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姑并不打算把事实说出来，只是说着：
“早些年造下的杀孽，终究是还到自己身上了。”
蕈姑让月无言坐着靠向自己，搂着她就像是五百年前那般。
“这是姑姑的命，逃不掉的。”
“只是姑姑临去前，还是不放心殿下。”蕈姑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浑浊，却带着怀念。
“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殿下，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我也伤害了殿下。”
月无言靠在蕈姑怀里，无声的哭着。
“仍记得殿下幼时最喜欢被我抱在怀里授课，你总是一口一个姑姑叫着，叫的我心都软了。”
晶莹的眼泪从月无言的眼角划过，她的眼睛里面布满了悲伤。
蕈姑的语气已经越来越轻了，“其实我早就算到了自己会有这一遭，这五百年来屠杀生灵，已经让我灵魂不安。”
“看到殿下完好无损，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放下心中的执念了。”
“万望殿下原谅我之前所做。”
月无言在蕈姑怀中无声的摇头，蕈姑终是笑了。
“能够等到殿下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蕈姑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就让我慢慢赎罪吧，或许不进轮回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凰儿，望自珍重。”
“月山宫殿本就是属于你的，日后若是有了委屈，一定要记得，你背后有月山宫殿为你撑腰。”
最后弥留之际，蕈姑没再喊她殿下，而是唤着她的乳名。
“我可以去九泉之下见月皇和皇后了。”
蕈姑最后眼神空洞，呼吸越来越弱，眼前不断浮现五百年前的人。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曾经抛弃了她的男人身上。
或许曾经他也是中了离心咒吧，可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她和他注定有缘无分。
罢了，她这一生能够教导帝姬，已经是最好的造化了。
靠在蕈姑怀中的月无言再也没有听到蕈姑的下文，同时也注意到了蕈姑的手开始慢慢化作云烟一点点的消散。
月无言惊慌失措起来，抬起头从蕈姑怀中出来。
“姑姑。”
蕈姑早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安心的笑容，代表着她最后的平和。
“姑姑。”
月无言泪眼婆娑，想最后碰一下蕈姑的脸颊，却在顷刻间化作飞烟，消散在这密室内。
“姑姑！”
一声姑姑响彻整个密室，与此同时，月山宫殿内的一口钟在无人敲动的情况下鸣声而起。
月山宫殿所有人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纷纷朝着密室的方向跪了下来。
“恭送师祖。”
月无言心中悲彻万分，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湮灭了。
半晌，轻轻说出一句话：“姑姑，你还未看着我的孩子出生，长大……”
腹中的孩子像是有所感应，月无言一下子就感到了疼痛。
月无言脸色一变，覆住腹部，轻声道：“你要乖啊，外祖母去世了，娘亲很难过。”
在她的心里，早就把蕈姑当成和母后一般地位的人，这样说也没错。
月无言在密室里叠好蕈姑的衣物，抱在怀里絮絮叨叨说了半个时辰，最后才带着蕈姑的衣物走出密室。
等阳光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月无言眼中终于有了点光亮。
木晴等人看着月无言手上抱着的衣物，一个个泣不成声，“帝姬？”
月无言脸色苍白，看向周围的人，悲伤中还有些惶然无措。
姑姑离开了，那这里的人怎么办呢？
大长老忽然带着众人跪了下来，“师祖仙去，还请帝姬留下主持大局。”
血衣一脸紧张的看着月无言，双灵他们被留在了月山的山脚下，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已。
若是帝姬真的想留在月山宫殿这里，那么陛下该如何？
就在血衣以为月无言要留下的时候，却见月无言摇了摇头。
“等姑姑的葬礼举行完，我就会离开。”
这回答让血衣松了一口气，却让大长老等人一口气提了起来。
“帝姬？”
她们月山宫殿本就是为了帝姬而存在，如今师祖仙去，帝姬不在，他们又该何去何处？
她们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月无言制止了大长老将要劝说的话，“待我离开后，这里就换个名字吧。”
总是月山宫殿的叫，怪奇怪的。
月无言抬头看向了空中，万里明媚，不见明月。
“待我走后，这里就改为月华宫，由木晴接任宫主之位。”
“你们也该走出去了。”
跪着的木晴抬起头来一脸不思议的看向月无言，有些无措，“帝姬，我……”
“我相信你的能力。”
月无言微微一笑，“是继续让月华宫隐世而居，还是出现在世人眼中，皆取决于你们。”
这里的人都还保留着月国的习惯，月国的服饰，月国的文字……
或许隐世而居，对于他们而言，不会受到干扰，也是最好的选择。
“是，奴定不负帝姬所托。”
月无言又在这里停留了好几天，在替蕈姑守灵的时候，更是数度昏厥。
若非是被众人以怀有身孕为由制止了她继续这样下去，怕是月无言的身子就要吃不消了。
一时间，月华宫内一片白色，一片悲恸。
等到替蕈姑建好了衣冠冢之后，八月中旬，一身素衣的月无言离开了月华宫。
只是等出了山脚，却看到山脚这里一片狼藉。
血刃卫正在和一群黑衣人厮杀在一起，不分上下，刀光剑影。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男子一脸温和，“帝姬您出现了？”
月无言一身素，美眸柔和，站在那里就像是随时要飞升的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在这一片血杀中，显得格格不入。
血衣护在了月无言身边，准备好了随时拔剑护主。
“这次我们来的人很多，不然也不会能纠缠住无极阁的人，还有未央帝的血刃卫。”
“帝姬若不想再造杀孽，何不跟我们走一趟？”
男子一脸温和，但是语气却暗含威胁。
月无言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腹部前，男子见状，道：“帝姬已有身孕，还是不要太大动干戈。”
“我知道帝姬会瞬移之术，可如今帝姬怀有身孕，再用瞬移之术，怕是会对腹中孩子不太好啊。”
月无言轻嘲一笑，“本宫还真是颠沛流离，这边请完，那边又请。”
“罢了，随你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