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帝二十四年,齐国将领何振芎率三万大军攻伐夏国。
夏边军毫无防备,齐军攻破枯迟关,守关将领祝珊投降。
仅三日,安阳郡全面沦陷。
七日后,齐军攻入梁安郡,连破舒、石、谷三城,逼近东平。
……
此刻的东平城,亮起一片通红。
“母亲,母亲!等等孩儿呀!”
“快点,把本公子那幅画取过来呀!那可是石明珠的《游广陵城三日图》呀!”
“带上粮食,其它的通通丢下!”
“你们这些该死的!别跑呀!快快保护本官!”
各家豪门府邸,皆是争分夺秒地将家眷、钱粮装上马车。
忠心的护卫护着自家小姐少爷,向城外逃去;
胆怯者,找个暗处蜷缩,紧捂口鼻,生怕被哪个暴徒、敌军发现;
贪财者,只管进门卷些金银细软,趁着夜色溜出;
好色者,见城中混乱,无人管辖,对良家妇男生了歹意。
哭声、咒骂声、喊杀声、讨饶声,淹没了整个东平。
城中军士未战先怯,索幸脱了沉重的铠甲四散逃命去了,更有甚者,连刀剑这等保命家伙都丢弃了。
维持秩序的役卒,也不顾上官的警告,加入了抢劫逃难的队伍中。
一个月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呀?坚持了一两个时辰,已经不负皇恩了。
齐军未到,东平城已经失守。
“滚开滚开!”
拥挤的大街上,一辆辆豪华马车组成的队伍,横冲直撞。
凡有阻挡者,直接撞去。对于那些想爬上马车的人,抽刀便砍。
锵——
“啊!”
“饶命啊!别杀我!”
“我的脚!断了断了!”
南门是唯一的出口。
为了争抢活命的机会,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什么尊卑有序,通通抛之脑后。
画面一转,
于炎歌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药膏。
“嘶~”
两边的脸颊已经红肿,稍微动了动,就是撕裂般的疼痛,更别说抹药了。
郡主用的药膏不是什么凡品,抹上之后。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得逃命了!
齐国来袭如此汹汹,东平城肯定是守不住了。想到古代战争时,经常出现的屠城事件,浑身一颤。
所幸侯府的人跑得匆忙,很多东西来不及带走。
于炎歌换了身下人的女装,脸上涂上锅黑。咬咬牙,连那头飘逸的秀发都染上黄泥。
一个绝世的美男子,眨眼间,就变成了个邋遢女。
当失去秩序的时候,美貌是多么大的灾难,于炎歌是再清楚不过了。走在街上,说不定都会被人拖到暗处“嘿咻嘿咻”。
随手撤下一块布,将找到的粮食和药品打包背在肩上。四下望了望,从一处小门躬着腰,窜了出去。
死人!
很多死人!
当人群失控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拥挤!窒息!踩踏!
敌军还未进城,就看到路上躺着数不清残缺的尸体。或老或幼,或男或女,已死的,未死的全都被动地揉捏在一起了。
哭泣声、求救声、哀嚎声一齐被风带去远处。
越是靠近南门,于炎歌的面色越是严肃,到了最后他干脆在街上跑了起来。
乱!
实在是太乱了!
街道上乱成了一锅粥!
周围的商铺酒馆,到处都是打砸的痕迹;一些居民的住房,门窗全被踹开,角落深处,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淫笑与男子的哭泣哀嚎。
不管先前是好人,还是恶人,此时都陷入疯狂。在绝望的驱使下,怎么办都是死,还不如趁着死前把平时想干又不敢干的事情一股脑做出来!
街道上的混乱就是最好的明证。
叮铛——
脚下像是踢中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把泡在血泊里的军刀,旁边还有散落的铠甲。
想来是某个被齐军吓得丢盔卸甲的军士丢下的,这可便宜于炎歌了。
“好重!”
刀身入手,手掌只感觉粘稠,还有一股铁锈味。
于炎歌眉头微皱,这刀长两尺,并不算锋利。根本劈不了几个人,只能算个附了魔的破伤风之刃。
军士的铠甲不像贵门特制的轻甲,很重,穿起来松松垮垮的,行动不便。
于炎歌只得放弃铠甲,拿着刀继续向城门逃去。
“救命,救命!”
“饶了我吧!不敢了!”
一路上,不少人将嗜血贪婪的目光投向于炎歌,在看到他手上的刀时,收敛几分。
不过这可不代表她们会放过于炎歌,而是偷偷跟在后面。那肩上鼓鼓的包裹,里面想必满是金银财宝。
只待于炎歌露出一点疲态,她们就会像豺狼一样扑上去,啖其肉食其骨。
于炎歌也发现后面一直有人跟着自己,握住刀柄的手掌紧了紧。
他的力气比不是那些女子,所以不敢狂奔,一路未停,只希望后面的那些家伙找到新的猎物退去。
不知走了多久,
目光已经能看到城门的轮廓。
“呼……终于到了。”
扭过头去,身后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饿狼眼见没有机会,失望的退去了。
于炎歌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虽然对这个世界陌生,但也好比死在敌人或暴徒的刀剑之下。
继续向前,转过一个拐角时,余光一瞥,只见旁边的巷子里窜出一人。
噗通!
那人飞扑到于炎歌身边,用血淋淋的双手向他爬来。
来人是一名男子,衣裳凌乱,身上露出大片的雪白。
“小姐,小姐!”
“救我!还请救我一命!林安日后做牛做马,定会报答恩公!”
于炎歌没有看他,目光紧紧盯着从巷子里走出的三个女人。
三人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个子不高,手上拿着锤子、斧子。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赫然穿着一身铠甲,沾满碎肉的狼牙棒挥舞间,带着一丝腥臭。
不好对付啊……
于炎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姐,要杀了那人吗?”
胖女人目光上下扫了扫对面的于炎歌,扭头问道:“就那家伙的小身板,我一斧头下去,就能把她劈成两半!”
“喂!”
为首的女人上前几步,然后指了指匍匐在地的男子,对于炎歌笑道:“这位姐妹,你晓不晓得你面前的这人是谁?”
见于炎歌没有说话,裂开嘴角,目光炙热地盯着男子裸露的肌肤,“这可是全东平城,甚至梁安郡最出色的林安公子呀!望月楼的头牌,每天晚上,各家小姐排着队寻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