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王模样变了许多……我们的人这才没有认出他来，更没有注意到王爷竟来了京城……”
刘德海解释着，毕竟藩王无召入京也是一件大事。
“罢了。”皇帝摆摆手：“安弟不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他应是有事找朕。”
若是其他藩王，皇帝定然会治罪发落，但李今安于皇帝而言，到底跟其他兄弟不同。
虽然他求娶了崔家女，让皇帝对他有些生气。
“我们出去，她睡了。”
皇帝放轻脚步，刘德海更加猫着身子，甚至不敢呼吸重了些。
内殿这位可是陛下的心肝，如今又怀着身孕，更是贵不可言。
连内殿隔着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陛下竟都怕吵到她，可见宝贝到了何种地步。
刘德海如今对徐令仪，比对皇后还要尊敬数倍。
“仪仪，李今安来京城啦，太妃马上也要到了！”
系统很长时间没怎么监测李今安那边了，它不喜欢他。
“嗯。”徐令仪点头，这是她早就预料的事情。
“那个老太婆是为了儿子追过来的，李今安发疯一般要杀崔玉为你报仇，而崔玉在崔家掩护下跑回京城，太妃怕李今安出事，路上一路追过来，这老太婆腿都摔断了。”
系统幸灾乐祸。
徐令仪点头：“都来了更好，他们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我没死，还成了皇帝的女人。”
“那老太婆若是知道你又怀孕，怕不是要气死过去了……”
………
“参见陛下。”
皇帝看到李今安有些愣住，“安弟？”
若不是声音没变，皇帝差点认不出底下跪着的人。
刘德海说他模样变了，如今一见才知竟变化这般大。
“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你是朕的弟弟，李朝的王爷……怎能如此不修边幅？”
何止是不修边幅，说严重些如街头流浪的乞丐无异。
还从未有人这般面圣。
李今安跪在下方，低头不语。
“皇兄……”
他声音格外沙哑，似乎透着无尽的凄楚和黯然，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完全不同。
皇帝意识到他状态不对，“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你叫朕一声皇兄，朕便一辈子都是你的兄长。”
“何况你幼时朕还亲自照看过你，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便说出来，皇兄若是可以帮你，定然会帮。”
李今安这才抬起头，皇帝便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胡子已经很长，似乎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修剪过。
这让他的年纪似乎都大了不少，整张脸瘦削到如换了个人。
对上他通红含泪的黑眸，皇帝心中微微触动。
李今安明明正值壮年，整个人却似乎毫无求生意志，眼中的绝望和沧桑更是如老者一般。
皇帝忍不住上前亲自将李今安扶起。
“安弟，朕还记得你上次入京，满京都女子都说你仪表堂堂，如今为何把自己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今安紧抿着唇，泪水决堤一般，他跪在地上呜咽着，手紧紧拉住皇帝的衣袖：
“皇兄，我要杀了崔氏那贱人，求皇兄为我做主。”
在知道徐令仪和腹中孩儿死去那一刻，李今安说什么都不愿相信。
就算所有都在说徐令仪已经死了，就算事实摆在他眼前，可他就是接受不了。
他痛哭不止，昏过去三天。
三天后醒来毫无求生意志，不吃不喝，如活死人一般。
他这幅模样吓到了太妃，叫她的的眼泪都要流干。
就在太妃还在想办法激发李今安的求生意志时，他看到了崔玉。
见到崔玉那一刻，他发疯一般爬起来要杀了她。
他眼眸中滔天的恨意和疯狂，叫崔玉和太妃心惊胆战，差一点崔玉就死在李今安手里。
崔玉被吓的连夜连滚带爬从王府逃离。
若不是李今安情绪起伏跌宕，加上刚醒身体虚弱，崔玉或许真就死了。
“发生了何事？”皇帝开口问，“可是那崔玉做了什么？”
李今安睚眦欲裂，他攥紧双拳，咬牙切齿带着无尽的恨意道：“崔玉和母妃放火杀了我的妻儿！！”
“皇兄！她腹中还怀着我的孩子……”
李今安满眼是泪，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此时涕泪不止。
“原本再过几个月臣弟的孩子就能出生，我原本会有妻有子，同她一辈子白头偕老……可却叫那贱人将一切都毁了。”
“臣弟的孩子都还未出生，我还不知他长的是何模样，是男是女，还未看着他长大……”
想到这些，李今安恨意滔天，身体不停抖动着，他满目猩红：
“皇兄请您一定要为臣弟做主，叫臣弟杀了那贱人！若不杀了她，臣弟活着毫无意义，死不瞑目。”
“杀了她和母妃后，我会以死谢罪，绝不苟活。”
皇帝心中叹息，若是从前他或许理解不了李今安，为何为了一个女子变成这般。
可如今想到徐令仪，皇帝便完全可以理解。
若是他失去徐令仪和腹中孩儿，他只怕也会同李今安一样痛不欲生，毫无理智，甚至比他更甚。
皇帝将他扶起坐下：“安弟，皇兄一定帮你。”
皇帝知道皇后的堂妹入宫了。
他并未放在心上，崔家在他心中已经是死人一般。
李今安应该是想闯入崔府杀崔玉，结果发现崔玉在宫里，这才来宫中求他。
“其实朕已要处置崔氏全族，你只需再等不到一月，到那时不止崔玉，整个崔家你都可以随意处置。”
皇帝开口安抚着：“安弟，你还这般年轻，如何能存死志，崔玉可杀，可太妃不能杀，她生你养你，你大可将她幽禁……”
皇帝可以理解李今安的心情，“若毒杀亲母，只怕于世道不容，天下人都会讨伐于你。”
“到那时朕也不知能否保全你。”
李今安却低头沉默。
“皇兄，臣弟只想为她和孩儿报仇，不管天底下如何议论！”
他早已不在乎这些，如今支撑他的便只有复仇这一件事。
“谢皇兄，谢您愿意帮臣弟！”
李今安再次跪下，刘德海连忙去扶，可完全来不及，他的头磕在地上，声音格外清楚。
得到皇帝的保证，他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成。
李今安眼眸幽深，掩盖住阴鸷和疯狂。
无非是叫崔玉多活几天。
他等得起，只要崔玉到了他手上，他一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她折磨到痛不欲生，再将她送下去，告慰徐令仪和孩儿。
“留在宫中同朕一起用膳，也见见你的皇嫂……不是崔殊。”