神病院。
她和原主应该是共享记忆的，看着刚才原主那疯狂的举动，以及霍凛那小心翼翼的反应，她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紧到无法呼吸。
这一次，原主存在的时间大约是两个小时，下一次，她推测应该会更长。
她必须及时找出一个解决办法了。
“我们说好了，无论有什么都不会隐瞒，是吗？”霍凛沉沉看着她，眸中痛意隐隐。
江知念眼睫颤了颤，沉默不语。
“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会改。”霍凛握紧了她的小手，眸中染着一些期待。
“我累了。”江知念没什么表情，闭上眼假寐。
对不起，她在心中悄悄补充。
霍凛就那么注视着她，片刻不曾移开视线。
“首长，那……今晚陆府的家宴，还去吗？”程越小心翼翼开口。
“安排照旧。”
霍凛已经怀疑到自己好兄弟头上了，若不是陆斯礼那晚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念念？
那个藏在他心中很久的猜想仿佛在被隐隐验证，江知念那次被赶出江家后性格大变，甚至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会不会这就是方砚有次曾经提到过他在国外专门研究过的“双重人格”？
方砚现在应该还在陆家，只是不知道念念是否愿意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入夜，京城陆宅。
宴会厅中，灯火辉煌，透过频频举起的酒杯折射出纸醉金迷的光芒。
江知念一身水绿色的丝质礼裙，衬得身材更显曼妙，盈盈一握的腰肢堪比柳条柔软。
吹弹可破的瓷白肌肤，加上那红的快要滴血的红唇，青丝如瀑散落腰间，摇曳间尽显媚态。
自一出现，她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再看到她身后的霍凛，众人纷纷扬起笑脸，起身相迎。
只是霍凛的气场冷淡的可怕，成功让想要围上来的人们望而却步。
他剑眉拧着，手垂在身侧，很不自在。
以往，只要是出席宴会，江知念总是会笑嘻嘻挽着他的手臂，或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而现在，他轻轻拢了下掌，只抓住一片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